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_第438章 番外(二)
然而就在秦煜要抱秋曇去浴桶時,外頭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
“什麼事?”秦煜聲調微微沙啞,十分不悅。
“二爺,夫人,大小姐和三哥兒回來了,三哥兒他……他摔進了池塘,弄得滿身是泥,”門外,婢子隔簾稟報。
秋曇和秦煜對望一眼,都深深嘆了口氣。
“知道了,去收拾身三哥兒的乾淨衣裳出來,”秋曇說著,從地上撿了自己的外裳穿,秦煜也撿起自己的袍子穿上,一面理衣一面在秋曇脖頸上印下吻痕。
最後,兩人終於穿戴齊整,又去銅鏡前用玉梳抿了頭,這才一本正經地走出正屋。
恰好此時院門被推開,小滿和澄哥兒走了進來。
如今小滿已十三歲,出落得亭亭玉立,梳螺髻,着淺紫色玫瑰衫子配月白馬面裙,生機勃勃,與當年十六歲的秋曇八分相似,卻比秋曇身長不少,這點隨秦煜。小滿身旁跟着個與秦煜幼時一個樣兒的垂髫小兒,他穿秋香色的短衣長褲,好像栽進了爛泥里,身上的右邊一半滿是泥污,連衣裳顏色也看不清了,左邊這一半只沾了些泥點子,這便是雙胞胎兄弟里的弟弟——澄哥兒。
“娘!”澄哥兒小跑着進來,將藏在身後的一朵開得正盛的荷花舉到秋曇面前,“這是我給娘摘的。”
秋曇掃了眼澄哥兒身上,見泥漿唰唰往下掉,她連罵也懶得罵了,“你是為采這朵花才去荷花塘里摔成這副樣子的?”
澄哥兒重重頷首,“來旺他們說要幫我采,可花是要送給娘親的,我想還是得我親自去采。”
小滿冷笑道:“爹,娘,別叫他騙了,他就是不聽勸想自個兒下去試試,哪裏是采荷花給娘您啊,他壓根不為了採花,他就是覺着好玩兒,前兒爬樹要去掏鳥蛋,他也說要送給娘您,其實就是他自個兒皮,想上樹。”
澄哥兒氣得一跺腳,瞪着小滿道:“分明是姐姐騙我下去的,若不是姐姐說池塘不深,那泥已經幹了,我怎麼會下去,是姐姐騙我!”
小滿雙手抱胸,“我說你就信啊,小傻子,娘!我去拿雞毛撣子,今兒非得打他一頓不可!”說著就要跑去屋裏。
秋曇深吸一口氣道:“拿雞毛撣子做什麼,我什麼時候說要打澄哥兒了。”她連打也懶得打了,澄哥兒調皮,每隔三日便要罵一頓,五日便要打一頓,秋曇算了算,前兒才打過,今兒罵一罵就是了。
小滿卻驚得瞪大眼,直直望向秋曇,“娘,這不公平,我小時候要做了這事兒,您早雞毛撣子伺候了!”
這時,秦煜悠悠道:“拿什麼雞毛撣子,拿木棍來!”
“好嘞,”小滿幸災樂禍地沖澄哥兒笑。
澄哥兒怕極了,直衝進秋曇懷裏,“娘,爹爹要拿木棍打我,娘快救救我!”
看着自己月白色的馬面裙沾上泥污,秋曇倒吸一口涼氣,大喊劉媽媽,“快快快,快把澄哥兒帶下去洗澡換衣裳!”
於是,澄哥兒這頓打沒挨成,便被劉媽媽抓去剝了外裳,拖去凈房沐浴了。
而秋曇也趕緊回屋,將那桶用來洗鴛鴦浴的水洗澡用了,秦煜便立在浴桶旁給她遞澡豆,遞巾帕,看着她生無可戀的樣子,笑道:“聽我的,把淳哥兒澄哥兒都送去學堂,不必請楊大學士來府里教他們了。”
秋曇狠狠搓着身上,“是了,我實在管不住他,明兒就送去,給他配兩個小廝一個書童便盡夠,讓族裏其他孩子管教管教他,他才知道厲害。”
秦煜嗯了聲,撫了撫秋曇的腦袋。
兩邊沐浴完后,穿上乾淨衣裳的澄哥兒來了正屋,低着頭向秋曇道歉,“娘,我不是故意的。”
秋曇見了他又沒了脾氣,蹲下身拉着他的手盡量溫和地道:“澄哥兒,你往後要給娘送花,叫紅兒和來旺他們給你摘就是,不必親自下去。”
秦煜知秋曇性子軟捨不得教訓,便逕自拉了澄哥兒進書房,也不打罵他,只拿出一本三字經來,叫他念,叫他背,他自個兒則氣定神閑地坐在太師椅上聽着,時不時故意吃口豌豆黃兒,澄哥兒向來怕秦煜,老老實實在秦煜面前把書念了背了,原本他不愛吃豌豆黃的,念到後頭也想吃,卻又不敢拿。
秋曇則端着一碟子井水湃過的西瓜過去東廂房,只見淳哥兒一身白衣,一手背在身後,一手拿着書在屋裏念誦,雖才六歲,可那通身氣派卻像個老夫子。
秋曇立在門前看了好一會兒,心道淳哥兒和澄哥兒真是同胞兄弟么?怎麼生着一樣的臉,性子卻全然不同?她甚至還問過秦煜,淳哥兒像不像他年幼的時候,秦煜說他年幼時既沒淳哥兒用心,又不如他有天分。
“娘?”忽的,淳哥兒看見秋曇,向她微微笑了。
“你熱不熱,”秋曇端着西瓜入內,遞了一塊給他道:“整日在屋裏讀書不悶么?不跟弟弟和姐姐出去玩兒?”
淳哥兒放下書本,雙手接過西瓜,咬了一口,咀嚼着咽下去了才不緊不慢道:“娘,我不喜歡玩兒,更喜歡看書,況且弟弟他……咳咳咳,他太蠢了,我不喜歡跟蠢人玩兒。”
秋曇臉色微僵,心道自己在兒子心裏該不會也是個蠢人吧?
淳哥兒似是看出她的憂慮,放下自己的西瓜,從白瓷碟里另拿了一塊,雙手呈給秋曇道:“娘,您也吃。”
秋曇哦了聲,接過西瓜咬了一口……
嗯,兒子遞上來的西瓜就是甜!
而後,母子倆又閑聊了幾句,秋曇便去了小滿屋裏。
小滿此刻正坐在書桌前打算盤,算盤珠子撥得啪啦作響,幾乎看不清手勢。
秋曇上前,將書桌上堆得小山一樣高的賬本推開了些,道:“賬本太多了,你不必忙,娘來對。”
小滿看了眼秋曇,“不必了娘,我打算盤比你快多了,還有,你可千萬別提澄哥兒那小子,我才沒捉弄他。”
秋曇笑了笑,她還不知道這姐弟倆,冤家似的,不是你捉弄我便是我捉弄你,不是你告我的狀便是我告你的狀,她也懶得管了。
“娘,下個月您去蘇州也帶上我吧,我想去看乾娘,順帶看看咱們的生意。”
“好,也是該帶你看看咱家的綉坊了。”秋曇打算將來把蘇州的織染坊、綉坊、成衣鋪給小滿做嫁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