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非常抱歉，我來晚了
姜顏回到座位，如釋負重般地靠在椅子上。
馮柯源道：“你表現的很出色。我很好奇，你是怎麼做到的？明明上台前還那麼緊張。”
高二演講結束，也有十五分鐘的調整時間。
姜顏看向門口進進出出的人，道：“我想到了一個人。”
其實在上台前，她確實是緊張的，但站上演講台的那一刻，她突然想起了初一時，那個佔據她眼睛的少年。
他若在，肯定也希望能看到她的進步。
他變了，上課不睡覺、會聽課、不打架，他變得更好了。
而她，不能再一直低頭走路、不擅交流，她也應該變得更好。
這或許，便是成長。
馮柯源把演講稿還給她，“江黎留的話，你看見了嗎？”
姜顏一臉茫然，馮柯源明了，“看來是沒看到，雖然現在看已經沒什麼用了，但你必須知道這件事，字在背面的摺痕處。”
姜顏翻到背面，摺痕處果真有一行字，是用鉛筆寫的，很淡，經過磨損，更淡了。
他說：無論你有沒有獲獎，在我心中，你一直都是最好的。
這是什麼時候寫上去的？
翻了那麼多遍，她居然沒有看見。
感覺眼睛有些濕潤，姜顏別過頭，“謝謝，要不是你，我可能永遠也不會發現。”
馮柯源：“不用謝，我也是偶然看見的。”
中午吃了飯，姜顏刷了一個小時的題。下午是歌唱比賽，她從開始睡到了結束。馮柯源也是佩服，這麼吵她居然能睡得那麼熟。
歌唱比賽結束后，就是頒獎典禮。
名次不是按總體來排，而是各年級有各年級的排名。高一年級的第一名是那位超有梗的同學，高三的獲獎者是他們那屆的學霸，姜顏的演講內容極佔優勢，所以是高二年級的第一名。
這個結果她是真的沒想到。
姜顏拿着獎狀和獎金站在會堂舞台上，台下掌聲如雷，舞台的燈光灑在她身上，她看着每個拍手祝賀她的人，突然有了個念頭，
——她迫切地希望，江黎此時此刻，就在台下，見證這一刻。
就在她眼神黯淡之際，攝影師按下了拍照鍵。
“嗡嗡。”
手機振動了兩下，振醒了靠着車窗休息的江黎，他解開鎖，是陸哥發來的消息，消息是一張圖片。
點開，是今天比賽獲獎者的合照，他一眼就看見了姜顏。
照片中，所有人都笑得很開心，只有她一個人，面色失落。
他回了一句：謝謝。
對面說：不客氣。
江黎正想閉眼再休息會兒，手機又振動了兩下，陸哥問：你又沒參加比賽，要這照片幹啥？
江黎：同學要。
陸哥：哪位同學呀？
江黎：哥，你管多了。
對方連續發了三個“呦”就沒聲了。
江黎換了個舒服的姿勢，剛靠好，手機電話鈴響了。
他懶得睜開眼，按了接聽，道：“哥，你別折磨我了，讓我好好睡一覺行不？我要困死了。”
對方語氣充滿了八卦，“我一聽你的語氣就知道那位同學是你自己，說吧，你要照片做什麼，不會這裏面有你暗戀的女生吧？”
“聽我語氣？”江黎睜開眼，打開車窗，有雨絲飄了進來，他瞬間清醒了不少，“我都沒說話你怎麼聽出來的？”
“你哥我可是過來人，你那點小心思我還看不出來？”
江黎想掛電話了，誰知陸哥自行換了個話題，“哎，我記得你轉進一班了，對不？”
他揉了揉眼睛，道：“怎麼了？”
“你們班那個姜顏，還挺厲害，她剛上台的時候，我看她緊張得我都替她捏把汗，人也長得文文靜靜的，誰知，一開口驚艷全場，這孩子，將來必成大器啊！”
江黎的嘴角慢慢上揚。
“不過，我怎麼覺得她有點不開心啊。”
這時，出租車司機停了車，轉頭對他道：“小夥子，到了。”
江黎打開車門，“好了，不說了，我到家了。”
“剛好也快放學了，告訴我你家地址，我去找你，咱們擼串去。”
江黎拿出行李箱，再關了後備箱，踏上回家之路，“不了，我還有事。”
“啥事啊？”
“快下雨了，去接我種的白菜回家，怕她被淋濕。”
“我還沒一棵白菜重要！沒愛了沒愛了。”
江黎輕笑，“我何時愛過你？”
“不說了不說了，你個沒良心的傢伙，下次你請我幫忙，打死我也不幫。”
“嘟——”
對方掛了。
果然，學生們剛回到教室，天就開始電閃雷鳴，隨即雨像一盆一盆倒下來似的。
自習了半個小時后，放學了。
馮柯源在和他同桌講題，姜顏迅速收了書包，她怕他真的要送她。
她是從後門出去的，一隻腳剛踏出門，她就聽見馮柯源叫了她。
“怎麼了？”
馮柯源從書包里拿出一把傘，“傘借你，我和我同桌一路。”
“不用了，謝謝。”說完，頭也不回地跑了。
下了樓，有很多人擠在樓角等雨停，也有人已經衝進了雨里。
等了十多分鐘，雨小了。
姜顏沒有用跑，慢慢悠悠地在雨中漫步。
出了校門，到車站還要十分鐘。
忽然，天又暗了一個程度。
姜顏聽見雨滴與傘碰撞的聲音，抬頭，她的頭上方，正是一把黑色雨傘。
轉身，是江黎。
他說：“抱歉，我來晚了。”
見着了他，姜顏臉上的鬱悶瞬間消失，“謝謝。”
“謝什麼？”
“你的那句話，我看見了。”
江黎走到她左邊，“不用謝我，你有那個實力。走吧，我的第一名。”
姜顏拉住他的袖子，“我有獎金，我們先去菜市場買點菜吧。”
江黎看着她身上的校服，“不急，先回家換件衣服，天冷了，你穿着濕衣服溜達容易感冒。”
“好。”
到了家，姜顏洗了個澡，從浴室出來后見江黎不在，拿出手機給他發了條消息：你去哪了？
他沒回，姜顏就先把衣服洗了。
洗完后江黎還是沒回復她，她便拿着錢決定自己去買菜。
姜顏握住門把手，那把手自己轉動了。
門開了，姜顏看着門口的江黎，愣了一下。
然後看向他手裏的菜，伸手去接，“我幫你拿。”
“不用，”江黎提着小袋大袋進來，走向廚房，“過來。”
“哦。”姜顏關好門，跟上他。
江黎把菜分好，不用他說，姜顏便把那些菜洗好。
他接過那些洗好的菜，切了起來，“你幫我整理一份這個星期學的各科的知識點，我待會兒看。”
“好。”姜顏走出廚房，在進自己卧室前回頭看了眼廚房裏忙碌的江黎，心裏有些暖。
從小到大，對她好的人不多，所以她每個都記得，也很感恩，但在這些人中，江黎是第一個，讓她有這種感覺的人。
這在她冰冷的世界中，不是第一縷陽光，卻是最溫暖的那一縷。
她突然覺得，她此生最幸運的事，莫過於——遇見江黎。
江黎做好菜，敲了敲姜顏房間的門，“做好了，吃飯吧。”
姜顏把知識點總結大綱遞給他，“看不懂的地方可以問我。”
“嗯。”江黎把大綱放到茶几上，把她拉到餐桌旁，“今天做的有點多，但你必須吃完。”
姜顏看着桌上的五菜一湯，瞪大了眼睛，“怎麼可能？會撐死的。”
江黎坐下，笑着道：“我陪你一起吃，和你一起被撐死。”
說完，給她盛了一碗湯。
桌上的手機振動起來，江黎拿起一看，又是陸哥。
陸哥：明天校慶，你必須來，咱們在食堂聚聚，行不？
江黎看了眼姜顏，回復：我先問問我家白菜。
陸哥：？？？
陸哥：你問白菜乾啥？
江黎正要輸入，對面直接語音過來。
不用點開也知道他說了什麼。
陸哥：靠！小弟你早戀！
江黎：說話文明點。
陸哥：真的假的？
陸哥：是不是今天比賽的人中的一個？難怪你要照片。
陸哥：快告訴我，那女生是誰？
……
江黎懶得理他，對正在喝湯的姜顏道：“明天中午帶去你見個人。”
“我不認識，你自己去吧。”
“早晚都是要見的，所以就明天吧。”
“是誰啊？”
“我家長。”
“咳咳，咳咳咳。”
姜顏硬把口中的湯咽下去，咳了好幾聲，緩過來后見江黎笑得幸災樂禍，抽了張紙擦嘴，“無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