第8章 舞廳之門
老雷的電腦用了很多年,運行已經極其緩慢,他申請很久了要去長春百腦匯買一台高配電腦,老大終於批准。由於天冷,飄哥提前打着五菱的發動機,正巧我也沒去過主城區,阿蟲也藉機要買些化學試劑,麻將四人組心情愉悅地出發。
因為下雪的緣故,102國道的路面走起來速度太慢,我們上了京哈高速,飄哥開得不算太快。已經換了雪地胎,可能南方的朋友對雪地胎這個物種不太了解,它與普通胎的區別是增加了與結冰地面的摩擦力,可以在冬季很好的控制剎車和爬坡,進而更好地操縱車輛,當然遇到極端天氣,還要加防滑鏈或者換防滑釘胎。別驚訝,這世界大得很,有很多稀奇古怪的事情你可能不曾見過,例如在朝鮮皇英賭牌,在漠河看北極光,在海上魔鬼城感悟史詩,在海寧鹽官鎮的八月十八觀潮聽曲,這天地間總有一個讓你心馳神往的地方,慢慢來,歲月還長,你還年輕。
雪越下越大,高速上一個車都看不到。正沉醉在美麗世界裏,我突然聽到飄哥一句大喊,緊接着這輛五菱輪胎失控打滑,打了個360度的轉,靠在外側應急車道的欄杆上。大家都嚇了一大跳,幸好飄哥技術高沒打方向盤也沒急剎車,檢查了車輛沒問題,我們馬上從最近的高速口下來走國道,這段插曲似乎預示着今天的路程有點詭異。
半個小時后,就到了老雷要去的電腦城,因為行動緩慢加上選配置組裝的原因,他提出要自己逛半天。約定好回去的時間,我們又給阿蟲買到相對應的化學試劑,飄哥說要不要去周邊逛逛。我問哪裏,他神秘地眨了眨眼,也不等回復車子又開動了。阿蟲倒是滿心期待中,估計是不是知道些什麼,但就是不說。
沿着人民大街拐到大馬路,又繞了一圈從大經路調頭過來,別問我記得這麼清楚,都是拜阿蟲所致。七拐八扭之後,車子在小衚衕的盡頭停了下來,只見不遠處的牆上掛着舞廳兩個字。難道是漠河舞廳?晚星就像你的眼睛殺人又防火,你什麼都沒有說,野風驚擾我。阿蟲嫌我啰嗦:殺你個大頭鬼啊,下車,門票五塊,仨人十五,拿錢!
第一次進舞廳,要進入一個斜長的地下道,黑色的壓抑感撲面而來,伸手不見五指,大概幾十步的樓梯我像走過了一個世紀。穿過一個捲簾門,動感的音樂突然充斥着鼓膜,不管你接不接受,無論你是人是魔。屋頂上有個巨大的球燈發射出五顏六色光束,人們在昏暗的燈光下扭動着舞姿,渾濁的空氣擋不住大口的呼吸,就像寒冷的天氣擋不住舞廳里女人衣着的暴露。進來之後我就找不到飄哥和阿蟲了,我跨過人山人海,又爬過三千台階的一片心虔誠,拜過了菩薩焚香想獨善其身。實際上我連靠近的人是男是女都分不清,除非女人們的香水味過於濃烈的時候。有個人一把就抱住了我,嚇得我是連忙推開,確定是個女人後,我勉強地抗拒了下就成了綿羊。我敢說九成以上的男人在這種情況下都會順從,即使不知道接下來會發生什麼,這也就是仙人跳屢試不爽的原因,但男人總是習慣對未知領域探索一番。那個女人熟練地靠近耳邊說到自己是大學生,什麼什麼吧啦一大堆,像銷售的話術一樣。信了你的邪,這是工作日,你要是大學生,我還是西門慶了,但是我的手也不知道該往哪裏放,就扶着她的腰,不得不說香水應該很廉價。一曲完畢,舞廳突然安靜了許多,她伸手向我,我問這要給錢么?她一臉苦笑:嗯呢一曲十塊,
如果DJ加長版舞曲是二十塊。
我給了她錢趕緊出去了,外面的空氣真是新鮮,裏面的人好像都戴着面具,出來以後就變成了文明人士,但是捫心自問下,現代每個人打扮極為得體的裝束下是否都有偽裝,內心是否像《大開眼界》的克魯斯夫婦一樣迷茫。有時候就是這一扇門,裡外兩個世界赫然不同,例如共同警備區、德里門、監獄,所隔的不僅僅是韓朝、貧富、自由,還有太平間隔離的生死之門。我們常常幻想着鏡子裏有另外一個世界,可是真正到達了彼岸,有可能還會想回來本來的世界,但哪有那麼多機會給你來回穿梭,人們總在成年的時候想念孩提,在工作的時候想起讀書,在老去的時候想起遺憾。天才在左,瘋子在右,我們給精神病人帶上精神異常的標籤,卻是否知道在他們的世界中我們才是虛幻虛假虛偽的代名詞。
由一個舞廳之門聯想到這麼多,我也真的是夠夠了。我從未分享這一串的思緒給飄哥和阿蟲,並不是我們不在一個維度,只是不好意思打擾他們眼中的猥瑣和內心的回味,讓他們多巴胺的釋放繼續延遲滿足吧。飄哥回歸理智后說這地方人氣很旺,十塊錢的一曲可以互相撫慰,三十塊就可以做不可描述之事。我和飄哥考慮問題的方向明顯不在一個軌道上,但依然會心地笑了一笑:走吧,老雷等急了。走之前我再次望向舞廳之門,阿蟲意淫着:怎麼還意猶未盡?我什麼都沒說,但在內心什麼也說了:一切有為法如夢幻泡影,如露亦如電,萬物有門,萬門循法,萬法皆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