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五章河神
村長的元神就像螢火一樣，僅有黯淡微光，顯得是那麼弱小，又是那麼可憐。
河神的元神自然比村長的元神亮得多，也強得多。
河神瞧着這個懦弱凡人的元神，很是看不上眼。
三下五除二地把這個凡人的元神踢到了邊邊角角里，置之不理。
螢火般的元神幾乎要熄滅了。
隨後，村長的眼睛裏亮起了一道極細的微芒，無人察覺，須臾，又不見了。
再看去，村長依舊耷拉着眼皮。
......
村民們還在七嘴八舌的討論。
村長這時，卻開始了他的表演。
只見村長渾身上下抖來抖去，如同篩糠一般。
嘴裏還在念念有詞。
慢慢的，村長抖着抖着，蹲了下去。
閉上了眼睛，呈打坐狀，雙掌合十。
村民們看得這場景，不知村長這時怎麼了，都急得六神無主。
就在人們試圖拉起村長的時候，村長卻一個激靈站了起來。
睜開了眼睛，眼裏冒着精光。
村民們被村長嚇得一愣一愣的。
村長卻雙眼激動，滿臉通紅。
“好了！好了！”
“這下，大家不用急了！”
“大家知道，我剛才是怎麼了嘛？”
淳樸的村民們紛紛搖頭。
“剛剛，是河神把我叫過去了！”
嗯？河神？
村民們看向村長的眼神充滿了敬畏。
“真的嗎？那河神跟你說什麼了？”
膽子大的村民問道。
“河神跟我說呀！”
村長先掃視了一圈村民，每個人的臉上都充滿着期待。
只有，阿明，微微低着頭，沒看也沒聽。
彷彿不屑看。
彷彿清高地不屑與之為伍。
彷彿看他一眼都覺得髒了自己的眼。
村長哼了一聲，冷冷地笑。
隨即，又滿臉堆笑，面向村民。
“河神大人說了，那祭祀用的牲畜丟了也不打緊。”
“河神大人可以原諒我們。”
“真的嗎？”
村民們聽了紛紛交頭接耳，語氣中帶着掩不住的欣喜。
“但是，必須有一個條件！”
村長話鋒一轉，語氣逐漸凌厲起來。
“什麼條件？”
村民們自然急切地想要知道。
“只要是河神大人要的，咱們就是肝腦塗地也得滿足。”
不少村民已經開始表態。
村長對眼前的情景很滿意。
眼神中含着謀事將成的篤定。
“他！”
隨着村長手指的伸出，所有村民自然看向了村長手指的方向。
那個方向，只有一個人。
阿明！
“河神大人說了，只要將他一人祭祀，以後再也不用任何村民祭祀。”
“以後再也不用心頭血去豢養任何牲畜。”
“不止如此，以後的每一年都將會風調雨順。”
“以後的每一年都會五穀豐登！”
有些村民臉上還帶着些不忍，好像只是一件殘忍的難以決定的事情。
但有些村民已經心動，只是道德感促使他們不張口，不表態，保持沉默。
有些村民面上已是掛着明晃晃的狂喜，只要與他們的性命無礙，怎樣都可以。
彷彿立馬就可以伸手把阿明推下河。
“祭阿明，祀河神！”
村民中不知誰帶頭喊了一句。
隨後，跟着喊口號的人越來越多。
人人皆舉着拳頭喊起了口號。
包括那些原本臉上還帶着些不忍的村民。
集體的狂歡之下，沒有任何個人可以倖免。
甚至連阿明的同窗，阿英。
一開始帶着林若水來的那個學生。
也舉起稚嫩的拳頭，清脆的聲音跟着此起彼伏。
他的臉上帶着少年人的狂熱，也帶着被蠱惑后的迷醉。
“祭阿明，祀河神！”
每個人的聲音越來越亮，帶着十足的中氣，眼中泛紅，握緊的拳頭上根根青筋挑起。
好像農場上的五百隻鴨子趁着農場主不在，在進行最後的盡情的聒噪。
村長的眼尾眯得微微翹起，饒有趣味地看向了阿明，彷彿挑釁一般。
阿明還是低着頭，不過肩膀微微顫抖。
周圍的口號聲越來越響。
連帶着河岸邊，樹上的小鳥兒唱的歌也越來越歡快。
岸邊的楊柳樹，也在依依地搖曳地細軟的腰肢。
樹下的小草，無聲的一搖一擺，彷彿也在應和着人們喊口號的節奏。
......
林若水看見阿明有危險，自然急得不行。
可是，那層透明的“阻礙”依然擋着她。
任她把雙拳捶爛，“阻礙”也不會減少半分。
......
這時，人群中，一個壯漢，一身黑黝黝的肌肉，身上的白土布褂子微微敞開。
一把伸手抓住阿明，像扔小雞崽似的，想把阿明扔上祭祀用的葦席。
他的大手，像蒲扇一般，已經抓住了瘦弱的阿明，眼看就要舉起。
可是，突然，他感覺往常力量十足的大手此刻變得動彈不得。
他低頭一看，另一隻手扼住了他的手。
讓他動也不能，退也不能。
咦？
奇怪！
自己已經是村子裏力氣最大的人了！
還有誰能比得上自己，還能夠阻擋自己？
壯漢頗覺得有些不可思議。
再往上一看，那人的臉赫然出現，壯漢更加疑惑不解了。
竟然是村長！
村長阻攔住了他！
村子裏人人都知道，村長一向瘦弱，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根本沒什麼力氣。
可是，這次，怎麼......
壯漢頓時感覺有些羞惱起來。
一咬后槽牙，胳膊上的肌肉像帆船一樣鼓起。
他想要掙脫村長！
可是，任憑壯漢使勁渾身力氣，村長依舊紋絲不動，好像鐵鑄的一般。
壯漢的臉越來越紅，再也支撐不下去。
只好開口。
“村長，放手！”
村長微微一笑，輕輕放手。
壯漢連忙看了看自己的手腕子，已經紅腫了一塊。
“村長，你這是什麼意思？”
壯漢臉上一絲怒意顯現，質問道。
“不是你說的，要將阿明祭祀給河神嗎？”
“沒錯，是我說的。”
村長不氣不惱，笑眯眯地回應道。
右手食指伸出，微微左右搖晃了一下。
“但是，我說的可不是這種祭祀方式呦！”
祭祀分為生死和死祭。
將人置於葦席之上，順水漂流至河心，自然沉沒河底。
此為生祭。
將人殺死後，屍體拋於河中，獻祭神靈。
此為死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