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二十六章 齊航

第三百二十六章 齊航

第三百二十六章齊航

心醫院太平間門口,小院裏站滿了人,一面是荷槍實彈的警察,由程偉健帶隊,身後江弋也是綴在後面。

一面是鳳陵區委幾位主要領導,由張學勤領頭。有副書記汪景輝、組織部長、統戰部長邵正山、宣傳部長唐一梅、副區長葉葆華、紀委書記陳禹、區委辦主任徐麗等,這院子裏聚集的常委,都能開個區委常委會了。

程偉健帶着警察守着院門,想朝裏面衝進去,搶出申華的遺體。而張學勤呢,和一眾常委一字排開,就這樣擋在程偉健和他的手下面前,絲毫也沒有退讓的意思。

小院裏的形勢異常緊張,程偉健和張學勤都是臉紅脖子粗的。程偉健也就罷了,他平常也常常如此。可張學勤就不一樣了,他在人前從來就沒有過這種時候,可今天,他卻是被程偉健被成了這樣。

“程偉健,我命令你馬上退出院子!”張學勤又是一聲大喝,剛才他已經說了幾句,可程偉健根本不聽他的,這讓他十分惱火。

好歹他也是一區之長,楊毅不在,他就是鳳陵區最大的官,他的命令,誰都得聽。程偉健一個小小的公安局長,上面有分管副區長,有政法委書記,平常都見不着他人的。可今天,他親自下命令,程偉健卻是置若罔聞。

張學勤算是跟程偉健杠上了,儘管他知道這有失他區長的身份,可他覺得,如果他讓程偉健把申華的遺體給搶去了,那才是更丟身份。

更何況,張學勤現在這麼做,沖在眾人前面,還能給眾人做個表率,能讓大夥看到他的勇於承擔。張學勤隱約覺得,他這樣可以贏得常委們的支持,或許過了今天,大家對他的看法就會不同了。

“張區長,我是奉了王書記的命令,來執行公務的,請您不要得寸進尺。”程偉健絲毫也不給張學勤面子,他既然已經決定衝進來了,怎麼可能因為張學勤一句話就退出去。

程偉健眼珠子在不停的轉動着,他在想,要不要直接採取暴力手段,把這幫人先制服了,然後直接衝進去搶。可面前站着的畢竟是大半個常委會啊,程偉健雖然膽子夠大,可也由不得他不心虛。

“王瑞斌也得聽我的。”張學勤大怒,這個程偉健老是拿王瑞斌說話,王瑞斌是什麼人,不也是自己的下屬么。王瑞斌下的命令,他就不能干涉了?

當然了,張學勤知道,這只是程偉健的接口。不過現在這個時候,王瑞斌的電話打不通,這的確是讓人非常奇怪啊。

“那我管不着,我只知道王書記沒有給我新的命令,我就得繼續執行。”程偉健看了一眼江弋,從頭到尾他都沒幫着自己說一句話,那要他來幹什麼?

張學勤很無奈,可徐麗更無奈,她已經跟張學勤傳達了楊毅的命令,說了楊毅不讓他們和程偉健對峙,可張學勤愣是不聽。

徐麗站在後面看了一會,覺得再這樣下去也不是個事,衝程偉健這脾氣,遲早得出大事。徐麗退到走廊里,掏出了手機。

“北口的老百姓都為鄧書記不值啊,都說鄧書記早就該高升到省里了。”齊航見楊毅感嘆,也是不失時機的接了一句。

“是么?”楊毅淡淡一笑,不動聲的回了一句。

心裏琢磨,齊航對鄧新洲只怕是恨之入骨的,他說這話當然不能看錶明的意思。

所謂希望鄧新洲高升,不過是希望鄧新洲早點離開北口,好把位子騰出來而已。

至於說老百姓不值,這就純屬是胡說八道了。

北口的老百姓雖然不至於對鄧新洲有多不滿,但絕不會對鄧新洲感恩戴德。在老百姓眼裏,鄧新洲在北口的成績並非有多麼出,他本人,更不是什麼為民做主的青天大老爺。

鄧新洲在北口這些年,北口的經濟一直處在天南省前列,前些年躍居第二后,就再沒有下來過。但這些,並不是鄧新洲的功勞,老百姓不會念他這個好。

北口前任書記現在已經在外省任省委書記了,北口是在他的手上發展起來的。那時候鄧新洲才不過是市委副書記而已,後來鄧新洲才當上了市長。

北口前任書記調外省任常務副省長后,鄧新洲才當上這個市委書記的,那時候,北口已經發展起來了,他不過是繼承者。

北口的老百姓感念的不是鄧新洲,所以談不上為他值不值的問題。鄧新洲當上省委常委,也不是他在北口乾得多出,而是因為他的政治派系,他是作為本地派的代表,被王任城一手運作上去的。

只是本地派的身份能讓鄧新洲一步登天成為省委常委,也能阻止他更進一步。現在鄧新洲面臨的危機不就是他本地派的身份不被上面喜歡么。

“呵呵,不僅是老百姓,北口的廣大幹部也是這麼認為的。”跟聰明人說話用不着拐彎抹角,既然楊毅不願意把鄧新洲和老百姓聯繫起來,那齊航就說說北口的幹部好了,這總是沒錯的,北口除了鄧新洲的人,其他派系,誰不盼着他早點離開。

“鄧書記高升是早晚的事么。”楊毅不置可否的說了一句,鄧新洲在北口呆不長,這是肯定的。但鄧新洲究竟什麼時候離開,還沒有定論。

楊毅雖然明知齊航想和他聯手的意思,可卻不能給他任何的希望。楊毅到北口,的確是有針對鄧新洲的意思,但那更多的是從全局考慮,不是為了個人的爭權奪利。

也就是說,如果鄧新洲能夠認清形勢,不做阻礙北口進一步發展的絆腳石,楊毅和鄧新洲也是沒什麼根本的矛盾的。

反之,如果楊毅覺得鄧新洲在北口阻礙了北口經濟社會的進一步發展,那不論別的派系怎麼想,楊毅都會作出對北口老百姓負責任的選擇。

說得霸道一點,楊毅根本不需要齊航的示好,他不需要別人的合作,如果要和鄧新洲斗,楊毅有省里的全力支持就已經足夠。

鄧新洲是個明白人,他一旦意識到省里要對他下狠手,他是絕對不會頑抗到底的。他會用自己掌握的資源來換取最大的利益,但不會賴在北口不走。

任何一個人,不管他有多大的來頭,不管他背景如何,只要他觸犯了大多數人的利益,為上面所不喜,他就沒什麼機會。

齊航有些失望,楊毅這話說的不是等於沒說么。鄧新洲離開北口,的確是早晚的事,畢竟他已經是省委常委了,不可能老死在北口吧。

鄧新洲年齡還未到站,他肯定想着更進一步的,那就只能是離開北口任職。齊航是這麼想的,只是不知道鄧新洲離開的這一天還要等多久。

齊航有些等不急了,他在想,如果鄧新洲在北口犯了錯誤,他是不是就呆不下去了?甚至於仕途生涯就會戛然而止,鋃鐺入獄都說不定呢?

所謂時不我待,齊航覺得現在正是他最好的時機。省里對鄧新洲不滿,所以派了楊毅來取代了他頭號親信馬洲的位置,又把紀委書記給換了。

如今,鳳陵馬系干出了這樣的事,又惹怒了楊毅。相信等到明天,這個消息一定傳遍整個市委大院。齊航判斷,鄧新洲很可能面臨著多方夾攻的局面。

當然了,這需要楊毅的配合,即便他不帶這個頭,也得出一份力才行。否則,僅憑其他人的力量,是很難撼動鄧新洲的。因為其他人沒有省里的鼎力支持,而只有楊毅有這個巨大的優勢。

“楊書記,今天晚上鳳陵發生的事我都聽說了,馬洲的人乾的吧?太不像話了。”齊航覺得自己應該繼續爭取一下楊毅,實在是沒有比現在更好的機會了,過了這村可就沒這店了。齊航這麼一想,就把話題引到了今天晚上鳳陵發生的事上來。

“無法無天。”楊毅點了點頭,儘管明知道齊航想幹什麼,楊毅也不想攙和進齊航和鄧新洲的私人恩怨中。但齊航這句話說的,卻是沒什麼錯的。馬洲在鳳陵留下的一幫人,的確是目無法紀,無法無天的。

這個軍強,光天化日朗朗乾坤,竟然敢動手害死了自己的上司,這樣的人,可見馬洲在時候,跋扈到了什麼程度。

楊毅因為和鄧新洲達成的默契,沒有一開始就對鳳陵對馬系人馬進行清洗,而這個軍強,就成了楊毅溫和政策的受益者。

楊毅現在的確是有些後悔的,他不應該想着循序漸進,有時候,治理幹部,就得下點猛。不然這幫人是不會長記的,這不,軍強就干出了這樣無法無天的事。

“馬洲書記以前在北口的時候,比較重視個人威望,在鳳陵,很多幹部都對馬洲書記俯首帖耳的。當時,我們都看出了不妥,可因為有鄧書記在,我們也不方便說什麼。”齊航看了楊毅一眼,接著說道:“馬洲書記個人覺悟比較高,他在時候,還不至於出什麼問題。現在,他一離開北口,這問題就都冒出來了。”

楊毅沒有接口,他知道齊航之所以這麼說,並不是認可馬洲。所謂的重視個人威望,在官場上就等於是獨斷專行,驕橫跋扈一個意思。

齊航說馬洲專橫,倒也沒說錯,據楊毅所知,馬洲在鳳陵的確是比較專斷獨行的。當然了,齊航也說了,馬洲的個人覺悟比較高,所以鳳陵在他手上沒出什麼大問題。

這個楊毅是存疑的,鳳陵沒出大問題,絕不是因為馬洲覺悟高。他要是真的覺悟高,就不會養出這麼一幫無法無天的手下了。

鳳陵在馬洲治下之所以沒出什麼大問題,無非是因為有鄧新洲在北口坐鎮而已。沒有人敢揭問題,那自然是沒有問題了。

“齊書記說的是啊,我接受鳳陵,那就是一個爛攤子,我現在都後悔來鳳陵了,何苦來哉呢。不瞞齊書記,我當時其實有更好的選擇。”楊毅嘆了口氣,看着齊航有些愣神,也是心裏一笑。

齊航想套自己的話,哪有那麼簡單的事。不錯,楊毅的確是想動馬洲,想徹底清算鳳陵馬系人馬犯下的罪行。可這些都是為了公事,絕對不可能和齊航與鄧新洲的個人私怨攙和在一起。

“哦?楊書記這麼說可讓我有些意外啊,大夥可都說楊書記魄力非凡,準備在鳳陵大幹一場呢。”齊航愣了好一會,楊毅這麼說什麼意思,他這是要放棄?

要是這樣的話,那自己想了這麼多不是白想么,楊毅都沒心思在鳳陵幹下去,那怎麼可能還會跟鄧新洲斗。

不對,楊毅不是這樣的人。齊航一瞬間就明白了,楊毅這是推托之詞,他壓根就不想跟自己合作啊。

想到這些,齊航有些不舒服,就算你在省里有靠山,也用不着這樣不把北口的官員放在眼裏吧。

鄧新洲可不是那麼好對付的,齊航瞥了楊毅一眼,還是太年輕,不知道官場深淺。

“那是大夥誤會了,我有什麼魄力,不過是有事就做事,沒事就閑着,得過且過罷了。”楊毅注意到齊航眼裏閃過一絲異,知道他是聽明白了自己的意思,楊毅也懶得再多說,明白就好,他可不在乎齊航誤會不誤會他。

齊航跟鄧新洲有私怨,鄧新洲也是處處防備着他,他想跟鄧新洲斗,鄧新洲也不會讓他輕鬆。齊航是自顧不暇,就算是對自己不滿,也不可能有針對自己的心思。

再說了,雖然自己不想跟他合作,可在他眼裏,自己也是站在鄧新洲的對立面的,敵人的敵人就是朋友,這個道理他不會不明白。

“楊書記太謙了。”楊毅這種態度讓齊航有些意興闌珊,他原本還想具體說說今晚鳳陵發生的事,試探一下楊毅會怎麼做,現在,他也失去了這種質。齊航也知道,即便他問了,楊毅也不會說。

“不好意思。”楊毅正要接口,包里的電話就響了起來,楊毅告了個罪,接通了。

電話是徐麗從中心醫院打來的,徐麗在電話里說程偉健已經動手了,他和江弋指揮警察要強搶申華的遺體。張學勤他們帶着人在和程偉健對峙,眼看就支撐不住了,程偉健太過囂張,根本不把張學勤放在眼裏。

“我不是跟你說了么,無論他們想幹什麼,就讓他們做,誰讓你們跟警察對峙的?”楊毅皺了皺眉,徐麗是怎麼回事,剛才在電話里自己不是說得清清楚楚,讓他們雖然程偉健怎麼干,都不要攔着嗎。

“我跟張區長說了,可是張區長他不聽啊,他看不慣程偉健囂張跋扈,張區長說,他是區長,程偉健不聽他的,是目無領導。”徐麗在電話那頭,聲音顯得有些惴惴的,畢竟是她沒有把楊毅的話落實好。

“你告訴張區長,就說是我的命令,讓他們馬上撤出醫院。還有,不準和成警察有任何衝突。我再說一句,程偉健打你右臉,你就把左臉也伸過去,聽明白了嗎?”楊毅有些火了,這個張學勤,敢不聽命令,他想幹嗎?這個時候,他還想顯擺一下區長的權威么?如果他真有這個權威,今天的事就不會發生了。

“齊書記,我有急事,就先走一步了。”放下電話,楊毅平靜了一下心情,轉頭對齊航說了一句。

醫院那裏已經不能再耽擱了,楊毅雖然跟徐麗說了重話,可徐麗是徐麗,她又不能命令張學勤。張學勤連自己的話都不聽,還能聽她的么?

現在程偉健把遺體搶回去,對整件事根本不會產生任何影響,過了今天晚上,程偉健就等於是個死人了。

可張學勤一旦帶着常委們跟程偉健對峙,到時候醫院真的發生了大規模的衝突,那責任就大了。不光是自己,市裡都得承擔責任。

當然了,承擔責任還是小事,還有更要命的。中心醫院是北口市最好的醫院之一,也是老百姓關注的焦點,如果中心醫院出了什麼岔子,甚至出了人命,那這樂子可就大了。學校、醫院這些場所,楊毅是絕對要保證不能出事的。

“好。”齊航起身把楊毅送到門口,轉身關上了門。

齊航在門邊站了一會,剛才楊毅說的話他都聽到了。楊毅說不讓常委們跟程偉健對峙,甚至說出了任由程偉健處置的話,這意味着什麼?

齊航可是在官場混了二十多年的人,楊毅這麼做,只有兩種情況可以解釋。第一種,楊毅想息事寧人,他怕了江弋和程偉健,或者說怕了程偉健背後的勢力。這一種顯然是不可能的,楊毅在省里有強力支撐,在北口,他不用怕任何人,包括鄧新洲。

這個可能不存在,那就只剩下第二種可能了。楊毅是故意要把事情鬧大,讓江弋和程偉健犯下更大的錯誤,他把申華的遺體從張學勤手中搶走了,這可是以下犯上,是官場大忌。這樣一來,誰都保不了他們。

齊航默默思索着,看起來楊毅除了不想和自己合作外,對鄧新洲的手下可是一點也不手軟啊。既然這樣,自己又何必一定要拉着他合作呢。

他干他的,自己干自己的,目的都是對付鄧新洲和他手下的人,這就足夠了。齊航笑了,楊毅啊楊毅,怎麼說你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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