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七、冒險家與藍尾魚號
諾瑪頓海域，俗稱無人風暴海，正是石昆現在所處的位置
這裏常年風暴席捲，尤其是最深處的風暴幾乎不存在停息的時刻，是真正的無人區。
但正是這樣的地方，自然產出也會格外豐富，故而風暴減少的外圍區域也就成了人類冒險者、商人，乃至海盜們的天堂。
當然不論是誰，對他們而言海面上最大的威脅，永遠都是捉摸不定的風暴……
烏雲壓頂，陽光被完全遮蓋，肉眼可見的範圍內海面一片漆黑。
大雨淋澆着海面上起伏的藍尾魚號，冒險家兼船長格布威斯提着防風燈看向遠處，對自己現在的處境只感到絕望。
這次的風暴太大了，而藍尾魚號卻只是一艘十幾米長的中型輕型快艇。
這樣的快艇很適合十幾人的冒險小隊，用來穿梭海島之間，可要面對這樣大的風暴，那絕對是遠遠超出了其能力……
“船長，北面觀察到了一艘逃生船，上面有燈光。”
憂心忡忡之間，一個船員跑到了船長室。
格布威斯知道有燈光意味着上面可能有人，但藍尾魚號現在都自顧不暇，又如何能救船上的人？
他什麼也說不出口，愁容滿面，只搖了搖頭，但那眼尖的船員卻突然喊了一聲：
“他們在朝我們這邊來，燈在閃爍——是求救信號，一共有……有十個人！”
“船長，要讓他們離開嗎？以我們現在的情況……應該也救不了他們。”
“唉，發信號吧……”
格布威斯嘆了口氣，看着風暴中起伏的燈光，就像是看到了自己的藍尾魚號。
他頹廢地拖着疲倦的軀體坐到了船長位上，卻還沒坐穩就被海浪猛地甩落了下來。
“砰，噔，噔……”
桌上的物件灑落一地，格布威斯也磕得頭破血流。
他連忙穩住自己看向窗外——肉眼可見的兇猛巨浪正迅速向這裏逼近！
這意味着生命已經步入了倒數，明明上一刻還在感傷無法救人，下一刻卻要面對上自己的死亡，說不定對方還能活得更久一點……
真是諷刺！
格布威斯艱難起身，硬生生坐回到了船長位上。
回憶發散之間，他拉開了右側抽屜，目光則落在了那隻火槍之上……
“砰！”
桌子猛然一個后移，抽屜都被慣性拉開，裏面東西全都給甩了出去。
船長室變得一片凌亂，格布威斯出奇地呆愣住了一個瞬間——卻是意外地發現自己仍然坐在船長位上。
而正對他的桌面正中央，也不知什麼時候飄來了一張枯黃的稿紙。
“來做一場交易吧。”，上面如是寫着。
“什麼交易？”，格布威斯問道。
“用這艘船，換他們的命。”
羽毛筆輕盈地在稿紙上遊走，留下了富有神秘美感的字跡。
“我會幫助你離開這片風暴，作為代價——這艘船將為我服務百年。”
羽毛筆頓了頓，重新沾上墨，“如何？”
格布威斯眉頭微皺，看向窗外。
滿視野的漆黑之中，一個地方卻還亮着明黃色的燈光，忽遠忽近，如若最後的一絲希望……
“你是誰？你在哪？”
“你在注視我，我也在注視你。”
格布威斯心弦微顫，藍尾魚號亦隨之微微晃動。
下一刻，他剛剛所見到的兇猛海浪就猛然拍擊到了藍尾魚號上，
船上各處也都在同一時間響起了凌亂的哭喊。
然而，毀滅性的一幕沒有出現。
可怕的力量未曾將藍尾魚號擊倒，海浪拍打在船身上的一瞬間，就散開成了漫天的白霧。
藍尾魚號彷彿行駛入了一個平靜的，彷彿只有霧氣的空間……
寧靜的世界，讓格布威斯的思緒也同樣寧靜下來。
“為什麼呢？這只是一艘普通的冒險船。”，他格外平靜地說道。
羽毛筆卻跳躍了起來，“普不普通，只有你知道，不是嗎？”，還在句末勾畫上了一個俏皮的笑臉。
格布威斯看着墨跡笑臉，微有些發寒，沒有人知道藍尾魚號的秘密，這人到底是誰……
“如何？可不要想着能一直等下去噢！”
格布威斯凝視着稿紙上的字跡，黑色的墨汁扭曲變幻，彷彿在勾勒即將重歸的可怕風暴！
隨着思緒的流轉，時間彷彿都慢了……
“我答應你，一百年。”
話音落下，空氣都為之一靜。
緊接着，羽毛筆飛速一竄，竄到了空中，砰一聲炸成了漫天黑灰。
灰燼沒向四處飄落，反而很快就匯聚到稿紙之上，形成了一張契約。
漠然之中，血液湧出、凝固……
藍尾魚號駛出了神秘的白色海域，等周遭白霧都消散之後，頭頂的風暴也已經消失不見。
格布威斯推開船長室大門之後，第一眼見到的就是一個陌生的巫師。
他身旁跟着九個面容各異的同行者，後面則是一個腐朽到了難以理解如何行駛的小船。
“和你見到的一樣，我們需要一艘合適的船，所以……”
巫師向他行了一禮，面容平靜中帶着一絲笑意。
格布威斯卻不知道為什麼，看向這人古怪的泛着一絲灰意的雙眸，內心深處莫名地感到一絲恐懼……
像是一人獨自飄揚在海上，小舟之下卻見到了一片漸漸擴大的黑影……
他渾身顫抖了一下，深吸一口氣，再望向兩側。
船員們談笑交流着，甚至沒有任何異樣地向他遠遠地擺了擺手，訴說著劫後餘生的興奮。
從他們言語間，格布威斯似乎聽見了——“運氣真好……救人……不想再冒險了”之類的言語。
他心情有些複雜，最終只嘆了口氣。
又對視上巫師神秘的雙眸，他低下了頭：
“如您所願，‘心愿所指，破浪以至’，我的主人。”
………………
“心愿所指，破浪以至……”
僻靜的放牧鮋領地深處，石昆喃喃着巫師那邊聽見的話，似乎覺得頗有幾分含義深遠。
不過，他現在的狀態可不是“破浪以至”，而是“破浪已至”。
只見蚌殼完全綻開，輝光籠罩住的東西上下漂浮，已經出現在了他的面前。
石昆取出其中一物，形似海馬，實際也的確是一種特殊海馬的炮製產品。
剝開泛黑的外殼，內部是充滿空隙的膠質，用特殊法術處理，即可將其中精華萃取出來。
扔掉沒用的部分之後，剩下的便是一團紅色萃液。
這只是其一，石昆要處理的還有很多。
他動作不停，數秒即能完成一個，很快眼前便佈滿了類似的萃液，色彩各異，很是奇特！
擺在最中央的，則無疑是最核心最珍貴的斑斕膠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