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章 物歸原主
“我瞧着你這衣裳,如此樸素淡雅,就連身上的首飾也少的可憐。今日可是宮宴,如此怠慢,不知道的,還以為你是皇兄身旁的侍女呢。”
紀孟姝和顧衍剛剛換了位置,坐在靠近主位的席面,自然地離柳貴妃和顧若茗更近了。
不過顧若茗這嘴好像並沒有準備口下留情,她手指撫了撫額間的髮絲,紅唇微揚,在外人聽來倒像是風涼話了。
見顧若茗盯着自己,紀孟姝絲毫不怯,回應顧若茗的目光更加凜冽了。
她只是淡淡的笑道:“我素來不好金銀首飾,與公主自是比不了的。”
紀孟姝這話不卑不亢,眼中倒是多了幾分玩味,二人不過是眼神對視,卻被大殿上的其他人分析出了不同的意思,免不了是刀光劍影。
“我看她是對九公主的首飾衣物動了心思,你看她那雙眼睛傲慢無禮,簡直就是沒有把公主放在眼裏,就好像在說你這件衣服我也穿得一般,真是高傲。”
“她那眼神分明是嘲笑,九公主看她,她居然還敢直愣愣的盯着,真是不知天高地厚。”
眾人小聲的耳語,也漸漸地傳到了蘇佑卿的耳中。他聽這話只覺得諷刺,人能說出口的話,必定是自己心中所想罷了,不過是一群趨炎附勢的人,以她們的眼界,也只能看到自己願意看到的東西了。
蘇佑卿垂着眸子,淡淡一笑,“這丫頭的日子恐怕也不好過了,塵世不如山中,既要入這趟渾水,自身也便乾淨不了了。”
“哦?是嗎?”
只見殿外傳來一聲清朗的男聲,一個身着青灰色的翩翩少年,踏着春風而來,似乎這春日裏的百花都是為了他而競相綻放,只是為了偷瞥一眼他的盛世容顏。
“柳…是柳公子!”
“柳家三郎這是來了?”
“柳遇知!”
見到柳遇知,文聽瀾眼珠子都快要掉出來,不僅這煜都的女子,傾慕柳遇知,就連這自稱名媛的人,見了他也便是忘了端莊二字的。
“遇知哥哥!”
見到柳遇知來了,紀宛霜眼睛裏也透出了一抹難得的光亮。不過她現在仰視的那雙眼睛,現在正落在某人身上,讓人自覺有些不爽。
“嘴上說著互不相干,結果這會兒不是也勾引了遇知哥哥嗎?”
紀宛霜不覺拉下了臉,臉色沉了好幾分。
眾人的目光紛紛被所他吸引,如果說顧衍是難得的蜜糖,那柳遇知便是毒藥了,此毒讓人上癮,沾上邊無葯可解。
“阿姐,我來遲了。這宮宴剛剛開始,我想我的出現應該沒有打擾到大家吧?”
說著柳遇知徑直走上前,他手中拿着一把摺扇,只是與陸成淵不同,畢竟贗品就是贗品在真的面前永遠都是假的。
“我看這陸成淵最近總是拿着一把摺扇,見了柳遇知我這才反應過來,陸成淵不過是模仿他罷了。”
“還真是可笑,如今這丟人還丟到正主這邊來了。”
“你還真別說,連陸成淵穿的衣服還有動作都在模仿柳公子呢。”
“這柳公子豈是他能比得了的,不說柳公子的美貌和才華,就說他的家世,柳氏家族四大家族之一,他如今又是當今六皇子的舅舅。這樣的身份地位,可不是陸成淵輕易模仿的來的。”
臨坐的幾個世家公子正在竊竊私語彷彿討論着什麼,他們這話雖然小聲但缺刺耳,偏偏還傳到陸成淵的耳朵里了。
“阿淵,你別聽他們胡說,他們都說的是胡話呢,分明是嫉妒你上次奪得魁首。”
見陸成淵的臉已經完全黑完了,趙之勒見勢只能小聲安慰。
“又是柳遇知,他無論什麼時候風頭都要蓋過我,從小到大我都說過在他的陰影里,什麼都要拿我和他比,真是可惡。”
陸成淵眼中的怨氣更深了,那咬牙切齒的模樣倒是恨不得撕破柳遇知的臉。
柳遇知徑直經過眾人,只差一點就在柳貴妃身旁就坐,不過經過紀孟姝的席面時他便停了下來。
他那雙冷冰冰的眸子,如今卻含着秋波,垂着眼掃視着席面上的人。
顧衍對上柳遇知的目光,頓時就慌了神,不禁又想起了柳遇知的訓話。
他上次在元虛谷說的顧衍連自己都保護不了之類的話,到現在都還深深的印在顧衍腦子裏,還有上次他沒有保護好紀孟姝,柳遇知那副生氣的表情,顧衍到現在都還記憶猶新。
“舅…舅舅。”
顧衍磕磕絆絆得從嘴裏吐出兩個字,彷彿“舅舅”二字對他來說燙嘴一般。
顧衍剛剛那副得意洋洋,春風拂面的樣子轉眼就煙消雲散了,那副老鼠見到貓可憐兮兮的模樣,也就紀孟姝看在眼底了。
坐在顧衍臨坐席面的紀孟姝這時也抬眼對上了柳遇知的目光,她的眼神帶着幾分生人勿近,頗為冷淡,好似有一分怒氣。
實則就是用咒術傳音到柳遇知耳邊說:“你剛剛太凶嚇到他了,就算你是他舅舅,也不能倚老賣老吧。”
“柳公子竟然看她了?”
“胡說,明明是她盯着柳公子看。”
“能和柳公子這樣近距離的對視,也真是她的福分了。煜都第一美男,可不是一般人能褻瀆的。”
坐在末席的幾個貴女正在竊竊私語,眼中滿是不服氣,就連着話語裏也帶着酸味兒。
柳遇知對紀孟姝的傳音並未理會,依舊面無表情,只是沉着臉着前面的位置,淡淡地對顧衍說道。
“你坐做那邊去!”
“啊?那裏可是舅舅你的位置啊。”
顧衍語氣中帶着驚訝,眼前的佳肴於他而言也瞬間不香了。
“我讓你坐,你便坐!”
柳遇知聲音低沉,帶着命令的口吻,聽他的語氣簡直是不容置疑。
“可是我想…(挨着姝兒坐)”
沒等顧衍委屈巴巴地辯駁,他就被柳遇知一個眼神殺了回去。只得乖乖照做,可他離席時看紀孟姝的眼神分明還是依依不捨呢。
“柳公子這是在幹嘛?”
錦瑟小聲地對一旁的珠若問道。
“小姐在這兒,你說還能幹嘛。”
珠若只是淡然一笑,一副盡收眼底的模樣。
“柳遇知,你過分了!”
“與你相比不過如此。”
柳遇知與紀孟姝二人只是相視一笑,不過這一笑中的刀光劍影,也只有他們二人知道。
“若茗你剛剛那話,倒是說錯了,她不是首飾少,而是剛剛遇到頑石,不得不行走蹦跳,把髮釵給弄丟了。”
顧若茗聽到柳遇知冰冷的語氣,也便收斂了神色,規規矩矩地側耳聽柳遇知說話。
“這宮中混入的雜石太過,這路也是該修一修了。不是什麼奇奇怪怪的石頭都能用來鋪御花園的路的。”
柳遇知後面說的那句話,看似與前面的話有聯繫,實則確實多餘出來的,能聽懂他這話的意思自然也懂他說這話其中的道理。
“姝兒,你怎的這樣不小心,這蝴蝶釵可是你的心愛之物,若是弄丟了,你怕是又要心疼許久了。”
柳遇知坐到了顧衍剛剛的位置,只是更靠近紀孟姝的席面,等他整理好了衣襟,便從衣袖裏拿出了一隻素色的蝴蝶釵。
說著就拿着那隻蝴蝶釵細細的觀察着紀孟姝的髮髻,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樣。
“你想做甚?”
紀孟姝似乎已經嗅到了陰謀的味道,柳遇知此舉定不簡單,定是在捉弄她。如今她的隨身之物在柳遇知手裏,怕是也說不清了。她唯一能做的就是眼神警告,外加咒術傳音。
“姝兒不必緊張,我只是想着物歸原位而已。”
說著,柳遇知的笑意更深了。在外人眼中柳遇知此舉是溫柔體貼,關心備至。
而在紀孟姝眼中此舉是笑裏藏刀,不懷好意。
在外人看來柳遇知的笑是讓人如沐春風的良藥,一顰一笑都動人心弦。
而在紀孟姝眼中柳遇知的笑是讓人萬劫不復的陰謀,一顰一笑都暗藏凶機。
“只是幾日不見,怎的如此毛躁,還害羞起來了?”
柳遇知眼波似水,再次露出了那副滿含善意的笑容,似乎一切都盡在掌握,眼中又多了幾分玩味。
與柳遇知那副溫柔中滿含笑意的表情相比,紀孟姝那雙狐狸眼定定地看着柳遇知,只是小聲冷淡的回道。
“托你的福。”
看着柳遇知漸漸靠近她額間的手指,紀孟姝身子不覺往後一傾,連着耳根子都快紅了。
“別動,你再亂動的話,傷口裂開可就不好看了。到時候哭鼻子,可別賴我。”
柳遇知唇角貼着紀孟姝的耳朵,用着只有她能聽到的音量,很自然地把那隻蝴蝶釵插回了它原本的位置。
那手法輕柔,又那樣地小心翼翼,依稀能聞見他衣袖裏散發出來的淡淡的梔子花的香氣,而那樣的距離,也只有紀孟姝能聞到。
“這傢伙什麼時候…這麼懂妝發了?不對,這不是在給我樹敵嗎?果然是…心思深沉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