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火槍陣的缺陷
趙振東想的一點也沒錯，李叔走了之後，趙劍寒果然找過來了，打着彙報出行收穫的名義，提起了沿路上的見聞。ＷＥＮｘｕｅＭＩ。ｃＯｍ
簡單說了幾句之後，趙劍寒的語調忽然變的低沉起來，對父親說到：“爹，孩兒這次出去，眼界開闊了許多，在酒樓吃飯的時候，孩兒聽到有人說咱們大明這些年打了不少敗仗，傷亡的將士有幾十萬，是真的嗎？那他們的孩子怎麼辦？”
兒子的問題無疑是沉重的，趙振東不願意對兒子撒謊，可是這個問題根本不是他一個嘉峪關守將能夠回答的，他只好嘆了一口氣，說道：“寒兒，你還小，有些事情知道多了不好，等你長大了會明白的。”
趙振東面對自己這個越來越聰明的兒子頭疼不已，只好頻頻使用“拖”字訣來應付，可是趙劍寒就是想利用這樣的機會逼父親儘早下決心，使得自己的大計能夠儘早實施。
於是趙劍寒說道：“爹，孩兒這次看到小柱子他們，心裏非常難受，他們的爹為朝廷打仗死了，他們就只能四處流浪，好可憐啊。以前爹爹出征打仗，孩兒看到娘親總是不太高興，現在孩兒知道娘親一定是在為爹爹擔心，因為孩兒也開始為爹爹擔心了。”
“兒子懂事了。”這是趙振東心裏的感受，他情不自禁地撫摸了一下兒子的頭，隨後驕傲地說道：“寒兒不用擔心，爹爹武藝高強，不會出事的，你上次說的那種火槍分段式射擊法效果很好，現在，即使來再多的敵人，你爹都會把他們消滅乾淨，哈哈哈哈。”
“真是無知者無畏。”趙劍寒決心打破父親心中火槍無敵的念頭，板著臉一本正經地說道：“爹，你這種想法是不對的，光靠這種火槍並不能消滅所有的敵人。”
趙振東對兒子的神情和話語有些詫異，不過他還是爭辯道：“寒兒，你沒看到過火槍輪番齊射的場面吧，威力大得很啊，就算是面對成千上萬的后金鐵騎，爹也有把握不讓他們靠近我們軍陣三十步之內，怎麼不能消滅所有的敵人？”
趙振東現在信心十足，已經把滿清鐵騎不放在眼裏了。
趙劍寒搖搖頭，反擊道：“敵人要是排着密集的隊形正面衝鋒，爹說的這個場面可能會出現，可是敵人如果化整為零，四處騷擾，有多少彈藥夠你們消耗？這可是蒙古騎兵的拿手好戲。還有，如果打仗的時候下雨了，那些火槍還能打響嗎？只怕比燒火棍都不如吧。”
趙劍寒的一席話把趙振東說得啞口無言，論起熱兵器的戰術，這個世界沒人能和趙劍寒比肩，作趙振東的師傅綽綽有餘，要破除這種原始的火槍陣，方法多的是。
趙劍寒接著說道：“即使是只拿着刀槍普通的步兵，只要應付得當，也可以打破這種火槍陣的。”
趙振東有點發矇，下意識地接口問道：“有什麼辦法應付？”
“很簡單，”趙劍寒指着面前的桌子說道：“只要幾個人抬一些這種大桌子，上面鋪上一兩床被水浸泡過的濕棉被，就可以擋住火槍的射出的彈丸，爹，你要是不信，可以讓手下試一試就知道了。”
其實不用試趙振東也知道結果，火槍的威力他很清楚，百步以外就難以穿透木質盾牌，如果加上濕棉被，效果可想而知，趙振東鬱悶地想到：“棉被？這種稀奇古怪的辦法你也能想出來，該不是那個神仙教的吧？”
趙劍寒又說道：“爹，其實火槍的使用會受到很多因素的制約，比如彈藥需要後方運輸，對後勤補給的依賴比其他的軍隊更大。另外，火槍的運用也不是只有火槍陣這一種戰術，進入火藥時代以後，戰爭的形式會發生巨大的變化，多種武器配合使用才能取得良好的效果。”
接下來，趙劍寒談到了迫擊炮和野戰炮、單兵使用的手雷等新式武器，以及使用這些武器與火槍配合的戰術和效果，還講到了這樣一支裝備齊全的部隊所需要的編製、指揮形式和所需要的後勤保障。
趙振東聽得聚精會神，還不時提出一些問題，此時他就像一名用功的小學生，渾然忘了對面講述這一切的是自己的寶貝兒子，前所未有的武器和戰爭方式讓他大開眼界，一個新的世界出現在他的眼前。
介紹了前世的武器和軍隊的概況之後，趙劍寒總結道：“爹，這樣的軍隊的確可以做到以一當百，但是這些武器不是從天上掉下來的，孩兒雖然知道製造的方法，可是沒有幾年的時間根本就造不出來。還有，使用這些武器的軍隊也需要和以往不同的訓練方法。”
“爹，還記得上次孩兒說的那些話嗎？神仙爺爺說今後幾年災害頻繁，你難道不相信嗎？到時候大明朝內憂外患，一定會天下大亂，那時候小柱子他們的今天就是孩兒和娘親的明天，我們一定要提前做好準備啊！”
趙劍寒最後說的這幾句話好像洪鐘大呂在趙振東的耳旁敲響，讓他一下子回過神來，坐在對面侃侃而談的不是什麼軍事大家，而是他的兒子，雖然還是那副熟悉的面孔，可是他的言談舉止那裏還像一個八歲的孩子？神仙不愧是神仙，趙振東只能這樣安慰自己。
面對兒子的質問，趙振東不是不相信“神仙”的預言，最近兒子的變化就是一個強有力的證明，可他不願意讓兒子小小的年齡就肩負起如此大任，他是一個頂天立地的男子漢，他想依靠自己的力量扭轉乾坤，從而為國盡忠，並保全自己的妻小。
可是今天，自己頗為得意的火槍戰陣被兒子三言兩語就指出了多處漏洞，想靠他那八百火槍手打天下的夢想徹底破滅了。先不說別人能否想到那些對付火槍陣的辦法，就說彈藥吧，現在軍中使用的彈藥都是在京師製造，然後千里迢迢運來的，一旦發生內亂或者有其他意外，這條運輸線又何其脆弱，那時候這些火槍真的還不如一根燒火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