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僮女多情
長沙。
平南大將軍府。
孔有德把明軍的通商要求彙報給濟爾哈朗。
濟爾哈朗穿一身馬褂,大腦門油光油亮,小辮子精神的掛在腦袋後面。他沉吟道:“馬進忠比較邪門啊。跟我們打了一仗,還敢找我們做生意。”
孔有德恭敬的說:
“奴才也不明白他葫蘆里賣的什麼葯。馬進忠帶話說,生意是生意,打仗歸打仗。
不過他們販賣的白糖精鹽質量遠非市面所見。奴才親自嘗過,的確是精品。
奴才帶了一些在身邊,請王爺品鑒。”
他要了兩個小瓷碟,把白糖和精鹽放在小碟子裏。
順承郡王勒克德渾也在座,一起看看下白色無暇的白糖食鹽顆粒,的確從未所見。
兩位王爺伸出蘿蔔粗的手指,啜了一指頭,點點頭。
極品!
勒克德渾說道:“好東西啊,可以作為貢品。皇上還沒享受呢。”
濟爾哈朗說道:“這玩意兒咱自己能造么?”
孔有德說:“回主子。奴才已經安排人試製,達不到這個白度和純度。商隊管事說這是泰西貨,從廣東的商路進來的。”
濟爾哈朗吩咐道:“眼下攝政王親征山西,八旗主力齊聚大同。大同的姜鑲是個硬骨頭,攝政王傳書於我做好回京的準備。眼下湖廣不宜再起波折。就同意他們通商的要求吧,懷柔為上。
等滅掉姜鑲,哼!”
京城老宅一大幫人都要養,上下的關係網都得花錢維持。貴為王爺,也有說不出的苦衷哇。
他有點認為生意是生意,打仗歸打仗。打不過就做生意,打得過就搶過來,多好!
孔有德回道:“奴才明白!”他當然明白濟爾哈朗的意思,自己沒有的當然要搶過來!
濟爾哈朗不但同意了通商要求,而且同意孔有德跟鄂國公買鳥銃。湖廣的糧油要支援陝西和京城兩個方向,給不了,給銀子!
勒克德渾也支持,他說:“反正銀子搶來的。買得到火槍最好,買不到拖延一下時間也好。咱們派人去南明朝廷散佈這個消息。”
三人嘿嘿嘿的陰笑起來。
本來的歷史軌跡,濟爾哈朗這支湖南的偏師,指揮順承郡王勒克德渾、都統阿濟格、尼堪打穿湖南,連廣西北部都掃蕩一圈,克六十餘城。
現在鄂國公和忠貞營雄起,在衡州給了他當頭一棒。他老實下來,坐鎮長沙與明軍對峙。
離開全州,馬自得決定依葫蘆畫瓢,到桂林也打通關係。
統一大市場任重而道遠啊!
李明錫湊來過彙報說:“收到消息,孔有德接受了火炮的報價,預支三萬兩銀子。”
哼!看來滿清把搶來的錢不當錢。湖廣的糧食不能資敵,不過絲絹這些值錢貨不會影響戰爭潛力,想來他們也同意。
馬自得說:“剩下的全部用絲絹抵,跟清軍先講明。不同意就黃了。”
“那咱們怎麼去買鳥銃?”
“不急,手上火槍的咱們自己先用着。到了梧州看情況再說。咱們可以派人自己去買,也可以請廣東的地頭蛇買。”
“真黃了咋辦?這三萬兩銀子退回去嗎?”
李明錫典型的商人思維,還想着退銀子。這也是馬自得欣賞的地方。
“當然退回去,咱們做生意要有信譽。”
“額。”這下李明錫吃驚了。
行軍數天,一條大河攔住了去路。
河邊一群頭戴銀飾,脖子套銀圈的姑娘,看着大軍指指點點嘰嘰喳喳。姑娘的小腿露在裙子外面,白生生的。
李明錫上前說:“僮人和漢人混居此地,民風彪悍。聽聞他們村子之間打架跟明清打仗似的,下死手!”
馬炳坤問:“她們嘰嘰喳喳說啥呢。”
“僮女膽大多情,她們說漢人伢子長的精神呢。”
原來是對兵哥們評頭論足啊。親兵隊正好在附近,馬上挺起驕傲的小胸脯,瞄着姑娘們白嫩的小腿流口水。
男人們可以通過腦電波交流。遠處的隊伍也一個熊樣,整個隊伍集體掃描這群姑娘,精光一輪又一輪。荷爾蒙熱氣騰騰的籠罩在隊伍上空。
馬自得看着他們一副豬哥樣,笑罵道:“都特么一副熊樣,沒見過女人啊!”
他是飽漢不知餓漢飢。這幫人要麼訓練要麼行軍,早憋壞了。
路曉山笑嘻嘻的說:“少主,這一個多月,兄弟們一直在軍營獃著,看到母豬都兩眼發光。”
馬自得瞄了眼馬炳坤,他也一副躍躍欲試的樣子。
“也罷,行軍途中,切不可散漫。到了桂林,給你們放半天假樂呵樂呵。”
路曉山傳話給軍士,小夥子們歡呼起來。
何圖復湊過來彙報:“少主,遠處的竹林里有軍隊偷窺。看上去是僮人的斥候。”
馬自得朝他只來的方向看了看。竹林邊緣有幾個僮人裝束的武士,別著腰刀,大大方方的看着大軍。一點害怕的意思也沒有,一副你不惹我,我也不打你的樣子。
“曉山,準備砍竹子,扎筏子過江!
明錫,送姑娘們一匹娟,結個善緣。”
姑娘們接了禮物,開心的嘰嘰喳喳跑遠了。
還沒開始扎筏子呢,姑娘們帶了大隊的婦女、半大小子滾滾而來。
只見他們趕着雞鴨,背着蔬菜簍子,還有些扛了布匹,草藥啥的。
不一會兒,面朝大軍,沿江擺攤開集了。
馬自得目瞪口呆!這效率,牛逼!
李明錫上前一步:“少主,看來結個善緣有效果了。不若咱們在此開闢一條商道。”
馬自得覺得有理,“都買下來吧。能交換就交換,換不來就直接給銀子。”
交易的效率很高,小半個時辰就罷集了。能交換的太少,畢竟白糖精鹽這些東西不是不普通部眾能消費的。
交換完畢,也不散去。有些膽大的半大小子好奇地看着他們火槍,也不認生,直接想伸手上來摸。大嫂小姑娘們也都看着大兵品頭論足。
不一會兒遠處來了一隊士兵,打頭的是一個矮胖的大漢。左耳朵墜了一個大環,一把鑲滿寶石的短刀別在腰間,一副領導人的打扮。後面跟了幾百號穿草鞋的士兵。
人還沒到,聲音就傳過來了:“遠方的客人,請問你們哪裏來往哪裏去?”
何圖復看這傢伙直接往馬自得走來,上前一個身位擋在馬自得前面。
馬自得看出來人沒有惡意,對何圖復說:“何大俠,無妨。”
自從酒桌上何圖復抱着苗刀站在他後面,馬自得對這個湖廣大俠心裏認同了。雖然是下屬,但是以大俠稱呼,顯示尊重。
他拍拍何圖復的肩膀,示意讓開,露出一嘴白牙:“遠方的客人自全州來,往桂林去。不想驚擾此地主人。”
矮胖子哈哈大笑:“歡迎歡迎!我女婿也是你們漢人的將軍。”
旁邊一個師爺模樣的人上前道:“這是我們僮人十八寨的頭人,阿明大人。”
這下該李明錫出馬了,“尊敬的阿明頭人,這位貴公子是大明鄂國公的公子。”
原來阿明正好在附近巡山,聽說有一隊明軍跟寨子裏的女人孩子做生意還送禮,價格非常公道。他很驚奇,看出對方沒有惡意,主動出來結交。
李明錫問師爺:“請問哪位漢人總兵有幸娶回阿明頭人的美麗的女兒?”
原來是焦鏈。
哈哈哈!馬自得一看阿明的體型,整個一滾地缸,不由得同情焦總兵。
焦鏈和盧鼎的家眷住在桂林。離開全州的時候,這哥倆還托馬自得順道捎家書和禮物給家人呢。這不就是送給阿明的女兒嘛!
原來是老熟人啊!雙方攀起交情來,阿明盛情相邀馬自得一行到他的山寨做客。
馬自得看了下李明錫。
李明錫說:“阿明頭人,我們要趕路去桂林。正在扎筏子過江呢。”
阿明的師爺笑道:“外鄉人不知道吧。灕江此去五十里就是桂林城,船隊可以直接入桂林,靠碼頭。”
阿明說道:“尊貴的客人,請給你的朋友一個晚上,明天早上這裏將會有一百條船送您到桂林。”
李明錫也不堅持,有兩千火槍兵護體,也不怕么蛾子。於是帶隊隨阿明進他的山寨做客。
往山寨去十多里山路,一路上火槍兵的行軍讓僮人大開眼界。
整齊劃一,咔咔咔的步點,大姑娘小媳婦看的眼睛都直了。
阿明不以為然,走個路有啥神氣的。這幫傢伙既不披甲,又不帶大刀長矛。渾身上下就一根鐵管子,銀槍蠟槍頭嘛!
穿過一個狹窄的山門,豁然開朗。只見一大片谷底,隱隱約約的吊腳樓藏在樹林裏,依山傍水,風景秀麗。看上去這個山谷里生活的不下萬人。
阿明用了最隆重的禮節招待了馬自得一行。
姑娘們跳完了迎賓舞蹈,再上迎賓酒。那火辣辣的勾人眼神,是男人都沒辦法拒絕啊!
重頭戲是上刀山下火海。
一個大火堆被推平,燒紅的木炭撒的滿地都是。幾個黑黝黝的夥計,露出小腿,上身光溜溜只套一件短袖褂子。鼓點響起來,這幾個夥計踩着通紅的木炭,邁着舞步穿過火塘,臉上掛着歡快的笑容。
嘶!
馬自得倒吸一口涼氣,姑娘們倒酒都沒注意。
這特么還是人么,看着都蛋疼。
一個姑娘花蝴蝶似的貼身上來,拿一個長柄的酒壺往馬自得酒碗裏倒酒。最絕的是後面還有個姑娘拿着酒壺往這個姑娘的酒壺裏倒。
馬自得回頭看了下,我草,這不是傳說中的高山流水嘛!五個姑娘,五個酒壺,跟開了水龍頭似的,酒碗的酒連綿不絕。
好在就是果酒,度數不高。馬自得好歹是久經考驗的無產階級忠誠戰士,見過場面。
豪爽的喝完,一滴不剩。
阿明豎起了大拇指,大叫一聲:“好!”
走完了心,就要走腎了。
姑娘們嘻嘻哈哈的簇擁着馬自得去如廁。何圖復始終沒有喝酒,面無表情的抱着苗刀跟着,不離三步。
尿完尿回來,正好看見表演刀山。
山谷里有個小土包,上面聳立一座瞭望塔一樣的東西。一個木架子七八米高,借了瞭望台的大腿固定好,繩梯垂到地面。不過梯子可不是木頭,是一片片手掌寬的刀片。
刀面黑黝黝的,刀口開了刃,白晃晃的。
只見一個瘦小的小夥子迎着鼓點爬到山,咚的一下就踩上去。
這個震到各位土包子外鄉人了。連見多識廣的李明錫也是第一次見。
全場鴉雀無聲,只剩下鼓點的聲音。鼓點每敲一下,小夥子就往上爬一步。
吱吱吱。
外鄉人發出一陣牙酸的聲音。
咚!小夥子終於爬到了最高層。沿着繩索呲溜滑下來。
叭叭叭!
大伙兒鼓起掌來。馬自得也真心實意的鼓起掌來。
阿明和師爺對視一眼,滿足的笑了。總算鎮住了這幫傢伙。
作為十八寨的頭人,阿明可不傻。他的有自己的消息來源,知道鄂國公的分量。嫁了一個女兒給焦鏈,已經讓他穩坐十八寨頭人的位置。要是再嫁一個女兒給鄂國公,他有信心把老對手,灕江上游的生苗,踩在腳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