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4中秋佳節
宋若旭沒去梁京時，之芒與他都是在郡關長大的。
那時候郡關馬場還沒被水淹掉。
她第一次見她時，他騎着馬，手裏拿着馬球杆奔跑在馬場。
每進一個球，之芒踮腳尖望一次。
這個少年陽光的笑聲，一直回蕩在她心裏。
她從十三歲開始，凡是能看到若旭的地方她都在。
她也不敢搭話，只是遠遠觀望。
與宋若旭最接近的一次，就是她的父親在文府設宴款待若旭，那次她與他說上了話。
也算認識了。
之芒看着她想了多年的若旭眼裏只有南宮瑤時，心裏的委屈和難過折磨的她快要瘋了。
她還不知道南宮瑤的身份，只想挖苦諷刺她。
後院的花圃團都是各類初夏時節南宮瑤不曾見過的，前院的人在吃席面時，宋若旭從朴泰處借來冊子和一支筆給瑾書。兩個人就在後院，白天看花花草草，晚上飲酒。
轉眼間，夏天過去了。
深秋的時節風，總是涼爽的吹在臉上，不刺骨，卻很舒服。
南宮瑤蹲在廊亭下拿筆畫著滿院子的花草。
宋若旭就撐着下巴，笑意盈盈看着她認真的模樣。
她靜時像乖巧的小兔子。
她動時像一隻花蝴蝶飛來飛去的。
“這些花我從未見過，這是寂剎山特有的嗎？”
“嗯，”他點頭，依舊溫柔的看着她，“四周都是水，這些花在水也能開。”
“水上也能開？”
“是啊，丑雀和單殊還有雙梅，都是水上能開，央在濕土裏也能開花的。而且它們都是深秋盛開，下初雪時開敗。很神奇的是，每年初雪時間不同，它們就在寒冬酷暑中等着初雪，從未失約過。”
南宮瑤停下筆歪頭一笑，“聽起來就很浪漫啊，一旦許諾，從不失約。”
她再問宋若旭，“現在還能看到嗎？”
宋若旭搖頭，“現在看不到了，去年水就不行了，死魚也越來越多。”
南宮瑤搖搖頭，嘆氣幾聲，再用筆小心勾着。
“你畫著，我去前院拿點兒點心過來。”宋若旭放下字畫。
打算進去時，被之芒的婢女抓緊時間喊住，“公子，我們芒姑娘說後院備了茶點，請公子過去嘗嘗。”
宋若旭不好婉拒，跟着去了後院。
之芒換了衣裳，也戴了新冠子。見宋若旭來了，她趕緊起身行禮，“若旭哥哥安好。”
“老遠就聞到茶香了，之芒姑娘沒出去玩？”
之芒趕緊把自己做的青茉點茶遞給宋若旭。
宋若旭細細品一口，“嗯，味道細膩不柴，有茉莉之香。”
“若旭哥哥怎麼得空來寂剎山，”之芒把自己做的小糕點也端出來，擺在他跟前，“若旭哥哥，這都是我做的，馬上就是中秋了，本來想着那時給哥哥拿點的，只是恐怕父親就帶着我們回外祖母那裏了。”
“姑娘有心了，”宋若旭看到了放在中間的小兔子月餅時，心裏一軟，“這小兔子是用框具倒的吧？”
之芒心中欣喜，“你也知道這個？”
宋若旭想起他這幾天做月餅的時候了，“是啊，我也做過，做了很多小兔子造型的月餅，準備送給一位姑娘。”
說起南宮瑤時，他不由得笑了出來，“只是這傻姑娘，一定不知道這些有多難。”
之芒看到他的神情，心裏一陣落寞，“那是她沒福氣。往後若旭哥哥若是再做了，可以送給我啊。”
宋若旭一愣，他很不愛聽這話。
他心裏雖很不滿，但臉上還是溫柔一笑，“她是這世間最有福氣的姑娘了。”
……
之芒一臉尷尬。
她知道自己說錯話了，“若旭哥哥……”
若旭打斷她的話，“芒姑娘，你這可有紅頭繩布。”
“有！”
若旭一笑，“可有新的？我記得姑娘家都有新的連着的紅頭繩吧？”
之芒：“若旭哥哥不要我戴過的？”
顯然宋若旭也是故意的，“戴過的紅頭繩是要送給自己心儀男子的。我不能要姑娘戴過的。我問姑娘要新的，是想圖個便捷，買來送給我心儀的姑娘。”
他其實早就看出她的情意了。
這些不能戳破窗戶紙婉拒的事，他也只能這樣告訴她，希望能打消她的念頭。
“哦。”
之芒心裏冷冷的，她低着頭，滿臉都是委屈。
宋若旭把意思表達清楚，他也如釋重負。
這邊，南宮瑤也在偷着做小兔子月餅。
她買了模具，做壞了揉碎再做，壞了再做，折騰了四五日。每次回去，熬着夜到子時。
人家都是挑燈夜讀，她是挑燈揉面。
南宮玥也幫忙，她幫南宮瑤揉面，幫她調餡。
這是深秋難得的好天氣，雖有風，但是不冷。?
放眼望去，河對岸被霧遮住的遠處能隱隱看到滿山楓葉盡數變紅的深秋美景，波光粼粼的湖面上有人泛舟，有孩童拿着干柳枝趕鴨子玩。?
石橋上游密密麻麻的全是客船，裝點了各式各樣的洛州燈，還有花船上的姑娘們招搖着身姿招待客人。?
南宮瑤看到這難得熱鬧的景緻，先是一愣，后是恍然大悟，“天哪，今晚是中秋佳節啊。”
她這才想起來剛才路過街市，路邊已經有小商販賣着月餅、圓子和燈籠啊，還有小兔子和糖人嫦娥。
南宮瑤無奈笑笑，到底是郡關啊，到底是不如從前一樣等着盼着過節的時候了。
她挑了一件白色的百褶裙，插了一根桃木簪子就上了路。
她戴着的白帷帽隨風擺動起來，沒多久就跑到碼頭了。
這是深秋難得的好天氣，雖有風，但是不冷。
放眼望去，河對岸被霧遮住的遠處能隱隱看到滿山楓葉盡數變紅的深秋美景，波光粼粼的湖面上有人泛舟，有孩童拿着干柳枝趕鴨子玩。
石橋上游密密麻麻的全是客船，裝點了各式各樣的洛州燈，還有花船上的姑娘們招搖着身姿招待客人。
南宮瑤看到這難得熱鬧的景緻，先是一愣，后是恍然大悟，“天哪，今晚是中秋佳節啊。”
她這才想起來剛才路過街市，路邊已經有小商販賣着月餅、圓子和燈籠啊，還有小兔子和糖人嫦娥。
南宮瑤無奈笑笑，到底是郡關啊，到底是不如從前一樣等着盼着過節的時候了。
她把月餅裝進盒子裏，先給南宮玥，又去給文勁送。
送完，她捧個小盒子，小心翼翼的去找宋若旭。
“阿瑤！”
宋若旭在身後喊她。
南宮瑤轉頭看向他。
今天的他，穿得格外正式。
一身白底衣裳，腰帶上還掛着錦囊和福袋。頭髮束起，別一根木簪。
“哇，若旭今天這一身打扮，真是好看。”
宋若旭被誇讚了，他得意笑笑。
把藏在後面的小錦盒拿出來，遞給她，“月圓人圓，知道你忙的都忘了今天是什麼日子。”
宋若旭接過，滿心歡喜的打開。
原來是各種造型不一的小兔子月餅。
有奔跑的，還有頭上戴紅繩的，還有在窩裏酣睡的，還有一隻金色和紅色的大兔子。
南宮瑤伸手一摸，是麵糰做的，軟糯糯的，一看就很好吃。
“巧了，”她拿出自己的小盒子，“我也做了小兔子月餅啊。”
兩人相視一笑。
她把盒子蓋好，小心塞給宋若旭，“你拿着。”
南宮瑤再指指郡河，“難得中秋佳節，我們去看河燈吧。”
“好啊。”
宋若旭和南宮瑤並排上了小船。到了郡關，他們又走了很長很長的路，穿過那條河。
走了好久，繞過左側小路，再上了石橋，到了街市上。
路上人比平時多，他們交換了各自做得蓮花燈，南宮瑤蹦蹦跳跳的跟在宋若旭身後。走幾步，他回頭看看她有沒有走丟。
路上全是各式燈，燈光照映在河面上，若旭回頭看着提小燈籠蹦跳着看河燈的南宮瑤，那一刻，他的心越發變得柔軟了。
她戴着白帷帽，感嘆着這良辰美景。
他悄悄走過去，站在她身後靜靜看着她。
河風吹過，她在鬧，他在笑。
“阿瑤啊。”
宋若旭沒忍住，他喊了她。
南宮瑤拽着宋若旭的胳膊，指着飛在上空的孔明燈，“你看啊，這比梁京的燈都多，是不是因為梁京到處都是房檐，一眼望去遮住了許多。這裏是河邊，遠處沒多少屋檐，才能看得如此清楚。”
他痴痴看着她，也跟着她抬頭，“是啊，很多。”
南宮瑤合手閉眼，她提着燈籠，對着漫天孔明燈祈福。
他的手輕輕挨着她的發，他想伸手捧着那張臉。
最終，他的手溫柔拍拍她的頭，“阿瑤祈了什麼願？”
“祈福說出來就不靈了。只可惜啊，玥姐姐沒來呢。”
“玥姑娘不是和趙公子一起去梁山了嗎？”
二人對視一笑。
南宮瑤指着郡河，“今晚是中秋，以前在豐鄉時，莫嬸嬸會做好多好吃的，我們都在院子玩，玩到子時踩了燈才回念溪閣。”
“我帶你去玩啊。”宋若旭笑笑，“我們在府里從來不踩燈，但是我可以帶着若曦偷偷溜出來，去梁河踩燈。”
“哦，我想起一件事來。”南宮瑤也笑笑，“我的生辰就在中秋。
忽然記起來了，看到月亮，就想起我從前的乳名喚作月娘。”
“月娘像你玥姐姐，”宋若旭拉着她，“還是阿瑤好聽。”
兩個人邊走邊聊，最後乾脆坐在了石橋上。
不遠處，之芒望着聊得正歡的兩人。
她現在真是什麼都沒有了。
心碎欲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