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十六格格金湘玉
“若十四格格能下床,會和你這下賤的鄉巴佬拜堂?”巫師的鴛鴦眼冒出寒光,“拿人錢財,替人消災,你只不過是個藥引子罷了,還有什麼爭爭講講的?”
巫陽立即如霜打的茄子——蔫了,人家是為結婚沖喜,他是為了兩千銀洋,各取所需,有什麼條件可講呢。
“吉時已到,有請新郎新娘入場。奏樂!”
這時,喜堂內響起司儀的吶喊聲。
喜慶的鎖吶聲也立即響了起來。
在巫師的催促下,巫陽用紅綢牽着一隻母雞,在伴郎伴娘的陪伴下走進喜堂。
母雞當然不會走,它在一個人懷裏抱着。抱它的人矇著紅蓋頭,看不見容貌,但走路聘聘婷婷,風擺楊柳一般,身段十分誘人。
接下來的情節就非常老套了,一拜天地,二拜高堂,夫妻對拜,當然都是巫陽和女子懷中的母雞在拜,不時引起一片譏笑聲。
然後是送入洞房。
洞房在王府西邊一個圍湖而築的精美別墅里。
翡翠一般的綠湖,軟如胡毯的青草,白色紅頂的精美小樓,組成一個童話般的世界。
這般美麗的地方,巫陽也只是浮光掠影般看了一眼,心中似古井無波。再美的風景,如果沒有了心情,也都如海市蜃樓。
伴郎伴娘把巫陽兩人一雞送入別墅,關了房門,兩人相視一眼,忽然捧腹大笑。連氣都喘不上來了。
“新姑爺和一個雞結婚,還拜得像模像樣,真是笑死了。”
“什麼新姑爺?不過是一個藥引子罷了。”
“咱家小姐心高氣傲,世上很少有男子入她法眼,一旦她復活醒來,一見夫君是這樣的鄉巴佬,還不一劍殺了他。”
“小姐武功很高,脾氣又暴,這泥腿子不死也要扒層皮。”
“……”
兩人說笑着走遠了。
巫陽在門裏都聽見了這些話,只覺脊梁骨直冒涼氣。
“姐夫,別聽他們瞎說,十四姐,其實……其實也很善良的。你這樣做是救她,她應該會明白的。”
穿嫁衣的女子扔了雞,扯下了紅蓋頭。露出一張精美的臉蛋,皮膚白嫩如脂,一雙水汪汪的大眼睛像鏡子一般能照人,看年紀也就十七八歲。
巫陽凝視她:“你是?”
“我叫金湘玉,是十六格格。”
她說完,瞟了巫陽一眼,卻飛快的垂下眼瞼,長長的睫毛羞怯地抖動着,雙頰緋紅,一雙手有些不安地絞動着衣角。
“這階段十四姐病重,是我一直陪着她,不想今天結婚也是我出頭代她,真是不好意思。”
巫陽見她害羞的樣子十分可愛,不由嚇她:“既然是你和我拜了堂,是不是洞房也……”
“不作數的,不作數的。你是和母雞拜的堂。”
金湘玉連連擺手後退,一臉急色。
巫陽笑道:“不作數拉倒。帶我去看看我老婆吧!”
“好的,姐夫!跟我來。”
穿過很大的客廳,上了木質樓梯,來到一間紅白色調的房間,雪白的牆壁,雪白的地板,一應俱全的紅木傢具。給人舒爽利落的感覺。
巫陽看了一圈,眼睛落在西面。
靠西面牆壁,南北方向放着一隻精美的大床,棚頂龍鳳滑道上垂下紅絨幔帳,以人字形分開掛在兩邊簾鉤上,床上紅被起伏,罩着一個人,長發散落在綉枕上,一張臉雪白得像牆。
“這就是十四姐金湘輝,也是你的妻子。”
金湘玉走過去,彎腰給金湘輝理順了頭髮,弄了弄被子。
她那挺翹的圓臀對着巫陽的眼睛,晃得他心裏直翻個。
“你不過來看看你的妻子嗎?”
金湘玉的聲音很甜很嗲,似童音未改。
巫陽有些不情願地走過去,看着金湘輝的五官,別說,這女子睡着的樣子也很美,標準的鴨蛋臉,線條很柔和很耐看。
她睫毛也很長,柔順地覆蓋著眼瞼,不時地輕輕地抖動幾下。只是臉色太過蒼白,有些嚇人。
巫陽摸了摸她的額頭,觸手冰涼,一點溫度都沒有。
他忽然想到,這要是跟她同床,不等於摟着一個屍體一般?
“圓房?”
巫陽的心裏忽然跳出這兩個字。他身體微微發抖,內心充滿了恐懼。
忽然又想起表少爺的惡毒話語,他不由打個激靈,此女不祥,還是不碰為妙!
“湘玉,你晚上在哪住?”巫陽忽然問。
“我在樓下,那裏有卧室。”
“我可不可以去你屋裏住?”
“不行,不行。今天是你們洞房,你要和姐姐住的。”金湘玉臉漲得通紅,連連擺手,“姐夫,時間不早了,你也該休息了,有事叫我就行!”
說完她逃也似地跑了出去。
金湘玉一走,巫陽忽然感覺屋裏陰森森的,他不由後退幾步,一下子撞到桌子角,痛得他呲牙咧嘴。
他轉身看向桌案,那上面擺着文房四寶,還有幾張寫了字跡的宣紙。
巫陽拿過一張一看,寫得是:葉展顏是小狗!不由莞爾,這字寫的歪歪扭扭,像蟑螂爬的一樣。
桌案裏邊有個刀架,上面放着一把狹長的島國太刀,旁邊還有一個牛皮編製的馬鞭,與文房四寶放在一處倒顯得不倫不類。
“葉展顏是誰?”
巫陽沉思着踱到窗前,向外看去。
此時暮色四合,天已快黑了,山莊裏各式別墅也皆有燭光亮起,無數紅燈籠在山谷里穿梭遊走,湖水倒映燈光,明滅之間,猶如夢境一般。
他也感覺自己在夢裏。
上午他還在關東軍校參加結業考試,突被母親叫到醫院,然後,來到山莊,糊裏糊塗成親,現在又面對一個屍體般的女人,還要同床共枕,這應該是夢裏出現的事情啊,偏偏是現實。
看了一會,他正要收回目光,卻發現了一個人,一個看起來有些奇怪的人。
這人一身白衣,如雕塑一般靜靜地站在別墅下面,抬着頭,看向這個窗口,他一直保持着這個姿勢。
這人是誰?為什麼一直看向這個別墅?
他的腦海里忽然出現葉展顏這個名字,金湘輝字寫的不好,但話語有着親昵的成分,難道這人就是葉展顏?
不知為何?他心裏有些怪怪的感覺。
金湘輝已經和自己結婚了,已經是自己的老婆了。窗外居然還有人在惦記?他覺得自己的頭恐怕要長草了。
這時,一個甜美的娃娃音響起:“姐夫,膳房送來了飯菜,你下來吃飯吧!”
一說吃飯,他肚子就咕咕的叫了起來,他立即下樓來到客廳。
一張小巧的八仙桌上,擺滿了精緻菜肴,還冒着蒸蒸熱氣。
金湘玉己換了一襲白色印青花的旗袍短祆,及同色的過膝長裙,把一副嬌軀裹得玲瓏有致,而長發隨隨便便的挽了個髻,看起來很古典很仙氣。
“我們吃飯吧。”
她裊悄地坐下,眼睛瞅着鼻尖,似不敢看巫陽,想是怕巫陽又說去她房間住。
巫陽坐在她對面,看了看菜,忽然拿筷子夾了一片扒肘子肉皮,放到她碗裏,微微一笑:“吃!”
然後,他先狼吞虎咽地吃了起來。
金湘玉低頭看着肉皮,睫毛閃忽幾下。兩頰卻紅了起來,似想了半天,才貓一樣輕地吃了起來。
巫陽吃個半飽,忽然,很想喝酒:“有酒嗎?”
金湘玉一下跳起來,在桌角拿起一壇酒放到桌上:“有的有的,我給你啟開。”
一雙柔若無骨、白得幾乎透明般的小手靈巧地拆了酒封,放到巫陽面前。
巫陽看了她一眼,她飛快地垂下眼瞼,看鼻尖了。
巫陽一氣吹了半壇,放下后,問:“葉展顏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