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只是為了，更加珍惜
江黎將牌翻開，道：“說吧，都有什麼想問我的。”
姜顏用餘光看向牌上的內容，奈何近視看不清。以前，班上只要有人玩真心話大冒險，必會牽涉到江黎，因為凡是像表白這類的大冒險，對象幾乎都是他，偶爾有幾次他也會參與，都是敢玩敢做。不明他為什麼選擇懲罰。
“江黎，喜歡你的人定然不少，那你有沒有喜歡過誰？”
曾可敏剛說完，便有人道：“這個問題剛才都問過姜顏了，現在再問一點意思也沒有！”
“那你來問。”
那人沉默了，江黎和姜顏都是這個學期才轉進一班的，對他倆自是不了解，不知該問什麼。
突然，許樂看向江黎，道：“你和姜顏是什麼關係？”
江黎也看向許樂，沉默了會兒，唇角微勾。姜顏垂頭，他的那個笑容讓她有一種不祥的預感。
他颳了刮鼻子，玩味道：“姜顏啊，我同父異母的妹妹。”
此話一出，眾人的目光在他和姜顏的身上來回打量，表情詭異。同父異母還能這樣平靜的相處？這兩人不會覺得彆扭嗎！
姜顏默默舒了口氣，隨後心裏莫名沉悶起來，她剛才竟有些期待，可是，她在期待些什麼呢？
許樂是不信的，“姜顏不是孤兒嗎？你們怎會是……”
“你這是第二個問題。”江黎說完，第一局結束，他走到姜顏身邊，道：“走吧，阿婆還在等我們回去吃飯。”
林間水霧慢慢散去，天要晴了，但溫度並沒有上升。姜顏裹緊風衣，踏着石階，眼神空洞，不知在想什麼。
江黎時不時就往她腳下看，這剛下了雨，石階上又有青苔，一不小心踩不穩，便是個跟頭。
才一眨眼的功夫，只見姜顏突然向後倒來，江黎瞳孔微睜，手一伸，接住她。
“嘶。”
姜顏倒吸一口涼氣，眼底泛起淚花子。
向她腳跟處看去，已擦破皮，鮮血一滴一滴地浸出，冷風一吹，加深了疼感。
捏了捏拳頭，她深吸幾口氣，藉此緩解疼痛。
腳腕被一雙溫暖的手輕輕抓住，江黎蹲在她身旁，從褲兜里拿出一個創口貼，撕開，小心地貼在傷口上。
“謝謝。”
江黎起身，“別忙着謝我，要還的。”
“哦，等回去買給你。”剛說完，眼冒金星，她捂着頭，不明所以地看向江黎。
“我不要你還創口貼，我要你……”他挨近她，低頭，對着她的耳朵，一字一句，無比清晰地說道：“以——身——相——許。”
姜顏推開他，有些慍怒：“無賴！”
江黎不以為然：“你應該慶幸，我只對你無賴。”
姜顏動了動唇，半天也沒道出個字。
“不逗你了，我扶你。”
推開他伸過來的手，姜顏道：“不用，我自己能走。”
知道她在生氣，江黎挑了挑眉，“這可是你說的。”
不再理他，姜顏輕輕地抬起腿，一腳下去，腳腕處傳來一陣劇痛，難怪，她還想，只不過是個擦傷，怎會這麼疼，原來是扭到腳了。
江黎繞過她，站在她面前，躬着背，道：“上來。”
“不用的，你扶着我就可以了。”
“也不知道剛才是誰不讓扶來着。”
“我……”
江黎突然轉過身，雙手搭在她的肩上，即使她比他還多站一個石階，她依然還需仰視才能對上他的眼睛。
“姜顏，你是不是喜歡上我了？”
姜顏一臉錯愕，心似乎也停止了跳動，大腦一片空白，江黎的神情是那樣認真，認真的讓她有些害怕。
移開目光，緩了緩情緒，才道：“沒……沒有。”
“既然沒有，那你為何會那麼害怕接近我？你不是說，要和我做朋友？既然是朋友，我背你，很正常。”
偷偷瞄了眼江黎，他已轉過身，背對着她。轉念一想，他說的也對，以前她沒有朋友，自不會接受別人的好意和幫助，但現在，他們是朋友，朋友背朋友很正常。
“謝謝。”
“你再說謝，以後可能真的只有以身相許才能還完欠我的情了。”
姜顏閉了嘴，不再言語。
似乎是路太長，走了許久，連山腳的影子都沒見着，姜顏打了個哈欠，靠着江黎的肩，睡著了。
過了一會兒，前方才隱隱顯現出山腳的模樣，江黎嘆了口氣，他多希望這條路再長點，他走得再慢點，這樣的時光能再久點，可是，總是事與願違……
姜顏做了個夢——
四五個男生一齊擠進教室，安靜的教室一下子熱鬧起來。
江黎剛做上位置，又跑進來個男生，“江哥，超市沒創口貼了。”
“算了算了，就劃了道口子，又不是斷指，我拿紙擦擦就行。”江黎從抽屜里拿出紙，抽了一張，將手上的血跡擦掉。
“要不，向班上同學借借？”
“誰會隨身帶這玩意兒。”
話剛至此，便有個女生道：“姜顏，我手被書頁割傷了，你有創口貼嗎？”
姜顏從書包里拿了個創口貼，遞給那位女生。這邊男生開始竊竊私語：
“咱哥這傷口還挺深的，要不，咱們向姜顏借個？”
江黎沒說話。
“你傻啊，你又不是不知道因為以前的事，姜顏看咱哥那眼神，那個陰！”
“對對對，姜顏對誰都是冷冷淡淡的，唯獨看咱哥的時候，那眼神，那個恨意、厭意，濃厚的讓我每每想起，都忍不住打個寒顫！”
一席話，江黎聽得心煩意燥，將紙團往後一扔，道：“你們繼續，我回操場打球了。”
“哎，哥，你手上還有道口子。”
姜顏起身，正欲去扔垃圾。二人擦肩時，江黎暼了眼她，心口莫名一揪，明明那麼近，他卻不敢再次說出那句喜歡。
看着地上的紙團，姜顏道：“又是江黎扔的？”
“勞委，江黎是因為手受傷了才沒扔進，這次就別罰他了。”
“對對對，而且他也不是每次都扔垃圾，好像就只有在你值日時……”
“這個我可以作證，勞委，你們倆冤冤相報何時了，這次你放過江黎，他下次就不會故意惹怒你，是吧？”
因為她和江黎以前的那些事，班上這樣的話語她聽過不少，不過，她從來都沒因為這種事氣過，同學們要怎麼認為怎麼理解都與她無關，她也不會去解釋。
至於為何罰江黎，並非對着干，僅僅只是公事公辦，換做其他人扔垃圾，她也會罰。
將紙團撿起，目光在那團殷紅的血跡上停留了片刻，將其扔進垃圾桶，回去做題。
江黎懶洋洋地靠在欄杆上，沐浴着陽光。這節課是公開課，用他自己的話來說，就是走走形式，配合老師演戲，還不能睡覺，甚是枯燥乏味。
下課鈴響，姜顏從走廊盡頭走過來，他看向她，假裝在看別的事物。
近了，更近了……
要不要說些什麼……
她，應該會問他為什麼又逃課吧……
應該不會，她從來不會問他這些的……
甚至，他有沒有去，她可能都不知道……
她不在乎他，除了通知他“今天和值日生一起掃地”外，其他多餘的話，一句也不會說……
再次擦肩時，他正欲轉身，姜顏突然遞給他一樣東西，他想也不想就接過了。
那是一個創口貼，上面還有她手上的餘溫。回頭看，她已踏入教室，透過窗戶，能看見她的側顏。
自習課上，同桌突然嗚嗚嗚的假哭起來，姜顏知道，她定又是被小說里的情節感動得不行不行了，掃了眼那本書，莫名地記住了最後那句話——
曾經的那些錯過、誤會，只是為了讓我們更加珍惜彼此。
“江黎……”姜顏輕輕呢喃了句。
“嗯？”江黎沒聽清。
背上沒動靜，他微微側頭，才知她正沉睡着，輕笑一聲：“原來是夢話啊。”
“嗯？”姜顏揉了揉睡眼，“怎麼了？”
“沒事，你繼續睡，到家了喊你。”
姜顏卻無睡意了，道：“我做了一個夢。”
“不用想，定是關於我的。”
沉默了會兒，姜顏搖搖頭：“你想多了。”
江黎也不問，繼續向前走。
“嗯，是關於你的。”
“夢見什麼了？”江黎眼裏有了光。
“一些……不值得被提起的往事。”
江黎眼中的光消失，露出一個苦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