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蒼山派大師兄
更新時間：2013-03-22
初秋的夜已經有些微涼，尤其是晚上十點之後街道上的行人寥寥無幾，更沒有人注意到路邊小酒館二樓的牆壁上突然被打破了一個窟窿。
晚風從那個張揚暴力美學的大洞外面吹了進來，發出鬼哭狼嚎一般的聲音，灌進房間裏的風掀起紅白相間的窗帘，翻騰出一層層‘漣漪’，除了風聲包間裏陷入了深深的沉寂。
楚寒已經從暴怒中走了出來，他滿臉疑惑的看了一眼李猛師傅，怎麼也想不到和自己相處一個月，嚴厲又溫柔的大漢會和馬鼎容的保鏢認識。
“放他們走吧！我回來和你還有老闆娘解釋，快去看看老闆娘的傷勢怎麼樣？我先下去打點一下店裏的事物，今天到這裏就關門吧！”李猛看出了楚寒眼中的疑惑，一向大嗓門的他聲音也降了下來，說完淡淡的看了一眼李大二人轉身下樓去了。
又是一陣冷風吹了進來，將楚寒所剩無幾的醉意徹底吹散，楚寒揮了揮手示意讓李大和李二消失，自己則彎身把莫東籬抱了起來，莫東籬額頭上的傷口還微微滲出鮮血，楚寒鬆了一口氣，死人是不會流血的。
雖然莫東籬失去了呼吸和心跳，身體也逐漸變得僵硬和冰冷，但流出的血還是鮮紅的，僅憑着一點就足以證明莫東籬還沒有死。
不過就算如此楚寒還是不能徹底放心，在李大、李二抬着馬鼎容走出門口的前一刻，他還是放出一句狠話：“鑰匙東籬姐三天後還沒有醒過來，我會親自去找你們去取今天該收走的東西！還有如果馬鼎容醒了的話，麻煩你們告訴他不要再來騷擾東籬姐。如果他死了，那和我也沒有關係，一切都是他自作自受！”
“少俠放心，如果莫小姐出了什麼意外，不用少俠找來，我們就會自己過來以死謝罪的！”李大雙手抱拳忍着劇痛，朝楚寒行了一禮，然後抬着馬鼎容消失在門外。
馬鼎容被李大、李二抬回馬家大院的時候，已經是午夜時分，原本睡熟的馬尚奎還有夫人都被院子裏的吵鬧聲驚醒，馬尚奎披了件外套走了出來卻看見自己最疼愛的小兒子面如金紙躺在客廳的沙發上一動不動，嘴角還殘留着深紅色的血沫。
“我兒子這是怎麼了？鼎容！你醒醒告訴爸爸，你傷到哪了？”馬尚奎大驚失色，早已沒有往日沉穩的樣子，一下子撲到沙發上呼喊著兒子。”馬尚奎見到自己兒子虛弱的模樣大驚失色，兩三步走到沙發前呼喊着馬鼎容的名字。
“我們保護不力，讓嗎、馬少爺中毒了……請老爺責罰！但不要因為這件事牽連我的師門！”李大上前一步，撲通跪倒在馬尚奎面前。
“混蛋！你們是幹什麼吃的！事到如今還跟我討價還價，來人把他們給我處理了，這種廢人留在家裏也是浪費糧食！”
等到李大和李二被人拖出去之後，馬尚奎看着奄奄一息的小兒子心痛不已，衝著身後的兩名黑衣人大吼一聲：“立刻把鬼醫請過來，幫二少爺瞧病，然後告訴金龍幫的黑龍集合兄弟隨時等我差遣！把大少爺也給我叫回來，家裏出了這麼大的事，他竟然沒害不見人影！你們這些狗腿子快點！現在馬上立刻！”
馬尚奎瘋狂命令着身邊的手下，馬家大院裏的黑衣保鏢就像炸了窩的螞蟻，紛紛出動完成老爺委派下來的任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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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以漸深，王府井繁華的街道上車輛和行人已經不見蹤影，就連燈火輝煌的商廈和娛樂廣場都已經關上了不少燈，深夜的王府井只剩下照明燈和路燈閃爍着，寒風都不忍繼續在冷清的樓宇間流竄，紛紛竄進黑暗的角落捲起散落在地上的紙屑、落葉，裝點無人的夜。
只有為數不多的夜店還震耳欲聾響着舞曲，紅葉舞廳就是這些夜店裏面比較出名的，因為背後的靠山硬，所以店裏有一些見不得人的營生吸引着尋找刺激的年輕人經常光顧。
接着酒精刺激着大腦皮層，男男女女在舞池中瘋狂的扭動着身軀，不少衣着暴露的性感女郎在得到一片白色的藥片之後，伏在胖瘦不一的男人身上上下晃動，發出激起他們獸性的嬌聲。
一些頭髮染成五顏六色且形狀各異的青年，因為佔座問題大打出手，其中兩個人已經頭破血流的躺在地上呻吟，不過這樣的流血事件在夜店之中已經習以為常，混混鬥毆早已成了店內顧客的助興節目。
正在人們享受着嘈雜的夜店氣氛時，一個不和諧的聲音突然從舞廳裏面的音響裏面傳出來。
“馬大少！你弟弟出事了！老爺叫你趕緊回家一趟！”
如果經常出入紅葉舞廳的人，一定會認出來站在舞台上說話的是舞廳老闆臧紅葉，她可是京華市黑道中一條有名的美女蛇，現在她居然親自出來喊這位馬少爺，舞廳裏面的人用屁股想也能想出這些年是誰在背後幫襯着紅葉舞廳。
話音剛落，一個身材高挑，模樣俊秀的男人推開趴在身上的美女站了起來，男人的頭髮很長，遮蓋住半張面孔只露出一隻如同鷹目銳利的眼睛，高挺的鼻子讓他看起來像極了某位一線男星。
這位美男就是馬家的大少爺，馬鼎元。相比較他弟弟玩世不恭的人生態度，馬鼎元沉穩許多，朝過來報信的臧紅葉點頭示意一下，帶着身邊幾個弟兄匆匆走出舞廳，跳進一輛別克商務車裏朝郊區的馬家大院疾行而去。
一小時后，馬鼎元恭敬的站在父親書房裏面，對面巨大紅木書案後面坐着一位身穿黑色唐裝的中年人，他就是馬家當代家主馬尚奎，從外表看估計也就是三十多歲，實際上馬尚奎已經五十齣頭，不過他身上散發出來上位者的氣勢，讓在外面呼風喚雨的馬鼎元大氣都不敢喘，靜靜的站在原地，等待父親的交代。
“你知道不知道鼎容常去的那家酒館？”馬尚奎的聲音很沙啞，自己的小兒子突然出現了這種事情，讓這位歷經不少風雨的一家之主也有些承受不住打擊。
“弟弟經常去的那家酒館好像叫茗香小築，好像在王府井那裏挺有名的。據我了解，弟弟應該是喜歡上那家店的老闆娘，才會接二連三往那種小地方跑的。”
“咚咚！咚！”馬尚奎的手指用力的敲打着書案，沉悶的聲音讓氣氛更加壓抑。
“你是說鼎容是因為那酒館的老闆娘才中了劇毒的？”
“聽經常在茗香小築周邊活動的小弟彙報，弟弟在進去之前還是好好的，等出來的時候就已經變成現在這樣了！估計就是酒館裏面的人下毒。”
“好！竟然敢在西城動我馬尚奎的兒子！很好！鼎元你一會去找金龍幫的黑龍，明天晚上帶着金龍幫的小弟讓那個叫茗香小築的酒館，從王府井消失！”知道害自己兒子的‘罪魁禍首’以後，馬尚奎就像一頭暴怒的獅子，怒目圓睜的看向窗外，在京華市西城除了劉家以外，還沒有敢主動招惹他馬尚奎的人，就算有也都被他送去見閻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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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門以後茗香小築陷入一片黑暗和寂靜，三樓莫東籬房間微弱的燈光是唯一顯眼的地方。四個人站在房間裏表情不一的看着躺在床上好似熟睡了的莫東籬。
耿麗哭的像個淚人似的，兩個小手在臉上胡亂塗抹着，哭紅得佈滿血絲的雙眼惡狠狠的盯着楚寒：“楚寒！和老闆娘上樓之前你的承諾，現在不會忘記了吧？你怎麼能讓老闆娘變成現在這個樣子！剛剛她……她還是有說有笑的！老闆娘她不會死……了吧！嗚嗚~！”
“不許胡說！老闆娘怎麼會有事！這件事也不能怪楚寒，任誰都不會想到馬鼎容膽子這麼大，竟然使用手段對付老闆娘！喏，趕緊拿紙巾擦擦臉，待會老闆娘要是醒過來，看見你哭哭啼啼的樣子肯定會生氣的。”魏清音遞給耿麗一張紙巾，而她自己的眼眶也噙着淚水，只是倔強的不讓眼淚落下。
聽完魏清音說的話，耿麗一下子撲到她的懷裏哭得更凶了。
無論耿麗哭得多凶，楚寒都像是個木頭人坐在床邊，一隻手輕輕撫摸着莫東籬額頭上包裹着的紗布，眼神溫柔似水。
現在這一幕好像回到了很多年前，楚寒跑到莫東籬家裏偷看她午睡的樣子，不管過多少年楚寒都不能忘了莫東籬大姐姐一般對自己的呵護，在某種程度上莫東籬對楚寒的照顧可能比對自己的親弟弟更多。
“東籬姐，以前都是你保護我，哄我玩，現在換我保護你！不管馬家的報復有多麼激烈，茗香小築我一定完好無缺的交到你手上！”楚寒嘴唇輕微蠕動，用只有自己能聽到聲音對莫東籬說道。
突然，樓下清晰傳來玻璃破碎的聲音，還有人斷斷續續的呼喊聲。
“不會是馬家來人了吧？動作這麼快！”李猛魁梧的身體變得奇快無比，一下子就從房間閃了出去。
“等下！我也跟你一起下去。清音姐你和耿麗就在房間裏看着東籬姐，等我出去就把門鎖上以防有人衝進來。”說著楚寒跟在李猛的身後向樓下跑去。
樓下漆黑一片，楚寒並沒有把燈打開，和李猛兩個人一前一後猶如鬼魅在一樓大堂移動着。
地上散落着玻璃碎片，藉助着微弱的月光楚寒看清了原來是靠近大門的落地窗被打碎了，一團黑影匍匐在地上輕輕顫動，還不時發出低沉的呻吟。
“你是誰？”觀察了一會，看出黑影根本構不成威脅，李猛大步上前一跨，踩得玻璃碎片發出刺耳的摩擦聲。
“大師兄么？我是李二……唉！咳咳！”
黑影向前動了動，然後劇烈的咳嗽起來。
李猛心中一驚，快步走上前將黑影扶到一把椅子上，攙扶後手上粘濕的感覺說明李二受了不輕的傷。
“啪！”楚寒把大堂的燈全部打開，映入眼帘除了滿地的玻璃碎片以外就是一灘醒目的鮮血。
失血過多的李二身體不斷抽搐着，嘴裏還模糊不清的呢喃着什麼。
“李二你傷在哪裏了？怎麼會受這麼嚴重的傷？”李猛手足無措的看着李二，聲音都有些顫抖，可是直到李二嘴角噴湧出來的血水將衣服都浸透，李猛也沒有發現他傷在哪裏。
慌忙之中，李猛抓起身旁的桌布緊緊裹在李二的身上，卻依舊起不到任何作用，李二在李猛和楚寒的注視下氣息越來越虛弱，最後連嘴角流出的血也變得少了起來。
也許是迴光返照，在生命最後的時刻李二的雙眼竟然回復了光彩，精神也好了許多。
“大師兄別在意，我這幾年幫着馬家幹了不少壞事，落到這般下場也是應該的。大哥已經先走一步，交代我一定要逃出來給你報信。”
“什麼？！李大他……”
聽到李大的死訊，李猛情緒很激動，這麼粗狂的漢子話說到一半竟然哽咽住了。
楚寒也是第一次見到李猛這幅脆弱的模樣，愣在旁邊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勸慰李猛。
“咳咳！你們一定要小心了，馬家的報復很快就要到來了！馬尚奎很可能派馬家手底下的一個黑社會團體金龍幫過來，雖然他們中間並無高手，但人數眾多，手中或多或少持有違禁槍械！”
“不用說了，李二！你留着力氣，等你養好傷以後在告訴我們，現在告訴我你傷在哪裏？大師兄一定治好你！”李猛現在什麼都聽不進去了，怕是天王老子要來他也不會留意。
說完這些話以後，李二就像吐盡最後一口氣，臉色越發的蒼白起來，拼勁全身的力氣抓住李猛的大手，氣若懸絲說了今生最後一句話：“好像回到當初在蒼山上一起練功的時候，嚴厲的師傅，親切的大師兄，還有總是讓着我的大哥……呵呵，那時候真快樂啊！可是會不去……了。”
緊握着李猛的手無力垂下，在月光下李二靜靜的走了，嘴角還掛着一絲笑意，他完成了生命里最後一個任務回到了夢中蒼山的那片樂土和他的大哥團聚去了。
風從破碎的窗戶吹了進來吹濕了李猛的眼眶，吹乾了李二嘴角的血，同時也吹散了他身上替馬家背負的罪惡。
茗香小築一樓大堂的燈光又變得黯淡下來，李二的屍體已經被二人用一塊桌布裹起來抬到後院，準備明天去殯葬場火化，地上的狼藉也被他們收拾乾淨，除了那扇破碎的落地窗沒辦法修好之外，大堂里基本上恢復原來的樣子。
楚寒和李猛兩個人面對面坐在靠近暖氣的牆邊，遠離了寒風的侵擾，藉著濃濃的月色促膝長談着。
“從你的眼神中我看到了很多的疑惑，不過我很高興你能在危險面前選擇相信我。”手裏把玩着擺放在桌子上的酒杯，仰頭一飲而盡。從聲音上看，他的情緒已經不像剛才那麼激動了。
“嗯！”楚寒點點頭，然後幫李猛重新把酒斟滿，而自己卻沒有喝他今天喝的已經過多了。
李猛長嘆一聲，晃動着酒杯將腥紅的液體灌入嘴中，隨後臉上猙獰的傷疤也變得平和許多：“我曾經是蒼山派大師兄，不過那已經是三年前的事情了。”
“蒼山派是北河一個很小的門派，人丁稀少。到我們這一代除了擔任掌門的師傅以外，只有我和李大、李二兩位師弟是蒼山派的傳人。這樣的一個隱世小門派在偌大的江湖裏面就像是一片扁舟隨時都有可能被掀翻在江湖的浪潮當中。”
“窮困潦倒之下，師傅提議下山去城市裏面發展，畢竟很多江湖中的大門派在城市裏都有龐大的產業體系支撐着門派發展。可是我們蒼山派也因為師傅的這個決定發生了本質上的改變……”
說到最後李猛臉色突然變得很難看，好像勾起過去痛苦的記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