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新年
新年即將來臨，爺爺奶奶和母親在忙着置辦年貨，我也幫忙打掃衛生，日子倒也算過得充實。
大年初一，我和父母去鄉下外婆家做客了，我和母親一般都要呆上兩三天，而父親因為在鐵路上工作，所以比較繁忙，他吃好中飯便回去上班了。
小時候是非常喜歡去外婆家的，因為那裏一起玩的人比較多，大舅舅和舅媽都是老師，所以他們一般一放暑假處理好學校的事情就會帶着表哥回鄉下了，表哥比我大了八歲，幾個姑婆也會帶着孫子孫女回鄉下給外太婆拜年，一吃飯時就是滿滿的三四桌，幾個舅媽做的菜非常不錯，每次大家都把菜吃的空空如也。
有幾個菜是我們特別喜歡吃的，記得有一年我們正在外面玩耍，一股誘人的香氣從廚房傳來，表哥說去廚房看看晚飯做的怎麼樣了我也好奇的跟了進去，只見火爐上燒着小火燉着滿滿一鼎豬腳，表哥正在打開蓋子用筷子夾裏面的肉，我看的口水直流。
“瑩瑩，你要不要吃。”
我咽了咽口水，急忙點點頭說：“要。”
表哥給我拿了一個小碗，夾了兩塊帶皮帶骨頭的肉，我閉着眼睛聞了聞，“真香啊！”便大口大口的吃了起來，家裏的豬都是自己養的，每年過年每家每戶幾乎都會殺一頭，家家戶戶炕上掛滿了雞鴨魚肉，等我們看見時已經都變成了上好的臘肉了。
大舅媽拿着柴進來了，看見我和表哥正在啃肉，笑了笑說：“這兩個小屁孩，竟然跑廚房偷菜吃了。”
“那是因為媽媽燒的菜十里飄香，我經不起誘惑便進來嘗嘗。”表哥邊吃邊說。
“好了，馬屁精，姑婆她們都在呢，家裏這麼多客人以後不許這樣了。”
“遵命。”表哥朝舅媽敬了個禮，然後跟我說吃完我們就出去。
那時候過年是非常開心的，而如今，外太婆和外公都已過世，姑婆她們也不怎麼來了，表哥表姐們也都已經成家，每次回去都只吃一頓飯就走了，就一個表弟和一個表妹在家。有時候他們去玩了我就一個人待在外婆房間看看書，偶爾出去晒晒太陽，所以幾天下來也是非常無聊的，想回去卻還不能讓外婆知道，外婆知道了是會生氣的，一年難得來兩次，還要吵着回去，小時候都是賴着不肯走，父母來接了都會跑去躲起來。如果她知道我不願意待在這會寒了外婆的心，所以我只能老老實實待着。
終於可以回家了，外婆舅舅他們給了不少糍粑臘肉，足足有滿滿兩蛇皮袋，外婆知道我喜歡吃牛肉和香腸，特意去街上買了些牛肉，自己再做了一些香腸烤乾讓我們帶回家，干辣椒和酸菜也是必不可少的。
外婆本不喜歡到處做客，只喜歡待在家裏養養雞鴨種種菜，經過大家的勸說總算答應跟我們一起回去住些日子，而且大舅舅大舅媽也打算回城裏，舅舅學校分的有房子，我讀初三時，市裡老師調動，大舅舅被調往其它中學，而舅媽還在以前的學校。
因為紅綠燈較多，舅舅現在所在的學校離我們家有半個小時左右車程，媽媽把舅舅舅媽送回家我們就直接掉頭回去了。
一到家，外婆和奶奶就開始寒暄個不停了。
母親年前打算把外婆接過來住一段時間，特意去街上買了一個稍大的火箱，接下來的日子，基本上都是外婆和奶奶聊着以前那些趣事，問問以前大家都熟悉的人，哪些人已經過世了哪些最近又在做着什麼，子女又在幹些什麼？
爺爺因為耳朵聽不見，偶爾會附和幾句，可還是會被奶奶說“我們說東你說西。”然後會大聲地在耳邊重複着與外婆交談的內容，然後爺爺又會似聽非聽的打着瞌睡。
父親還是忙碌的工作着，母親玩了幾天也開始上班去了，年初七那天早上，奶奶告訴我大姑姑年初一跟表姐姑父一起來拜了個年吃好中飯就回去了，“新年頭上大家都有空估計是打牌去了，來過了就算了，你還指望她在這裏老老實實的待上幾天啊？”爺爺很不滿意的說。
我看了看爺爺沒說什麼便上樓看書了，沒過多久，便聽見樓下的吵鬧聲，我把房門打開聽見爺爺大聲的罵道：“整天正事不幹，就知道吃喝賭，你已經嫁出去這麼多年了，難道還讓我養你一輩子啊！別人過年都是帶些東西回來孝敬父母，你看看你，大新年的跑來跟我們要錢，我今天這錢還真就不給了，說別人會砍你手腳也好，斷絕父女關係也罷，總之這次我不會再心慈到任由你唆擺，每次總想着天塌下來還有父母幫你頂着，我們年紀大了頂不動了。”
我走下樓來，爺爺非常生氣，奶奶則站在一旁，顯得焦急和無奈，外婆很不好意思的站在她的邊上，“瑩瑩，現在爺爺奶奶最疼你了，你跟爺爺奶奶說說，姑姑現在急需一筆錢，姑姑可沒少疼你，你讓爺爺奶奶借給我。”大姑看見我下來，急忙拉着我說道。
若說疼愛，家裏的親戚個個對我都是非常不錯的，大姑也一樣，有好吃的，去哪裏玩從來都不會把我忘了，都會帶着我。但她嗜賭如命，也不找一份工作做，小時候去她們家怕我不習慣，都會老老實實的在家待上一兩天，後來幾乎每天都是要打牌打到吃晚飯的時候才回來，姑父在外地幹活，很少回家，如果她贏錢了，就帶着我和兩個表姐去外面吃，連煮好的飯也等着明天當早飯了。若是輸了，稍有不如意，便對兩個表姐又打又罵，所以小時候表姐一放假基本都是待在我們家，因為面對這樣一個母親，她們是又恨又怕。
聽奶奶說以前大姑並不是這樣的，她小時候特別懂事，大姑比父親大了十歲，那時候住在鄉下，不僅要照顧父親和小姑，還要做很多家務活，做飯洗衣服餵雞餵鴨養豬，只要是她能做好的事情，都必定做得無可挑剔，因為有她在，爺爺奶奶有了一個得力的幫手，便不會那麼辛苦，有一年爺爺奶奶同時獲得了“勞動模範”的稱號，大姑也有很大功勞的，別人都還在照顧家裏的小孩或是幹家務活到深更半夜時，爺爺奶奶確稍許弄弄便能休息了，第二天別人還在無精打采強做鎮定的幹着活，而爺爺奶奶卻可以精神抖擻有氣有力去做任何事。
大姑結婚以後還是特別喜歡忙個不停地做這做那，連懷孕后也是如此，有一次不小心摔了一跤傷到肚子裏七個多月的孩子，生下來一個男孩卻已沒了呼吸，大姑非常傷心難過，可她婆婆還是不依不饒的啰嗦了很長一段時間，過了好幾年大姑才懷上孩子可生下來一個女嬰，大姑的婆婆非常不高興，國家實行計劃生育，他們家非常想要一個男孩，然後吵着鬧着讓大姑生二胎，因此姑父丟了工作，可沒想到生下來的還是一個女孩，大姑受盡家人的白眼與謾罵，她傷心欲絕，爺爺奶奶去看她，見她如此小心翼翼的說話，心驚膽戰的生活便在城裏給她們另外買了一套房子。聽大人們說是因為大姑接連生了兩個女兒，她婆婆私底下和姑父商議讓姑父另娶一個生個兒子，姑姑害怕離婚害怕被拋棄，在那個年代，極少人才會選擇離婚，離婚對於她來說是極為痛苦恐怖的事情，胡思亂想的多了便得了抑鬱症，後來迷戀上了賭博，我記得小表姐以前總會偷偷的跟我說“如果我可以選擇，我寧願不要來到這個世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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