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我們之間，仍是很遠
聽說，這次校慶有許多重量級人物會來。
桐城一中是本省排名第二的高中，自建校以來出了很多名人，有著名的設計師、音樂家、畫家，也有當紅演員、歌手。
這次校慶，就有從一中畢業的一個樂隊和音樂家，還有在各自領域有所作為的學長學姐回來表演或發表演講。
曾可敏說，這次來的那個樂隊的主唱是她偶像。
她從一個星期前就通過小道消息知道了這個消息，所以興奮了一個星期，就連晚上都激動得睡不着覺，熬出了黑眼圈。
現在是學校自己組織的節目，江黎對這些沒興趣，靠着後座，腦袋一歪，睡著了。
姜顏看了會兒，心想：要不自己也睡吧。
這時，有個上廁所回來的同學拍了拍她的肩，小聲道：“外面有個帥哥找你。”
姜顏疑惑，她認識的人不多，誰會單獨找她？
出了會堂，花壇那兒有個身着便服的男生在徘徊。
姜顏走過去，輕聲叫道：“哥。”
肖垚轉身，溫柔地摸摸她的頭，“算你有良心，還沒忘記我是你哥，多久沒見了？”
“上個周末我回去了，你不在。”
“國慶結束我回學校了，”他敲了下她的頭，“專挑我不在家的時候回去，那麼怕我？”
姜顏的聲音越來越小：“沒有，只有這次而已。”
肖垚注視着她，笑了，“走吧。”
“去哪？”
“這裏我不熟，帶哥去吃飯。”
兩人一左一右離開學校，姜顏帶他來到了學校附近的早餐店。
肖垚看了看菜表，對老闆道：“四個包子，四根油條，兩碗豆漿，謝謝。”
同他一齊坐下，姜顏問：“你怎麼變得這麼能吃了？”
肖垚接過呈上來的包子，“雖然知道你已經吃過了，但是，你必須得吃！你看你，都瘦成小學生了。”
姜顏搖頭，“我不要，會撐死的。”
肖垚威脅她，“你敢不吃，我就打包扔了！”
姜顏臉上寫滿了無奈，拿起一個包子，道：“你們怎麼都這樣。”
“你們？”肖垚迅速抓住了詞眼，見她低着頭不說話了，笑道：“看來你交到朋友了，這樣很不錯。”
吃完一個，姜顏喝了口豆漿，問：“哥，我記得你高中不是在桐城讀的，怎麼會來一中的校慶？”
“被朋友拉來的，順便過來看看你。”
語畢，兩人都沒話說了。
姜顏重新找了一個話題，“那，你們什麼時候過去？”
“我才剛來你就要趕我走啊。”
“我沒這個意思。”
肖垚拿出紙巾擦嘴，“下午3點，走，我那朋友學音樂的，我猜你定會喜歡他的。”
回到會堂，江黎已經醒了。
“下面用熱烈的掌聲，歡迎——謝瑜琊學長！”
謝瑜琊！
姜顏瞳孔震驚，無措地跟着拍手。
江黎見她這麼激動，拋出一問：“你認識？”
“不認識，不過……”姜顏放下手，道：“我聽過他創作的鋼琴曲，很震撼，他的歌曾讓我走出低谷，於我而言，我是很崇拜他的。”
江黎嘴一撇，臉色陰沉起來，轉頭去看已站在台上的謝瑜琊。臉白白凈凈的，眼睛明亮，像裝了星星，唇紅齒白，一眼看去，竟比女生還漂亮。
“天吶，這膚色我羨慕了。”
“怎麼保養的？”
“這真是個男生？”
姜顏以前看過他的照片，並沒什麼感覺，如今見到真人，竟覺得那些悲傷的音樂並不是他寫出來的。因為他身上有光，如太陽一般，一笑，便溫暖了人心。
“人家都還沒表演你就被吸引去了？”
肖垚不知什麼時候坐到了她旁邊。
姜顏問：“他就是你的那個朋友？”
“嗯，其實這次，我想通過他，讓你明白自己喜歡什麼，想要什麼。”
他繼續道：“你從小對於音樂方面不點自通，跟他一樣。只是你一直不敢去展示自己的才能，我知道你很喜歡音樂，也不想你浪費這個天賦，所以，阿顏，我希望你能找到你的目標，確定你的理想。”
姜顏明白他對於自己，向來很用心，只是，她以前不願向外人展示，聽此，心裏動搖了。
謝瑜琊對眾人鞠了一躬，坐到鋼琴旁，抬起雙手，放到鍵上，他的動作輕柔極了。
姜顏閉上眼睛，用心去感受他的音樂。
“噔——”第一個鍵。
隨着他的琴音，姜顏看見了花海，看見了草原，看見了藍天，看見了雪峰，寧靜，空遠，音律一轉，靈動，充滿生機，她看見了羊群在安逸地吃草，繼而又一轉，激情，豪放，她看見了馬兒在賽跑，再一轉，她感受到了蒙古人的熱情，還有篝火晚會……
她睜開眼，謝瑜琊又輕輕地按了幾個鍵，那一瞬間，她覺得，他的手指並不是在彈琴，而是在輕撫野花和青草。
曲畢，會堂里，先是安靜了會兒，不知是誰先反應過來鼓掌，隨即一陣排山倒海的掌聲。
江黎不知不覺跟着鼓起掌來，他也被震撼到了。
謝瑜琊起身，又紳士地鞠了一躬才下台。
江黎朝旁邊的姜顏看去，似乎明白了她為何會崇拜這個人。
姜顏的心情久久不能平復，這是她第一次聽他的現場版演奏，真的，真的……
她好像找到了一樣她想要很久了的東西，並且想要拚命的抓住。
“想去見他嗎？”肖垚問。
姜顏點頭：“嗯，想，可以嗎？”
“當然可以，走吧。”
姜顏回頭看江黎，道：“午飯你一個人吃吧，我有事不能和你一起了。”
沒等江黎作答，她就跑過去跟上肖垚了。
江黎看着她的背影，心裏湧起一股熟悉的感覺。那是在初三填志願的時候，他看見她填完了，抬頭看着牆上的中考倒計時，嘴角隱隱有笑意。他不知道她填了哪所高中，但他知道，她一定不會留在溪城，她要獨自去另一個地方。
那時，他第一次強烈地感覺到，原來他們之間相隔的距離，那麼遠。
放學后，他去問老師，姜顏的志願是什麼，老師淡淡地說了一句：“桐城一中。”隨後看向他，“你也想去？”
他自是知道，桐城一中有多難進，但他最後做了一個決定，他對老師說：“不試試，怎麼知道。”
老師嘆了口氣，勸他：“江黎啊，離中考只有三個月的時間了，你努力一把，考個本市的普通高中吧，不要把要求定得太高了……”
“老師，”江黎打斷她，“你說，如果我很努力了，我還是一定、絕對考不上桐城一中嗎？”
老師啞然：“這……”
江黎笑了：“你看，你也不敢肯定，所以，這不是一定了的事，那我為何不去試試？”
老師沒有再說什麼，他改了志願就離開辦公室了。
那三個月，他幾乎到了入魔的境界，就連他自己都不知道，他為何要如此。他只知道，如果他成功了，他不想再騙姜顏了。
他不想姜顏離開他的世界。
他是拼了命，才趕上了這趟旅程的末班車，還好最後，他追上了。
但在方才，姜顏離開的那一刻，他感覺，他們又有距離了。
江黎端着飯盤，找了很久才找到陸哥。
陸哥，陸緒。在初三那年認識的。
那時是寒假，他去圖書館看書，見對面有個男的一直在盯着自己，便走過去，問：“你一直看着我做什麼！”
陸緒一臉懵，解釋了半個小時江黎才知道，原來他是追一個女生追到了溪城。
而那個女生，就坐在江黎的背後。
結局可想而知，這麼猥瑣的追求方式，那女生肯定拒絕了。
他今年大三，攝影專業，高中是在桐城一中讀的。江黎刷朋友圈時，知道他要回來參加校慶，並且擔任攝影師一職，就讓他把高二演講比賽獲獎者的合照發自己一張。
結果忘了這貨鼻子賊靈，又好八卦，對他問東問西，他不得已漏了底。
陸緒朝他後面看了看，問：“你家的白菜嘞？”
江黎很不耐煩：“被人挖走了！”
“呦，”陸緒道：“你打的這菜醋味重了點，熏到我了。”
江黎一記眼神過去，陸緒自追求失敗后便學會了察言觀色，知他現在正煩躁着呢，急忙道：“好好好，我閉嘴，你吃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