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初入亡界
“哈嘁、哈嘁、哈嘁……”站在陽台的秦乙連打了好幾個哈欠，窗外的風吹到身上時冷颼颼的，使他不禁又打了幾個寒顫，雖然平日裏凌晨的夜溫度會稍微下降一些，但這入夏的夜怎麼會變得如冬天般寒冷。
從床上驚醒開始，秦乙便覺得全身發冷乏力，他心中忽而閃過一絲驚恐和憂慮，難道今天接觸過的黑車司機身上感染了“白骨”？他便摸了摸自己的額頭，想確認自己是不是發燒了，卻感覺到額頭和自己的手一般冰冷冰冷的。
他從自己的行李箱裏找出探熱針放置到腋下，探熱的等待時間也只不過短短五分鐘，卻足以讓秦乙忐忑不安如坐針氈。
“嘀嘀嘀嘀……”秦乙拔出探熱針看了看，奇怪的事情再次發生，那探熱針的電子屏幕上分明閃爍着“null”，大寫的無效？
“真是撞鬼！今天到底是怎麼回事！”秦乙心中的不安越來越重。
又餓又累的他從行李箱中隨手拿出一個方便麵，想着還是先填飽了肚子再擔驚受怕吧，可熱水衝進了泡麵都好幾分鐘了，他卻一直聞不到那股熟悉的五香牛肉味。
“天吶！我這是怎麼呢？”面剛吃一口，卻沒有一點味道，味如嚼蠟。哎，秦乙覺得自己真的不是那麼幸運的人，這存款也花光了，才剛住進新房的第一天，就感染了“白骨”嗎？
不管了，哪怕是真的那麼背，也得先醫好自己的肚子吧，秦乙想。可這都連續吃了第三個泡麵了，他竟然一點飽腹感都沒有。
電話沒有信號，撥不出去，也點不了外賣，天邊漸漸泛起了魚肚白的顏色，秦乙想這個點，應該也快早上了吧，小區里應該有對居民開放的早餐店吧。
因為擔心自己感染了“白骨”，他給自己帶了三個n95口罩，換了件一次性的防護服，在小區里逛了幾圈，沒發現有開門的店鋪，卻稀稀落落地看到好幾個沒有任何防護的居民，他們無不帶着異樣的眼光看着自己，
回家的路上，秦乙剛好遇到了住對門的鄰居阿姨，阿姨詫異地看了看全副武裝的秦乙，“撲哧”一聲笑了，“小夥子，哈哈哈哈哈……看你這一身專業的打扮！哈哈哈……你肯定是新來的吧！”
秦乙下意識地往後退了幾步，他怕會連累到無辜的鄰居，“嗯！阿姨，我昨天才搬進來住！”此刻的秦乙感到頭越來越暈，說話的聲音也越發虛弱無力起來。
阿姨毫不畏懼地走向秦乙，掐了掐他的手臂，“我一看你的樣子，就知道你餓了！快來阿姨家！阿姨給你吃點從沒吃過的東西！順便給你說些神奇的事情！”
“阿姨，您別過來！我的身體很疲乏很不舒服！我不確定自己有沒有感染病毒！對不起阿姨！”
“你放心吧！我們這裏壓根沒有什麼病毒可言！”
什麼？這阿姨在說什麼呢？我是有幻覺嗎？秦乙彷彿聽到自己腦袋砰砰作響的聲音。
“謝謝阿姨……您如果有食物，您放到我門外，我自己拿回去吃點就好了！真的不想打擾到您！”
但阿姨硬是把秦乙拉進了自己的家裏，秦乙當時已經乏力到無法推開鄰居阿姨了。
阿姨家裏沒有開燈，只有祭台處隱隱的燭光忽明忽暗地閃爍着。
她扶秦乙坐下，幫着脫掉了他身上的防護服，“阿姨現在就給你嘗點好東西，雖然不怎麼好吃，但是瞬間就可以讓你感到神清氣爽！如有神力！”
秦乙這時全身都已經完全沒有力氣了，但他還聽得清楚阿姨在說什麼，他心裏害怕極了，細思極恐，這個混亂的年頭，不會自己竟然背到被人販子抓了回賊窩要割腎吧？
只見阿姨說著走到了祭祀台前，點燃了一束香，一股香氣飄來，秦乙聞了聞，感到整個人精神了些許，他又抬眼看到了祭祀台上阿姨的照片，頓時好像明白了什麼。
阿姨抓了一紮香遞給秦乙，“小夥子，看來你已經猜到了，嚴格來說，你身處的這個地方不是人間，我們叫它“亡界”，就是人間所說的陰間！”
“什麼？阿姨您是說我已經死了嗎？？”秦乙頭腦“咣當”一聲，他整個人獃滯住了。
“呵呵呵，死了死了，是的，你已經死了。可是沒關係啊，咱亡界沒有我們生前想像得這麼可怕，你看你現在不好着呢。”阿姨試圖用一種輕鬆的語氣安慰秦乙。
“可我才剛剛買了新房，剛剛住進去！阿姨！我婚還沒結呢！小孩也沒機會生了！！我的人生還沒真正開始呢！”秦乙雙手擾着頭髮，震驚到無法呼吸！“我不會還在做夢吧？天哪，這怎麼可能呢？”
“小夥子，我知道一時半會難以接受，但這事千真萬確，阿姨就是過來人啊！要不你先回去睡一下？等你休息好了接受了這件事，胡阿姨帶你到樓下轉轉，有什麼不明白的你也可以問問我，畢竟你以後也要在亡界繼續生活下去啊。”
秦乙看了看胡阿姨，又摸了摸全身冰冷的自己。他點了點頭，離開了胡阿姨的家。
他頭腦中滿是問號，這到底是怎麼回事？死了嗎？我是怎麼死的？我再也回不去了嗎？為什麼我還有各種感覺？我還能活動？這裏是天堂嗎？我平生也沒做過什麼惡的呀！應該不會下地獄吧？我已經是鬼了嗎？
他也曾經思考過死亡，思考過死亡后的一切，但他從沒想過死亡來得如此突然。他只是在新家新床上睡了一晚，就離開了原來的世界。這明明是他新生活的開始啊，怎麼就這樣結束了呢？秦乙帶着一系列的問號晃晃地睡去了。
醒來后，秦乙確認了自己真的不是在做夢。便跟着胡阿姨下了樓，小區里熙熙攘攘，有着不少的居民，這裏就像還沒有病毒前的人間一樣熱熱鬧鬧的。全民健身的空地上，聚集着男女老少，有的人在下象棋，有的人三三兩兩坐在椅子上曬太陽聊天，有的人則臉上面無表情。幾個小孩從大家的身邊穿過，來回吵着跑着。
小狗不分彼此地打在一起，野貓從欄杆下鑽進了洞裏。
秦乙覺得這裏真的和人間沒什麼大的區別，除了吃的東西不一樣以外，而且，這裏的人也不可怕，還沒有病毒！真好。不知道能不能在這個世界找到親人呢？如果能找到！那就太美好了！還能一家團聚呢！
“胡阿姨，你有在這裏遇到過你的親人嗎？”秦乙問。
“親人目前還沒有呢，老朋友倒是有幾位。哎，我希望我兒子、兒媳、孫女他們都能活得好好的，不要敗在這場疫情里，年紀輕輕就過來這裏陪我了。至於阿姨的老伴和父母他們很多年前就去世了，可能早已經輪迴了吧。不過其實我到現在還沒有出過咱小區呢，不知道有沒有其他的親戚也到亡界了啦。”
小區里唯一開着的“小賣部”上掛着“往生一條龍”的牌子。小賣部前面的地上畫著五個圈。
胡阿姨說，如果生者給亡人祭祀或者常常思念他，那亡人閉上眼睛貼近圈圈，等待圈圈發光的時候，所有的思念和祭祀都會轉化成祭品出現在圈圈之內。每年的清明和鬼節去收東西的亡人特別多，整個小區都會排上一條密密麻麻的隊伍。
如果自己家裏有祭祀台，也可以在祭祀台裏面收東西，胡阿姨讓秦乙過去試一下。
秦乙走到圈圈前面，閉上眼睛，等了很久，五個圈也沒有發光，他什麼都收不到。
秦乙嘆了嘆氣，想起自己在生的時候，朋友和親人也不多了，在這個隔離的時代，獨居的自己哪怕是死了很久也不會被人發現吧。
胡阿姨說在亡界如果長期收不到現實世界中親人朋友的祭祀和思念，就會失去能量，永遠地消失，對於亡人來說一點點祭品就能維持很長時間的能量了，不過其實還有其他辦法可以弄到祭品，那就是給往生一條龍的老闆打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