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變數
只見十幾個丫鬟僕人簇擁在其國公府,正在送兩位貴人。按理說應是主人家主動相送,只是這次不同,中間發生了些事,葉凝希和顧蟬兒心照不宣,於是拆遣了貼身丫鬟紫紆相送。
柳遇知也跟在顧嬋兒的身旁,顧嬋兒只是看了一眼柳遇知,柳遇知似是會意了。二人來的時候,本是兩輛馬車,如今,同上了一輛馬車。
“三郎,你覺得紀國公府的小姐如何?”
顧嬋兒和柳遇知對坐在馬車上,沿路這條街不是鬧市,很安靜,只聽得車輪的滾動聲和馬蹄聲。天煜國的人都喚家中男子都按排行後面加一個郎字,女子倒是很少聽到。
顧蟬兒看柳遇知的眼神也不似在紀國公府中那樣慈眉善目眉眼含笑了,臉上多了一分不為外人見的認真。
“阿娘是在說紀孟姝還是紀宛霜?”
柳遇知倒是顯得很輕鬆,有些打趣地說道,眉目含笑,露出了一排好看又整齊的白牙。柳遇知在外人看來很是高冷,每次笑起來都是似笑非笑,現下笑得很放鬆,但給人的感覺還是有些收着。那雙眼睛分明是在想事情。
“三郎,你知道我在說什麼。無論是紀孟姝還是紀宛霜,都有。”
顧蟬兒今天可是見識到了紀國公府的修羅場,每個人都各懷心思,尤其是紀孟姝就不是個簡單的人。黎沐鶯心狠手辣,詭計多端,她的為人顧蟬兒在閨中就見識過,根本就是宮斗冠軍,這樣的人在紀孟姝手裏居然也吃了啞巴虧,還把自己女兒的名聲都搭進去了。黎沐鶯自己在外人面前樹立的形象也被紀孟姝三兩句給毀掉了,當真是晚節不保。
顧蟬兒對黎沐鶯的一些事情也是略有耳聞,只是沒想到她竟狠毒至此,比起當年有過之而無不及。黎沐鶯也是做母親的人,顧蟬兒想過黎沐鶯應該會有所收斂,沒想到下手更狠了,連一個孤立無援的小丫頭都不放過。
“紀孟姝是嫡女,老太君十分疼愛,各方面都無可挑剔,就是心眼太多,不服管教。至於紀宛霜自然沒辦法和紀孟姝比,但好在她個性張揚,但她的身份不張揚。”
柳遇知很清楚自己的母親是什麼意思,也順着顧蟬兒的心意說。
“只是紀宛霜小小年紀就心思惡毒,實在是…”
顧蟬兒也聽出了柳遇知的意思。她這次來的目的可不是寒暄那麼簡單,說是來看紀孟姝也只是一個由頭而已,真正的目的不言而喻。就是在試探,試探葉凝希的態度,試探黎沐鶯的心思。
若是說這世上有那個女子能與她的兒子相配,只怕只有紀孟姝了。雖說她確實不服管教,是個頗有心思的主。可這深宅大院少不了的就是明爭暗鬥,若是心思太過單純,有勇無謀,那倒是件壞事了。
最初顧蟬兒就有些擔心紀孟姝被送出去五年,會少了小姐模樣,她的伶牙俐齒會被磨平,現在看來她和以前比也無二樣。如此甚好,只是她的身份要是她家三郎與紀孟姝結為姻親之好,倒是會讓皇宮那位多疑,但是讓她的三郎娶一個身份配不上他的女子為妻,倒是委屈了他。
只是柳家和紀家一旦結親,免不了有人拿這事做文章,說柳家有野心。紀孟姝可真是個燙手山芋,無論是世家子弟還是皇子想要娶她都會成為懷疑對象。她的身份太過礙眼,畢竟紀家這塊肥肉有多少人都盯着,尤其是紀倫在朝中可是位高權重呢。自己的女兒是貴妃得皇上寵幸,才有了現在的太平。柳家這個世家大族才能穩如泰山,若是三郎娶了紀孟姝就是一個變數了。
但紀孟姝總是自己看着長大的又知根知底,顧蟬兒有心培養她,也一直覺得她會是柳遇知最好的助力。只是這兩年皇帝一反常態不問政事,太子監國。太子一向囂張跋扈,六皇子因為柳貴妃的緣故也備受皇帝寵愛,太子本就覺得礙眼。要是柳家在這個關頭有所動作,剛好太子可以奏上一本,那可是把有些東西放在明面上了。
可是有了紀倫在朝中的支持,紀柳兩家會更緊密,也不一定是壞事。只是這樣一來就要先站隊了,太子想做皇帝可是很多人都不願意。只是又要鬧得滿城風雨了,這十六年來保留下來的安寧,也要就此打破了。
“母親的意思是?”
柳遇知見顧蟬兒欲言又止,也看出了她的心思。柳遇知自小就知道自己與紀孟姝不過就是世家大族的一步棋罷了。自己的母親一直有意把他們湊在一起,這讓柳遇知很是反感。
因而他自小就知道無論是他接近紀孟姝還是紀孟姝接近他目的都是不純的,所以他對紀孟姝是很抗拒的,認為紀孟姝和其他的世家小姐沒有不同,看重的不過是柳遇知的身份和名望罷了。
世家小姐?紀孟姝可不是拘泥於這些的人,她與這世俗倒是顯得有些格格不入了。
“紀孟姝畢竟是我看着長大的,自小又與你親近。與其枕邊人是個不熟悉的人,倒不如青梅竹馬來得自然。”
青梅竹馬?柳遇知倒是覺得有些諷刺,世家大族中哪有真正的總角之交的情誼。自己的婚事不就是籌碼嗎?只是這種責任讓他有些喘不過氣來,柳遇知骨子裏的就有一股傲氣和紀孟姝不符管教的個性實際上是個相同的,他們多少都像是一類人。
“母親想讓三郎怎麼做?”
柳遇知明顯是明知故問,但他偏要問,讓他娶紀孟姝他是不願的。無論他與紀孟姝有沒有情,這段婚姻都是不純的。對他們二人來說都是變數。
“三郎知道怎麼做,母親知道你大哥為國效忠戰死沙場,七年了至今屍骨未寒,你二姐本就有意中人,為了家族侍奉聖上在宮中險象環生,到處都是危機四伏。她進宮的時候不過只有十四歲。三郎知道我在說什麼。”
顧蟬兒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柳遇知,眼中瀰漫著複雜的情緒。柳遇知知道,他很清楚自己該做什麼,只是很多事都是這樣身不由己嗎?包括他的婚事。
“三郎,你是我最小的兒子,也是唯一的兒子,我算是老來得子,九死一生才生下了你。自小柳家就沒有虧待過你,我和你阿爹想把這世上最好的東西給你。我們也沒有逼迫過你什麼,只是有些事關係的是整個家族,這是你作為未來家主必須要做的一步。”
柳遇知見顧蟬兒把這話都說在明面上了,也沒有接受或者拒絕只是說了一句:“這車中有些煩悶,我想下去走走,三郎晚點再回府,母親自己保重身體。”
柳遇知語氣很淡,讓人看不出任何情緒。只是拂袖而去,看上去很是瀟洒。
世人只見得一個風華絕代的人兒出現在這鬧市,像是世間少有的神仙模樣的人。讓人移不開眼,驚呼他的容顏。
“那是柳家的公子柳遇知?”
“這樣美得不可方物的人兒,自是柳遇知不錯了。”
又是這種目光,所有人喜歡的不過是他這幅皮囊罷了,世人皆知柳遇知,世人獨羨柳遇知。可最讓柳遇知厭煩的不過就是這幅皮囊罷了。
世人知道柳遇知是御都第一美男,是不可多得的奇才。可他自己是什麼人,怕是沒有人想知道,沒人在意他心中所想。即便是有,他也想讓那人離他遠一點,他自己喜愛的東西從不為人所知,也從不表現出來,是怕得到之後會失去,所以乾脆從未擁有,也便不會有失去之後的心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