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3章 漢奸
但是,不管怎麼粉飾,漢奸就是漢奸,就像煤炭沒有辦法洗白一樣的道理,有諷刺意味的是,這一批被瓜分私藏的經卷最後有一大部分落到了余益瑾手中,他也一樣私藏,最後賣給了日本人。
余益瑾這個人非常有才華,對金石書畫、殷墟甲骨、皇家文檔、敦煌遺書等方面的研究都有很高的學術成就,堪稱大師級的水準,並整理、編纂、撰寫了大量很重要的學術著作。另一方面他也非常有錢,說的好聽點是一位文物收藏家,說的直接點也是一位文物販子,尤其愛好從民間搜集經卷書冊圖集等物,很多賣給了日本人。
辛亥革命爆發后,余益瑾逃亡日本,歸國后又追隨廢帝溥儀。馮玉祥將溥儀逐出紫禁城,就是他偷偷護送溥儀到了日本使館,後來又一路到了東北,成為日偽滿洲國的“開國元勛”。他曾任偽滿洲國的參議府參議、滿日文化協會會長,並且還在偽滿洲國開辦墨緣堂,繼續經營書卷文物,既官運亨通,又不忘發財。
不可否認這個人在學術方面的造詣與貢獻,但他是個不折不扣、徹頭徹尾的漢奸,在當代那些自詡精英的文化賣國賊面前,他算是鼻祖一輩了,現在這些“精英”國蠹,既不可能有餘益瑾那麼大的學問,也不可能有他那麼高的地位和影響力。
當代人常用的檢索資料,最不靠譜偏偏又是影響範圍最廣的“百度百科”介紹中,將余益瑾刻畫成一代令人敬仰的國學大師,竭盡文過飾非之能事。就連當年敦煌經卷一案,根據余益瑾自己在書中的自我吹噓以及斥責他人的記述,也成了其重大歷史貢獻的依據,就差沒誇他是民族英雄了。
近幾年來有這麼一股思潮,就連跪在岳王廟裏的秦檜,都能被扶起來洗地翻案,更何況余益瑾之流呢?但無論怎樣洗地,余益瑾身為漢奸的事實無法篡改。當然也沒必要否認他在學術上的成就,就如唐成認識的唐遠程和唐遠芃,不必否認這一對兄弟的才華,但他們是什麼人做了哪些事,應該清楚不容忘記。
就在國內這樣一股思潮達到巔峰時,去年世界發生了一場可怕的瘟疫也席捲了真箇日本。遲緩而混亂的官方行動、冷漠而機械的民間反應,竟然引起了某些人一場抑此揚彼的盛讚,包括他們的主子美國人。
緊接着以美國為首的西方世界不負責任地甩鍋,天災伴隨更大的是人患。全世界眼睜睜的看着前後矛盾的遮掩,令人驚訝的搶救行動,狹隘的財閥利益操縱着虛偽的政治秀,畏縮推卸中忽略國民以及周邊國家的安危,最終導致了一場最嚴重的傳染病流行事故,直接導致了世界經濟危機。在嘆惋的同時,這也許可以讓我們將很多事看得更清楚。
唐成背包里裝的就是當初余益瑾所賣出的敦煌經卷中的一軸,這軸經卷曾輾轉落到了余益瑾的孫子余茂春手中,余茂春將經卷截成三段重新裝裱,在日本分別出售。
那時候,余茂春剛到日本刷了半年廁所,摸着一些門路才將一些私藏出手,看着錢挺多的其實賣的極賤,買下其中兩截的人是唐宥。
後來潘慧拿到這兩截經卷,又去了一趟日本找到余茂春,將另外一截追了回來終於湊完整,她帶回國內也是準備用於收買人心所用。遭遇變故之後她嫁給了冊門高手蔣再能。蔣再能親自動手重新裝裱,又把截開的經卷恢復了原樣,絲毫看不出痕迹。
唐成春節歸鄉,向潘慧尋問無間派的線索,潘慧說了余茂春的事,並把這軸劫後餘生的經卷交給了唐成。要是趙瑛教授還在世,唐成肯定會把經卷送到趙老那裏讓他處理,但當時趙老已去而唐成諸事正繁,余茂春其人又牽扯到無間派,所以就暫時留在了身邊,這次正好帶到敦煌。
唐成和秦剛表面的身份是遊客,來到敦煌或參加當地的散客團或自己雇車外出,四處遊覽並無異狀,顯得很是悠閑,但是,兩人暗中都非常謹慎小心,時刻注意着周圍的一切動靜,唐成這時候的神念功力已經完全恢復了。
他們暗中還有另一個偽裝的身份,就是文物販子,敦煌一帶也是各種盜賣與偽造文物的集散地,平時總有不少文物販子喬裝而來私下裏收貨。他們帶着那軸經捲來找余茂春,借口搜集更多的敦煌遺書,暗中打探其它的情況。
余茂春肯定不能在明面上干這種買賣,需要找中間人牽線才能接觸上,所以唐成也不着急。
根據唐成的判斷,余茂春應該是被唐英傑叫到敦煌的,否則不可能這麼巧。
唐英傑叫余茂春來見面目的可能有兩個,一是他需要錢,無間派的分支機構中可能有資金在余茂春手中。唐英傑原本不應該缺錢的,可是手下損失殆盡,他自己也被逼逃遁之後,很多賬戶恐怕就無法再動用了,他現在就像一個光桿司令,成了孤家寡人。
另一個更有可能的原因是他想出境。唐英傑目前已被公安機關懸賞通緝,想用化妝術拿着原先的幾個護照過海關幾乎不太可能,只能走其它的途徑,看看余茂春能不能安排妥當。假如余茂春安排不了,唐英傑還可以從西北邊境偷渡出去,這就是他跑到敦煌的目的。
既然急不得,而且那個楊偉這幾天又沒有什麼新的消息,唐成乾脆就帶着秦剛在蘭州、敦煌周邊一帶遊玩。
敦煌是一個很奇異的地方,盛夏時節來到這裏,首先感受到的就是那撲面而來的乾熱和滿城的瓜果飄香。
敦煌的年降雨量極少而蒸發量極大,本應是一片沙漠戈壁,但發源於祁連山的黨河,在一望無際的沙漠中形成了一個扇形衝擊地帶,由於黨河水的灌溉滋潤留下了一片綠洲。在這裏俯仰天地之氣,一片蒼涼中孕育着執着的生機。置身其中,你會覺得自身的渺小和對大自然的無邊敬畏,而渺小中又蘊含著人們自古以來的堅韌情懷。
唐成和秦剛站在沙丘上,熾烈的陽光照射下,腳下的沙丘散發出蒸騰的熱氣,貼近地面的光線都在舞動扭曲,人就像被烘烤着一般,偶爾在沙中還能發現一兩粒戈壁玉仔。然而看風景卻是冷色的,天是深邃的淺藍,周圍是月白色的沙,沒有風,耳中卻能聽見沙丘發出隱約的嗡鳴,其中竟然好像夾雜着管弦絲竹之聲。
秦剛的額頭鬢角都有了蒸乾的汗跡,臉色也有些發紅,但神情很有精神,在熱烈的陽光下、冷冷的風景色調中站的筆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