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祭母
清風颯颯,天氣微涼,陰雲逐漸變薄,月亮在雲層邊緣悄悄窺視人間。
簫聲停了,朱棣怔怔的看着牌位,流下淚來,輕呼道:“娘——兒子想您啊……兒子長大了,能保護您了,可您……怎麼偏偏不等我長大呢?”
小美人靜靜的走過來,白衣飄飄宛若仙子下凡。一捧花瓣乳白的龍女花,悄悄放在牌位前,小美人恭恭敬敬跪倒叩頭。
她緩緩起身,雙手合十,一雙美目盈淚閃爍。
“婆母大人,兒媳徐妙云為您叩頭。當年您為護得四郎周全,不惜自擔罪名冤屈而死。今日,兒媳與四郎五內銘感,叩謝母恩。”
說著、流着淚,徐妙雲再次叩下頭去。
緩緩起身雙手合十,已是淚珠兒滾滾而落。所謂,精誠所至天地動容,淚珠折射出月光的華彩,晶瑩剔透,宛如珍珠般瑩瑩爍爍。
“婆母大人,兒媳向您禱告,與您說說……如今您最惦記的四郎已然長大成人,過幾日就要與兒媳成親了。兒媳定會接過您的傳承,好好疼惜四郎,好好愛他,侍候好他……請婆母大人九泉之下安心……”
徐妙雲一邊說一邊哽咽着,抽動着肩膀,雙手扶地再次恭恭敬敬叩下頭去。
‘噗通。’
“娘——”
朱棣再也忍不住了,雙手抓住桌案邊緣跪倒下去,頭臉深藏在雙臂間大哭起來。
徐妙雲以膝蓋為足,趴行兩步輕輕扶住朱棣肩頭。
“四郎……”
朱棣已是淚水滂沱,胸前抽動不已,幾乎要哭暈過去。
徐妙雲顧不得擦拭淚水,左手緊緊抓着朱棣胳膊,右手不停給朱棣順着後背。
“四郎,四郎……你別傷了身子……嗚嗚……”
她自己也控制不住淚水。
朱棣與徐妙雲,可謂少年情侶。
三年前,朱元璋與徐達定下二人親事,就將徐妙雲送入宮中,侍候朱棣起居。不但二人感情很深,徐妙雲對馬皇后亦是孝敬有加。
朱元璋與馬皇后最滿意的兒媳,便是徐妙雲。
此時,月亮滑出雲朵遮擋,向人間揮灑着乳白色的光輝。月光一掃昏暗,世間一切景物變得清晰起來。
朱棣泣聲漸低,緩緩抬起頭來,正對着一大捧龍女花。
此花是人間仙草,平年開十二瓣,閏年開十三瓣。雌蕊如龍鬚狀突起,晶瑩剔透,雄蕊深紫與雪白花瓣相映襯美不勝收。
清風中,飄蕩着花香芳醇的清甜,使人慾醉。
龍女花早已絕跡人間,當年大理盪山寺偶然發現一株龍女花,有人送給了朱元璋。
朱元璋為博得剛剛入府的碽側妃歡心,親自搬着花盆送至碽側妃房中。
碽側妃一見龍女花,芳心已醉,此間便是天堂。
僅僅一株龍女花,朱元璋便博得女人之心,可見龍女花之美。
有人說:神花忠主。
當年碽側妃一死,龍女花不久后亦是香消玉損,人間絕跡。
朱棣沒想到,未婚妻徐妙雲竟不遠萬里派人去雲南,再次找到神花祭奠母親。此情非小,巫山非雲。
朱棣抹了一把淚,回身將徐妙雲身子攬住,讓她靠在自己肩頭。
“雲兒,虧得你這份心思。我娘在天上也能感受這份孝心,謝謝你……”
徐妙雲靠在朱棣肩頭,頭側委了委,靠的更踏實些。
一雙明眸看着桌案上的龍女花,呢喃道:“婆母因為愛你,舍了自己性命。
我是兒媳,僅僅能為婆母做這麼一點,實在算不得什麼。四郎……你不必掛在心上,只要你記得婆母的疼惜,愛護好自己,成為她想要你成為的樣子,以慰婆母在天之靈。”
朱棣攬住徐妙雲的大手,輕輕摩挲她的肩頭,輕聲道:“娘想要我成為什麼樣子?”
想了想,顯然沒什麼結果。又說道:“平日娘也沒與我說這個呀。”
徐妙雲側過頭來,眨了眨美目,“那……娘最崇敬的什麼人?”
“娘是蒙古人,當然最崇敬成吉思汗……成吉思汗?”
朱棣自己被自己的話嚇了一跳。
難道娘想讓自己成為成吉思汗那樣,君臨天下,疆土萬里的皇帝?
“不會,不會!”
“什麼不會。”
徐妙雲好奇,稍稍正了正身子面對朱棣的側臉問道。
“即便給我皇位,我也不會坐。大哥是太子,他待我如同一奶同胞,我朱棣是永遠也不會與大哥爭皇位的!”
朱棣語氣十分堅定。
“四郎,不做皇帝,你可以做大明第一邊塞之王啊?掃蕩草原戈壁,使得大明邊境延伸萬里,不也是娘心中的成吉思汗么?”
徐妙雲輕輕起身凝視着情郎,雙眸閃爍着小星星,如同兩人雙劍合璧縱馬馳騁,萬里大草原就在腳下。
朱棣點點頭,“這個我能做到!再過幾年,我這個燕王也要去燕地北平就藩。到時候咱們兩個如霍去病一般,平定草原直至漠北。放眼平川山河,封狼居胥!”
說到此刻,朱棣的眼中一掃塵埃,明鑒萬里,彷彿看到了草原深處的狼煙裊裊飄蕩。
徐妙雲正色道:“你為草原王,奴做草原妻。你做釣魚叟,奴做一蓑衣。”
朱棣凝視着徐妙雲心中無比感動,胸中之情如同潮水澎湃。
“雲兒……”
“四郎……”
朱棣緊緊抱住徐妙雲,二人顧不得還跪在冰冷的地上,久久不肯分開。
本來抱着好好的,朱棣忽然側臉啄住徐妙雲緊緻的唇瓣,餓狼一般吻下去。
一陣激情澎湃,好久之後徐妙雲紅着臉,忸怩着推開朱棣。徐妙雲月匈起伏,小口微喘,臉上紅色慾滴,嬌羞萬端。
“在婆母牌位前這樣不好……”
“嘿嘿……”
朱棣也有些不好意思訕訕一笑,沒幾日便成婚了,何必急於一時?
想了想又狡辯道:“娘就盼着我娶媳婦呢,這不是讓娘看看你么?醜媳婦早晚要見公婆的,再說你這麼好看,娘看了一定高興!”
“你又強詞奪理!”
徐妙雲側過身去,整理紛亂的胸衣。剛剛朱棣一雙熊掌亂摸,已經過了界限,再往下……再往下……
忙躲進屋裏去。朱棣一雙眼睛嘰里咕嚕亂轉,不懷好意盯着她墳起的月匈前,說不定打着什麼壞主意。
屋裏的徐妙雲整理好衣裳,驚魂初定。忽聽外門一響,傳來急促腳步聲。
不好!他那麼猴急,說不定今晚就要行人倫大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