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貝克爾
貝克爾年約二十六七歲,他身穿牛仔褲,牛仔靴,方格襯衫,還有一件穿舊了的棕黃色軍上衣。衣袖上有個部隊標誌,是一隻咆哮的獅子。他雖瘦削,但挺結實,乍看上去甚至還頗英俊。他的目光平靜而專註,他的微笑是誠懇的,這種微笑會出乎意外地使他容光煥發。不過,在這微笑的背後隱藏着的卻是生活給他帶來的野獸般的緊張神情,主導這種緊張神情的是神秘的恐懼感和孤獨感。貝克爾像一個陰鬱的幽靈一樣同其他幽靈一起在十三號城市的夜生活中遊盪。他已經完全同這種夜生活融為一體,你甚至難於立即認出他來,何況,又有誰要認出他來呢?在他身上令人感覺到有一種無處發泄的苦悶,有一股未被發現的,不可遏制的男子漢的暴力。
無人知曉這種力量會把他帶往何處。然而,一直接水的水杯總有溢出來的時候。他住的房間裏貼着這樣一段話:我全部生活信念的基礎是我現在對孤獨的理解,作為遠非罕見而又令人退避三舍的現象,孤獨是人類生存中重要的和必然的事實。他將放在床頭櫃裏的手槍拿了出來,站在鏡子前面開始筆畫,那是他從少年到現在每天都要做的練習,區別只在於是在哪個地方,哪種空間裏面。
小時候的貝克爾有暴力傾向,至少醫院裏那些醫生,他的家人,還有他的朋友們都是這麼說的。到時直到現在貝克爾都不能夠確認,因為他對於許多事情,一直抱着半信半疑的態度。直到每次他拿起了槍的時候,貝克爾才會想到有些塵封在歲月深處的記憶。原來他以前真的有暴力傾向,
在讀書的學校里,很多想欺負他的人都被他打過,而且被他打過不止一遍,而且每一次貝克爾下手都沒輕沒重,所以後來學校里的人見到他后,都躲得遠遠的。但是明明是別人在欺負他,在霸凌他,為什麼自己用盡全力的反擊是錯的呢?為什麼自己用力的活着也會被他們認為是不對的呢?所以貝克爾看待這個世界永遠都有着一種懷疑,一種質問,這是自身生存的方式與這個世界運行規則產生的割裂感。所以在自己的家人把少年的自己送入福利院的時候,他也不覺得這是不好的,包括他自己決定去參軍。但是因為一些特殊的原因,他只能從軍隊裏退下來,由於聯邦不給被辭退的軍人提供什麼的保障,所以貝克爾只能回到自己熟悉的十三號城市,找工作生存。
但是這段時間,貝克爾總是做着在同一個空間裏的夢,就好像是連續劇一樣,他不斷地在那個夢境裏面,甚至有時候他都懷疑自己是不是被一些精神類的沉淪者給攻擊了。在軍隊他們有為了抗擊精神攻擊而做訓練,可那一次的事情告訴了他,完全就是狗屎,沒有任何的作用。隨着時間的流逝,貝克爾躺回了床上,嘆息了一聲,今天,又沒有找到工作。
漆黑昏暗的空間內,坐在地面的貝克爾抬頭四顧。這個空間是一個牢房,藉著微微的光亮,貝克爾認了出來,這是一個全新的地方。貝克爾徐徐從地面起身,微眯着眼,有了更多的警戒和小心。然而就在貝克爾還在觀察四周的時候,他的臉色便驟然變化,似是感應到了什麼。立刻收緊身姿,放低腰段,雙手緊緊握拳下放在腰部,一雙藍色的眼睛如獵豹般緊盯着那扇牢房的門。
噠噠,噠噠。
是靴子或者是軍靴踩在地上的聲音,造成聲音的主人有很強大的力量,或者有很大的體魄。他一點點挪動着腳步,小心翼翼地向門口靠去,
儘力捕捉着外面的聲音。在他緩緩挪動的同時,外面的腳步聲也變小了,貝克爾緊張的分析着自己當前的處境,因為之前的夢境最多只是在自己的床上或者以前小時候玩耍的地方,但是牢房自己可沒有進去過。最重要的是,以前也沒有其他的人或者奇怪的存在出現過。貝克爾站在門邊,調整着自己的呼吸節奏,將自己的身體調整到了最好的狀態,等待着外面的情況。
等待總是無比漫長,就好像明知道約會的她或者他,會來,但是只要他或者她沒有在第一時間出現在自己的眼前,那一秒一秒的等待都會是煎熬,而這種煎熬也會是對方趕來之後收到的同等抱怨。貝克爾肯定無法抱怨了,因為他都不知道他等的是不是人。
等等!
貝克爾驀地回過頭。
十三號城市C區,無數雜亂的霓虹廣告在這城區散發著自己的光彩,五顏六色點綴在一棟棟暗紅大樓上,在夜晚朦朧的黑霧中十分模糊,像是渲染失敗的電影畫面。一隊老舊的機械治安官巡邏而過,這些機械人的體表佈滿暗紅色銹跡,不少線路裸露在外,行動僵硬,能透過縫隙看到內部破爛的金屬零件,渾身上下色調不同的機械模塊拼湊出醜陋的體態,一身藍色的安保服裝也已經是七零八落,布條勾連着掛在零件上。在這C區與B區的交接地界,一座高達108層的新時代複合式酒店就坐落在這裏,酒店的外圍是機器與花共同製作的永生花,一種觀賞性新型花類,這種花包圍着整個酒店,一片巨型的花海,將b區與c區隔離開來,形成了兩個永不相接的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