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 相國之女
“殿下，您在這兒看了許久，不進去嗎？”
葉楓看着顧離塵蹙眉，也不敢多說些什麼，只是顧離塵剛剛特意換了一身衣裳，出了宮門。
雖然他總是冷着一張臉，不愛笑，葉楓依稀還能感覺到他身上散發的喜悅和平和，現下他只是在池清殿殿外駐足了一會兒，那大殿上好似沒有發生大事。可顧離塵的臉就是沉了好幾分，就連他難得舒展的眉梢也重新緊湊了起來。
葉楓只是小聲地問了一句，看似是試探，別的也沒多少什麼了。
顧離塵一身玄衣看着眼前那亭台樓閣間依稀可見的一對男女，他們看上去怎麼都能算是金童玉女，般配的很。
可就是那樣小小的親昵的動作，卻讓顧離塵覺得像是有一根刺，很礙眼，而且讓人覺得酸楚的很。
杏花的花枝遮擋着顧離塵的面頰，杏花樹下的少年眼中的落寞似乎與那盛大席面上歡聲笑語的同齡人格格不入。
他沉着嗓子對葉楓說道：“不必了，她說過她希望我來，可現下無論我在不在，於她而言並無不同。你看這席面上，本來就是沒有我的位置的。”
他的聲音那樣低沉，音量也不大，似是說給葉楓聽的，又似是對自己說的。
他的那雙桃花眼散發出來的憂鬱之氣更盛，那一刻的黯然神傷，心中湧入的一股酸楚，連他自己也說不上來。“阿丑”與他而言是歷經生死的朋友，是與他坦誠相待，也從不看輕他的人。
可現在自己這樣的心情又算是什麼呢？那好像不是朋友之間的情誼，更像是一種刻在骨子裏的佔有欲。
“天吶！那可是柳遇知啊，冰山公子從來都是超然物外，冷傲的很，今日竟主動為一個小女子戴釵？”
眾人驚奇的也莫過於這句話所傳達的內容了。
“倒也不稀奇，那樣美貌的女子，就算我是女子，也會傾慕她的。放眼這煜都恐怕也找不出幾個人能與她相比，柳公子此舉有理。”
張妗微最是中庸，看事物也是淡然，她現下所說的話，只是在闡述事實罷了。
“紅顏禍水！”
眼見柳遇知為紀孟姝戴釵，文聽瀾要眼珠子都快瞪出來了，她膝間的衣襟已被她抓得起了褶皺，就算張妗微誇她貌美，但長得美在文聽瀾這裏礙着她了，就是紅顏禍水。
紀孟姝莫名感覺背後發涼，憑藉她的直覺，她總感覺周圍有無數雙眼睛死死的盯着她，其中不乏還帶着敵意。
而造成這一切的罪魁禍首，正眉目含笑地正對在她眼前。
“你是故意的！”
看着紀孟姝氣鼓鼓的模樣，柳遇知臉上的笑意更盛了。而現在柳遇知一旁侍候的小廝在此刻也便明白了柳遇知那句“是時候讓她生一生氣了”。
“我就是故意為之。”
柳遇知微微歪着腦袋，在外人看來能得到柳遇知這樣溫柔的注視，便是如沐春風。而在紀孟姝看來這柳遇知對於她帶着顧衍瞎跑出事的報復。
“真是最毒不過柳遇知，此乃毒婦也。此花雖美，卻有劇毒，不可近身。”
紀孟姝只能在心裏嘀咕，現在淪為眾矢之的的人可是她。
“舅舅偏心！”
大殿上，柳清予只是一副看戲的模樣，而把視線移到顧若茗身上，看她的臉色彷彿她差點就要從自己的席面上站起來，離錘桌撒氣只差一步。
可無奈自己是公主，代表的是天顏面，也不得不心平氣和了。
“九公主剛剛那話確實不妥，堂堂相國大人的獨女，又怎是會缺金銀首飾的某位皇子身旁的侍女呢？”
柳遇知隨口一句話便道出了紀孟姝的身份，也未經人介紹，所有的一切都被曝光在席面上，驚到的也是這些從未見過紀孟姝真容的所謂的世家子弟了。
“竟是相國大人之女，也難怪氣度不凡了。生的如此美貌也是世間少有，也應當是紀國公府嫡長女才能有的風範了。”
“我還聽說那位嫡小姐顯少入宮，自小病弱，紀相一直都寶貝得很呢。”
“也是了，紀夫人可是煜都大家閨秀的典範，生得那樣的美貌自是，能生出那樣美貌的女兒的。”
剛剛眾人七嘴八舌的言語着，轉瞬間便轉為口徑一致的誇讚。
畢竟紀倫的手腕和才能，權勢和地位，也足以威懾到在場的許多人。
在煜都有這樣一條坊間民言，“在這煜都，天子最是得罪不得，除去天子，四大家族最是得罪不得。而四大家族得罪不得的是相國紀倫。”
而這紀倫最寵溺的人便是他的獨女紀孟姝了。
“她…她是紀…孟姝？”
肖釋柔此刻臉都綠了，恨不得找個地洞鑽進去。
肖起桉能做到太尉之職，從布衣到太尉，也是一刀一槍拼出來的，背後並沒有根深蒂固的家族。也可稱得他們是新興的貴胄，可與紀倫這樣身份地位顯赫，朝中根基安穩的世家大族來比，簡直是病貓遇上老虎。
這幾年裏，肖釋柔也是花了不少心思去討好紀宛霜，看中的也便是她背後的大家族。
可紀孟姝嫡長女的身份，確實比紀二小姐的身份要貴重許多。
她一直想要抱緊大腿的對象，如今就在這裏，而剛剛她還不知天高地厚地羞辱了她一番。
她聽聞那位小姐身子弱，前些時候還在府中靜養，葯不離身，甚至病的下不了塌，也便不可能入宮參加宮宴了。
而眼前這個少女，剛剛明明還行走蹦跳，又怎麼會像外界傳聞那般身子孱弱呢？
像文聽瀾、肖釋柔這種自封名媛的人，在紀家這種名門望族面前，實在是自取其辱了。
“真…真是那位小姐？”
文聽瀾也一臉不敢置信，她剛剛那副耀武揚威的勁兒，全然沒有了，連說話的底氣都沒有了。
“出自柳公子之口，自是不會錯了。我聽說紀相睚眥必報，手段了得，聽瀾姐姐方才在席上所言，你說若是紀相知道了，會不會派人半夜來割姐姐的舌頭？”
張妗微在一旁不僅不慢地說道，她弟弟張星屹早就把紀孟姝一入宮的消息告知了她。只是她不知道哪位才是，不過方才見到六皇子對紀孟姝的反應，她也便猜出那少女就是紀國公府的嫡長女紀孟姝了。
張妗微的一席話，雖然是玩笑話，卻略帶恐嚇，倒真真是把文聽瀾給嚇住了。
只見她慌忙捂住口鼻，那誠惶誠恐的小模樣，在見慣了她耀武揚威的模樣后看來，當真是好笑。
“也是了，只是我覺得姝兒自小就生得美，如今，難得入宮穿得太過素凈總是襯不上她的。”
顧若茗話到這裏，也便表示她不會咬住不放，只是那樣溫柔的話，出自她口，難免讓人覺得不符合以往她給外人的形象。
“說好的入宮行事但求低調，可如今說好的低調呢？”
紀孟姝在心中暗自苦笑，只得乘人不備，對安然坐在她身旁偷笑的柳遇知說道：“柳家三郎，五年不見，這捉弄人的功夫愈加嫻熟了。”
“彼此彼此，想來紀家嫡女在山上待久了，不入俗世，這心眼兒倒是小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