尖叫
那隻麻雀的羽毛被雨水濕透,能清晰地看到它原本砸扁了的軀幹,猩紅的血跡順着玻璃蜿蜒而下。因為有房檐擋雨的緣故,它像黏在玻璃上一樣,不過幾秒就被忽然盪起的風雨刮到,從玻璃上掉下去。
楊奕欽皺眉,走到窗邊,正準備打開窗戶查看情況,誰知下一秒再度傳來“啪嘰——”的一聲悶響,又有一隻不知名的鳥類摔死在了玻璃窗上。
這是……趨光而來?
又或者是在躲避什麼?
意識到這一點,楊奕欽停下了準備打開窗戶的動作。
“啪嘰——”
又是一聲響動。
隨即——
一隻、兩隻、三隻……越來越多不知從何而來的鳥類摔死在了楊奕欽眼前的玻璃上。
一層的窗戶裝有防盜的鐵欄杆,當初封霖還說看起來難看,這種小區安保系統非常完善,進小偷的幾率低至不可能,他們院外又有高欄杆,不如拆了算了。但是現在看來,防盜窗倒是讓人很有安全感,而雙層的玻璃看起來也沒那麼容易被打碎。
又過了一會兒,外面沒了動靜,保守估計死在窗戶之下的鳥類多達三四十隻。
動物的異常反應,往往都是天災的前兆。
楊奕欽向來膽大,此時心底也有了揮之不去的怪異感,不自覺謹慎起來。這麼大的雨,哪裏來的麻雀一回回地撞擊窗戶,還只是其中一扇的窗戶,怎麼想怎麼不對勁。
至於封霖那邊……
想到這裏,楊奕欽不自覺皺起了眉頭,左眼皮直跳。
北市市中心商業圈,情況肯定比城郊更複雜。
算算時間,從天色突變到現在,已經過去了三個小時,現在是下午四點十五分。在短暫思考過後,楊奕欽找出一把傘,走出了別墅的大門。
這棟別墅是獨棟,位置在小區深處。靠近小區正門的區域,則是幾排聯排別墅。
雨依舊大的離譜,但已經不像兩小時前那樣猛烈,五米以外還是能隱約看清一點實景的。不知道是不是環境帶來的錯覺,楊奕欽總覺得昏暗雨霧中的聯排別墅有種說不出的詭異,和電影裏的凶宅似的。
再聯想到這地段人煙稀少,又是新建的小區,許多矮樓都無人居住,詭異陰森的感覺愈發強烈。
每一棟獨棟的別墅都配有小院子,但是面積不算太大,一眼就能看穿。圍起院子的原本是很矮的柵欄,只有半人高的樣子,柵欄外種了一圈幾十公分高的灌木叢,修剪得整整齊齊。
但楊奕欽和封霖第一次來這裏的時候,發現隔壁剛搬進來的那家人養了兩隻鬧騰的大型犬,曾經翻過了柵欄和灌木叢,把他們家的院子和門窗搞得亂七八糟。隔壁主人道了歉,也承諾將會承擔損失,封霖仍舊十分生氣,當天就聯繫人把小院子換成了兩米高的圍欄,院門也是結實的鐵門。
對此,封霖的意思是,他想讓這裏作為兩人放鬆獨處的地方,不希望被任何生物打擾。
私密住所什麼的……
雖然楊奕欽對這種事情不感興趣,但是封霖喜歡,就隨他去了。
小區裏面也有其他這樣做的人,有的種了許多樹木,從外面根本看不清裏面的情況。但總歸是新建沒幾年的小區,像這樣費功夫的人仍是少數,大部分別墅仍舊是原來的矮柵欄和灌木叢。
包括鄰家。
如今這圈稱得上格格不入的圍欄、緊閉的鐵門,反倒在暴風雨中給了楊奕欽一點難得的安全感。
他撐開傘,打開了門廊的燈,走下台階往院子左側走去。
——那裏有一地摔死的鳥類。
一隻鳥的血腥味不足以引起人的注意,但是幾十隻死亡的鳥類匯聚起來的鐵鏽味,混合種風中潮濕塵土的氣息,着實有些難聞。
即便是膽大如楊奕欽,看恐怖片、血漿片的時候從來面不改色,也沒有見過這樣的場面。畢竟他只是一個普通理工科畢業的打工人,迄今為止在現實中見過最血腥的畫面,無非就是體檢的時候抽血、打架的時候流血。
而打架都是小時候的事了。
仔細回憶一下,小時候放寒暑假,在老家跟着姥爺給人看病的時候,似乎也沒怎麼見過血。姥爺是村裏的赤腳醫生,在他很小的時候,鄉里的幾個村子有人看病,都會來他們村找他姥爺看診。
幸好儘管如此,他心底依舊四平八穩,此時的心情與其說是緊張懼怕,更多的則是擔憂。
——擔憂這突如其來的怪像,同樣發生了封霖那邊。
就算北城再大,終歸是一個市。
至於楊父楊母,他們前年就回到了北河省的鄉下老家,過上了退休后的養老生活,不知道有沒有受到今天天氣巨變的波及。
想到這裏,楊奕欽已經站在了鳥類的屍體旁。
因為情況不明,他沒有妄自用手觸碰鳥屍,只是蹲下了身,在稍近一點的位置觀察。家裏沒有手電筒,此時,沒有信號的手機的用處終於得以體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