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梨花樹
“阿琛,我這一世終究是錯付了。我愛錯了人,也負了所有愛我的人。”
說著這話,倒在少年懷裏的紅衣女子,淚眼婆娑,口中的鮮血淌在她的紅裙上。她是一個多麼傲嬌多麼不可一世的人啊,人們都說她冷血無情是個殺人不眨眼的女魔頭。如今這個女魔頭不過是個柔弱的小女子罷了。
“玄冥山我是回不去了,這宮城我也待厭了。這一世我真的太累了,若有下一世我一定不入這宮門,還是夙清派的女弟子。若是阿遇還在,就你我三人,簡單的過一世好不好?”
紅衣女子手上沾着血,淚眼中閃着一絲光亮。此時的少年已泣不成聲,不過是個十歲的孩子罷了,卻哭得如此地撕心裂肺惹人憐愛,紅衣女子顫巍巍地用手拭去了少年眼角的淚水。
“阿琛,莫哭,我只是去休息了。你看,梨花開了。”
此時夜裏庭院的梨花開得爛漫,被風一吹散落一片花瓣雨。
“阿琛,說不定下一次梨花開時,就是你我相聚之日。”
十六年後天煜皇宮只有清虛殿的梨花開得最盛,而這個殿中的主人已有十六年沒有踏出過皇宮了。
“阿櫻,梨花開了。”
紀國公府
“小姐,飯已備好,先用了再找也不遲。”
“不必,我先找到了再說。”
紀孟姝正提着燈籠在梨花樹下找着什麼,瞧她那個架勢像是要藉著枝椏往上爬的意思。錦瑟一臉焦急為難地想要上前阻止,但是又不敢把動作做得很明顯讓紀孟姝起疑。
紀孟姝正要往上爬的時候,錦瑟本來是要阻止了,紀孟姝卻停下了,她往梨樹邊後退了幾步,仔細觀摩了一下。
“不對。”
“小...姐,哪裏不對?”
錦瑟有些不敢對上紀孟姝的眼睛,言語間也有些心虛。
“錦瑟,梨花樹去哪裏了?”
紀孟姝用她那雙狐狸眼盯着錦瑟,盯得她心虛發毛。
她顫顫地說道:“小姐說笑了,梨花樹不就在這裏嗎?”
“不是這棵。”
錦瑟小臉有些泛白,支支吾吾地也說不出一句話,紀孟姝見狀繼續說道:“那棵梨花樹去哪裏了?”
面對紀孟姝的窮追不捨,錦瑟知道是瞞不住了,但是又覺得為難。
“搬...搬走了。”
“搬走了?搬到哪裏去了?”
“不...不清楚。”
“不。清。楚?”
“可能了當柴燒了......”
“當柴燒了?誰幹的?”
“是...是”
“是誰?你快說啊。”
“是老爺。”
“我阿爹?”
“自從小姐五年前去了一次宮中,帶回這棵梨花樹。小姐就惡疾纏身,險些丟了性命。老爺覺得這棵樹不吉利,所以...”
“所以什麼?快說啊!”
“所以小姐走後老爺就命人把梨樹...砍了。”
“砍了?那是人家送我的怎麼可以砍掉。”
“小姐。小姐?”
紀孟姝疾步離開了院子,錦瑟緊跟在紀孟姝身後。
“知道小姐喜歡梨花,老爺不是又給小姐種了一棵嘛。”
“不一樣。”
“小姐,飯菜都備好了,都是你愛吃的,先用飯吧。”
“不用了,沒胃口。”
天煜皇宮朱域殿或與亭
桃花流水,落花無情。這個亭里的桃花開得很好,卻讓顧離塵有一種莫名的暮春傷感之情,正值桃花開時,但是他好像已經預見了它的衰敗。明明是一個少年模樣,可他的桃花眼中又多了一分憂鬱,有些清冷又有些疏離。明明外表稚嫩,可他的眉眼中卻透着讓人心疼的成熟,不像是他這個年紀該有的東西。
他看着被風吹散的桃花有些出神。
“五哥!”
只聽得遠處傳來一聲好聽的男聲,聽這個聲音想來此人的年紀也不大。只見迎面走來了一個翩翩少年,那少年身着白衣,腳步輕盈。眼中含笑,好像這世間所有的美好都被他盡收眼底。一雙龍眼看上去靈動精神,給人一種睿智感。他的牙齒潔白整齊,臉上充滿着少年的童真爛漫,就像一朵無邪的小白花惹人喜愛,放到現代一定是一隻奶萌奶萌的小奶狗弟弟,不僅生得好看,還讓人忍不住想要親近。
少年的眼中透出一抹光亮,他展開了笑顏向顧離塵喊道:“五哥!”
顧離塵剛剛反應過來少年就跑過來拉着了顧離塵的衣襟,顧離塵扯開了少年的手打量着少年,少年的眼睛清澈透亮,五官立挺精緻,烏黑透亮的髮絲下裸露着白皙透亮的皮膚,如此美玉無瑕的翩翩少年也是人間少有。
“你是顧衍?”
少年面露喜色:“是我,多年不見沒想到五哥還記得我。”
相比顧衍的熱情,顧離塵顯然冷淡了許多。
“我與宮中的各位皇子並無太多的交際,你我也十年未見,談不上有多親切。”
“五哥,阿衍小時候都是五哥照顧我,大哥和四哥老是欺負我,也是你幫我欺負回去的。在我心裏五哥論才氣、論魄力、論武功都是皇子中最出眾的,五哥就是我的大英雄!”
少年說著這話,眼裏還發著光,那個表情無比真摯,好像他天生就是這樣單純天真。
“阿衍,如今已非昨日了......”
五年前天煜皇宮
“一花一世界,一葉一追尋。一曲一場嘆,一生為一人。”
一個身着青衣的小女子正坐在梨樹上奶聲奶氣地念着木牌上的詩句,此時院子裏正四下無人只有悠悠的琴聲,但在她念起着句詩的時候,琴聲也戛然而止了。
“何人在此?”
聽着這話語氣有些中,而且稍顯冰冷,聽得出來是少年的聲音,卻帶着命令的口吻,有些殺氣。把梨花樹上天不怕地不怕的小丫頭給嚇住了。
小女子小聲地說道:“沒人。”有些笨拙又稍顯可愛。
“我已經看到你了,再不出來,可不光是動口這麼簡單了。”
這話一出,嚇得小女子慌慌張張地從樹榦上滑了下來,摔疼了手,她眼中含着淚撅着嘴。想哭又不敢哭出聲,這是她第一次被人嚇到,而這個人僅僅只是一個少年而已。
“為什麼要動我的梨花樹?”
少年語氣冰冷到了骨子裏,好像下一秒就要對她動手了。
小女子低着頭不敢看人:“因為...因為好玩。”
“這是我的院子,沒有經過我的允許你就動了我心愛的東西,你必須要受到懲罰。”
少年義正言辭,語氣不容拒絕。
小女子忍不住抬頭詫異地看着眼前的少年,少年坐在木椅上旁邊的桌台上放着一把琴。小女子從未見過如此好看的少年,膚白如雪,眉眼如畫,一雙眼睛甚至讓人移不開眼,明明這雙眼是柔媚,卻多了一分涼意,好像看似溫柔的少年其實是個涼薄之人。少年旁邊的貓像只雪球一樣,可愛順滑。
對上少年的眼,小女子好像並沒有剛剛那麼害怕了,反倒有一種莫名的熟悉感。少年看到小女子,目光出奇地柔和了不少。
“郎君,想要如何懲罰?”
看着梨花樹下的小女子,少年反倒有些許詫異了,他的眼中已經很久都沒有光了,在這一刻,他好像笑了,似笑非笑,倒像是哭。
“你喜歡這梨樹?”
小女子看着漫天的梨花說道:“喜歡。我從沒見過梨花開得如此好看的樹,真美。”
少年沉默了許久,看着這景這人有些出神。
“郎君,可是在等人?”
“你說這話是何意?”
“一曲一場嘆,一生為一人。梨花開了,曲也彈了,你要等的那個人來了嗎?”
看着天真無暇的少女,少年反倒有一絲動容了。
“她會來的。”
少年緊接著說道:“若是要罰,就罰你把這棵樹照顧好,並且永不入宮。”
紀孟姝望着窗外的梨花樹有些出神,那人那樹早已成為過往,可那絲驚恐那絲熟悉感好像又能把紀孟姝重新拉回去,如今那人可還安好她不可知,只覺得那是個外冷心熱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