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你怎知

第3章 你怎知

轎中不見天日,幾個搖擺過後傅宣便見周公去了。

待他昏昏沉沉地蘇醒之時,發現自己未着寸縷地浸泡在芙蕖池中,他伸手可及處還擺放着果盤和酒盅。

一群婢子畢恭畢敬地擁簇在池邊,手裏則是拿着熱帕子在為他搓澡。

他從容地享受着婢子們的伺候,一心覺着犯人上刑場需得吃一頓豐盛的斷頭飯,那他投胎前確實也需要先沐浴享受一番才是。

傅宣主動伸手抬腿配合著她們的動作,搓到舒坦處還胡鬧地同她們戲水,把尚未經歷人事的婢子弄得個個忸怩不安。

只可惜這歡樂和諧的場面卻被不速之客打斷。

一名頭戴珍珠蝴蝶簪,身穿彩色雲紋襦裙的年輕女子難掩心中不平,逾矩地來到冥殿的芙蕖池鬧事。

她擺出冥府女主人的姿態,對傅宣評頭論足道:“此等寡廉鮮恥之輩也配與府君同床共榻?”

一旁的婢子嚇得半跪在濕噠噠的台階之上,向她行禮。

領頭的婢子怕誤了時辰,只得藉著冥王來壓制她:“雪姑娘,今日乃冥王殿下大婚之日,望雪姑娘息怒。”

傅宣一臉不解地瞧着這些個人,權當看戲似的走馬觀花。

畢竟他已經在暢想着自己待會走過奈何橋,飲了孟婆湯后,轉世是要做只可愛的小兔子,還是展翅翱翔的大鵬鳥;是要當個衣食無憂、閑雲野鶴的紈絝子弟,還是做一位手握重權、志存高遠的達官顯貴。

光是這樣想着,便已心蕩神搖!

不多時,他便被輕而易舉地架到了府君的寢殿——碧霄宮。

大紅的燈籠掛得滿滿當當,給原本肅穆的殿堂增添了一抹亮色。

他細膩白嫩的雙手擺於膝間,頭上頂着塊大紅蓋頭,實在搞不明白為何投胎的路數如此繁瑣。

但他又不敢輕舉妄動,好不容易等了三十年,可千萬不能壞了冥界的規矩!

傅宣沉浸在自己的臆想里,對即將發生的事情一無所知。

“哐當——”一記沉悶的開門聲讓傅宣吊起膽子,他緊緊地攥着喜服的衣擺,打架似的左手掐着右手。

由於紅蓋頭的阻擋,他只能看見來人的一雙大腳,套着絳紫色的蟒靴。

傅宣惶恐不安道:“敢敢問大人可是專程來來為奴家投胎?”

“哼——”男人嗤笑着扯掉了他的蓋頭,隨手便扔到了冷冰冰的地面上。

因為蠻力的緣故,他頭髮上插着的那些金步搖驟然失去了重心,開始左搖右晃。

傅宣沒有任何準備,結結實實地跌坐在床上,頭皮也被扯得微微泛紅。

他有些憋屈,但還是忍着脾氣,待定睛一看,眼前這個身形頎長的男人,不正是七月初八那日,自己在金陵台遇見的那個大冤種嘛!

與當時的粗布汗衫不同,男人今日的裝束簡直是器宇軒昂,貌若潘安。

而且現在這人身上的力量要比自己大上千萬倍,若是招惹了他,莫說投胎,連鬼都沒得做。

傅宣識時務道:“官人,奴家向您賠罪,千錯萬錯我都不該活活睡死你的。但看您當鬼可比那天做人氣派多了,想來也是因禍得福的,我倆這仇怨不如不結。”

男人森冷地橫眉相對,虹膜微縮:“仇怨是可不結。”

傅宣如釋重負地吁了口氣,沒想到這鬼役還算通情達理。可惜自己馬上就要投胎了,不然他還挺值得攀附。

男人笑笑,輕攏慢捻地解着嵌金絲銀線的蟠龍腰封,幽幽道:“但這婚得結。”

聽到這,傅宣哪怕再愚鈍也能猜出個所以然來。

今日冥府大婚,眼前這位除了冥王殿下,還能有誰呢?!

也就是說,他吃了熊心豹子膽把人家冥王給睡了?還活生生給睡死了過去!

這可如何是好!

看着冥王板着一張黑臉,傅宣心一橫,一咬牙,一跺腳。

不就是伺候男人嘛,他上輩子活了十六載,可都是在刻苦鑽研如何伺候男人!

到冥府他照樣得心應手,手到擒來,來者不拒。

傅宣舔着臉,搶過他的活:“府君,奴家伺候您寬衣。”

男人雖然面色依舊難看,但倒也沒有真的阻止傅宣,只是如松柏一般直直地站着,不知心底打的什麼主意。

“府君的臉簡直是鬼斧神工!深邃含情的鳳眼令人沉醉。”

他隨即自我糾正道:“不!不對,令鬼也沉醉!”

而後他大氣不敢喘,繼續給男人戴高帽。

“這高挺的鼻樑貴氣難當;朱紅的薄唇,性感迷人;流暢的下頜線更是點睛之筆。再接着往下看看”

傅宣自鳴得意,憑藉三十年的聽說書經驗,拚命背頌着那些經典的夸人橋段。

當聊到尷尬處,他識相地收回了話茬,不再言語。

男人比他要高一個多頭,正滿臉不屑地俯視着他:“怎麼不繼續說了?”

“”

嘖。果然是個黑心黑肺的冥王,他就是存心要報了那日的‘一睡’之仇。

口口聲聲說什麼不結仇不結怨,到頭來還不是羊毛出在羊身上,才第一天成婚就開始使勁地在他身上薅。

傅宣咬了咬牙,暗道:死就死吧。

帶着一半奉承、一半坦誠的口吻說道:

“此處也是威風八面。”

他原以為這樣便結束了,暗自鬆了口氣。

可男人怕不是得了失憶症,竟還追問了一句:“你怎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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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嫁龍君后,他說我高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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