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9章 老夏高升
夏紅華內心最深刻的感受是,姚遠其實也不是十年前的姚遠了,已經退居二線多年,看問題愈發的淡然,這樣的心態是很讓人頭疼的,因為能夠打動姚遠的條件越來越少了。
無欲則剛,說的就是現在的姚遠。
或者說,姚遠的“欲”,已經超然脫俗了。
這就好比還在努力奮鬥為獲得更好生活而努力的人與已經在追求精神方面成就的人對話,完全不在一個階層上的對話。
末了,夏紅華突然說,“年後我的工作可能要有一些變動了。”
姚遠猛地一愣,突然想到夏紅華已經在發改幹了兩屆了,接下來要麼退居二線等退休,要麼就再進一步干到七十歲。
夏紅華說的是工作要有變動,如果是退居二線,那麼他會直接說,因此,可以肯定的是,他是要進步了。
再往上走,那可是一言九鼎的職位了。
姚遠端起茶杯,“以茶代酒,提前祝賀。”
“還是有變數的。”夏紅華笑着和姚遠碰了碰杯。
這麼說那就是沒變數。
“我以為你有別的事,沒想到是專程過來告訴我這個好消息。現在想想,時間過得真快啊,轉眼十年時間過去了。”姚遠感慨着說。
“時間跑起來像頭野牛,刷的一下就沒影了,當年你還是個毛頭小夥子,現在呢,應該快當爸爸了吧?”夏紅華笑道。
姚遠沒有覺得意外,“快了。”
正因為林書婷懷上了,婚禮這事就不能再拖,不然顯懷的話辦婚禮很麻煩,所以姚遠出山辦安托加斯礦山的事是下了很大決心的。
“讓你的婚禮往後延期,我很愧疚。”夏紅華真心實意地說。
姚遠擺着手道,“不在這三兩個月,家裏人都很理解,顯懷就顯懷,沒有什麼大不了的,我反倒覺得女人懷孕的時候是最漂亮的。”
“女人的偉大就在此處。”夏紅華認同點頭。
姚遠想起個事情,道,“對了,你還記得我曾經在鄉鎮工作過一段時間吧,後來調到了縣計生局。”
“記得,你小子也算是下海乾部了。”夏紅華笑道。
姚遠說,“這幾年我一直在關注計生這塊的工作,五年前,國家取消了計生政策,先是放開了二孩,然後是二胎,到現在雖然政策沒有明確,但是事實上已經處於生育多孩已經不處罰了,嗯,但部分地區還存在計生罰款的問題。”
夏紅華仔細聽姚遠往下說。
姚遠說道,“由此一來帶來一個很要命的問題,各地落實政策不同步,那些被罰款的老百姓,當他們得知其他地方已經不再罰款,他們會對制度心生怨念的。”
夏紅華的神情頓時嚴肅起來,這是大事。
“你是不是遇到什麼反應了?”夏紅華問。
姚遠說,“前些時間和林老師出去旅遊了,了解到一些情況,而且這些情況反而在內陸省份和邊遠地區較為普遍。”
“我知道了,這個事情我要關注一下。”夏紅華說,“最近的人口普查統計全國總人口已經達到了13億人,而且增長率越來越高,小姚,現在已經有反對的聲音了。”
國家的資源就這麼多,要養活越來越多的人,出現反對聲音是必然的,但這是一個需要辯證看待的問題。
姚遠說,“與其在人口數量問題上糾結,不如想辦法在現有的資源基礎上提升糧食產量,提升社會服務的能力。其實大家現在就能看得很清楚,咱們的人口紅利正在消退,實際上咱們國家正在邁入人口老齡化時代,要解決這個問題,就必須要鼓勵多生育。”
頓了頓,他如數家珍地說,“多生孩子有什麼好處呢,好處太多了,首先能夠改善人口年齡結構,其次可以促進消費。有了孩子,需要用錢的地方就太多了,家長也願意把錢從銀行里拿出來花。”
“還是那句話,錢只有流動起來才能創造價值,躺在銀行賬戶上的錢是一文不值的。話說回來,現在的年輕人大多不敢結婚,為什麼,成本太高,結了婚不敢生小孩,為什麼,成本太高。”
“國家要做的是就是解決掉這些顧慮,讓大家可以放心地生育。南港地區已經推出生育補貼多年了,生投胎,分娩以及因分娩住院期間,政府給補貼五千元,其實說白了,就是只要生小孩,政府就給發五千塊,不管你用多少,生第二個孩子的話是八千,第三個孩子是一萬二。”
笑了笑,姚遠道,“在產假這塊也有大力的創新,婦女生育之後,可以享受三個月的產假,薪水正常發放,政府還要求僱員單位正常繳納社保,不得以任何理由辭退僱員。”
“生了孩子,孩子要接受教育吧,南港地區現在有很多雙職工,孩子怎麼辦,三歲之前老人可以幫帶一下,三歲之後要進幼兒園或者託兒所了,現在這些機構大多是民辦的,政府嚴格監管的同時,還給這些機構補貼,其目的就是降低新生家庭在這個階段的成本。”
“南港地區在過去十年裏新建了一百所學校,改擴建了所有的學校,小學到初中的學位增加了十萬個,完全滿足了整個地區的教育需求。同時南港地區還創造性地在高中階段試驗分流式教育,就是針對部分因為實際情況希望早日參加工作的學生,來進行專業技術方面的教育,初中畢業之後進入職業技術學院學習,畢業后就符合企業的需求,這塊的文憑得到了教育部的承認。”
姚遠笑道,“你看看,從出生到參加工作,整個過程安排得明明白白的,孩子有多種選擇,家長用在孩子身上的養育成本得到了控制,這樣一來大家就願意多生小孩了。”
夏紅華有一種開了眼界的感覺,道,“這些事情我從來沒有聽說過,沒想到南港地區搞得這麼好。”
“那是因為你的關注點都放在了經濟建設這塊,的確,南港地區是全國經濟建設的標杆,大家提起南港地區,第一個想到的是那裏是全國最厲害的重工業城市,是最有錢的地級市,是綜合實力最雄厚的地級市,相當於三個深市。”姚遠笑着說。
夏紅華感慨着說,“是啊,誰能想到,短短十年的時間,南港會發展成現在這個規模。2002年全市gdp達到了驚人的3萬億,去年粵省全省gdp是11萬億,南港地區和深市、粵城三地就貢獻了百分之六十,小姚,你有沒有想過這個現象是否正常。”
“顯然是不正常的,貧富差距太大,地區發展差距太大。”姚遠很無奈地說。
地區發展不平衡、貧富差距大,這些他一直想要避免的問題,最終還是出現了,也說明這些問題是難以避免的。
姚遠道,“發展結構也存在問題。南港地區的工業產值在gdp中的佔比高達70%,這是不健康的,粵城的金融產業佔比達到37%,這也是不健康的。”
“你讓春風集團練好內功,以迎接未來不久必將會出現的經濟戰爭,從國家層面來說,我們也要做這方面的準備。我們需要越來越多綜合實力強的地區,再不濟也要是省份。粵省是你的家鄉,春風集團的大本營在粵省,你雖然退居二線了,但能出力的時候還是要出點力。你應該明白我的意思。”夏紅華說。
姚遠卻是搖頭,“我退居二線不是裝模作樣的,也不是形式上的,這一點你是很清楚的。春風集團的時候,肖總能做主,以後也會有做主的人,好些事情不必我出面了。”
說服不了姚遠,夏紅華只能作罷。
姚遠是鐵了心退居二線了,否則他不會在村裡一待就是好幾年,真的兩耳不聞公司的事務,放手讓公司運營下去了。
其實夏紅華不知道的是,姚遠要親自看一看他設計的這一套管理制度是否能夠讓春風集團在沒有他在的情況,也能夠按照既定的規矩健康地發展下去。
曇花一現的企業是不切實際的,要做就做百年企業,能夠長久留存下去的企業。
“小姚,安托加斯礦山到底能夠產出多少鐵礦,你心裏有沒有數?”夏紅華問。
姚遠不能打馬虎眼了,必須要跟夏紅華說實話。
他認真斟酌了一下,道,“三年後年產億噸,這是我的目標,爭取五十年之內把這個礦山挖乾淨。”
“智利政府會同意?”夏紅華問。
姚遠笑着說,“他們只恨我們挖得太慢。”
一想到智利這邊的政治生態,夏紅華倒也不覺得奇怪了。一朝君子一朝臣,現任的智利政府不會考慮二十年後的事情,他們甚至不會考慮下一屆的事情,又怎麼會管五十年後的事情呢。
世界上大概只有華夏的執政黨才會考慮五十年乃至一百年之後的事情,華夏人做事情是有長期規劃的,而且會按照規劃一步步穩紮穩打地進行下去,遇到困難克服困難,這一屆班子克服不了下一屆班子想辦法克服,進度受影響了就想辦法看進度。
做的許多事情現在看不出什麼來,甚至還要忍受質疑,可是十年後、二三十年後再看,才發現前人的遠見,才意識到前人在做的是福及千秋的事情。
夏紅華要高升了,他的影響力會更大,姚遠決定跟他多說一些話,心裏面的一些想法也決定說出來。
姚遠沉聲說,“十年育樹,百年育人,教育很重要,非常非常重要。如果問我這些年做了什麼值得自豪的事情,那就是捐資助學,令人感到慚愧的是,和肖總相比,我做的還遠遠不夠。”
肖家炳捐贈助學已經到了瘋狂的地步,他兩口子一分錢都不打算給兒子女兒留,除了自留的幾十萬養老錢,他們把所有的收入都捐出去建學校、幫助困難家庭的孩子上學。
和肖家炳相比,相對而言,姚遠認為自己做的不夠多。
夏紅華笑道,“十年間你已經捐了兩千億了,這還做得不夠?小姚,不要開這些玩笑了,你要知道兩千億是什麼概念,粵省是第一大經濟大省,一年投入到教育這塊的經費預算也就兩千億。”
“這已經是非常多的了。”夏紅華說。
姚遠搖頭,“不夠,遠遠不夠,在教育這塊投入多少都不夠。即便是站在利益的角度來看,現在投入兩千億,若干年後全國人民受益的不是區區兩千億能夠比擬的。”
“好,你有什麼想法,雖然我不分管教育口,但我可以替你說說話。”夏紅華表態道。
姚遠說,“個人和企業能夠做得很有限,捐資助學當然會一直往下做,會深入地做。這幾年我在思考是相對長期的問題,比如在稅收這塊想想辦法,增加一項比如教育附加費,針對一些高附加值的產業、產品來進行徵收,針對處於壟斷地位的企業進行徵收更高比例的教育附加費,你說,這是不是更好的辦法。”
能夠寫進法規裏面的才是長期的措施。
夏紅華頓時愣住了,沒想到姚遠居然想到了通過從稅收這塊入手。稅制改革早已經結束了,分稅制也結束了歷史使命,現在是稅收統一,不再區分國稅和地稅。
一句話概括就是,不管是個人還是企業,只要需要交稅,那就是以一筆過,只需要向國稅部門繳納,清清楚楚。對大多數老百姓來說,與自己利益相關是起征點提升了,之前是400元,後來是800元,八年前則是1500元,前兩年一下子提高到了6000元。
這說明什麼?
說明工資水平在飛速提高,從企業等其他方面徵收的稅足夠國家搞建設了,那就要還利於民。
至於農業稅,早在七年前就廢除了,華夏徹底結束了農業稅的兩千多年歷史。
國家稅收由向個人徵收轉而向企業和消費徵稅,實際上就是國家富裕起來的體現。
現在姚遠提出在針對企業和高附加值產品的時候,增加徵收教育附加費,要是讓企業主們知道,估計能罵死他。
但是話說回來,如果大家知道是姚遠提議的,誰還敢罵呢,誰還會罵呢?
要知道,針對特定企業徵收教育附加稅,受影響最大的是春風集團,針對高附加值產品徵收此類稅,同樣是春風集團受的影響最大。
姚遠乾脆就是變着法給國家送錢,專門用於教育這塊的錢。
他說,“比如成品油,汽柴油,適當提高一點零售價是可以的,這部分錢就是教育附加費。”
“你的提議會遭有車人士罵的”夏紅華笑道。
“最便宜的車也要五六萬塊錢,普遍都是十萬左右的車,有能力買車的顯然是比一般人有經濟能力的,可以這樣理解吧?”姚遠笑道。
夏紅華瞭然,明白地點了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