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歸來
老法師視死如歸地走了，留下芙靈和艾蘿菈大眼瞪小眼。
單獨面對這個自己老師的老師，芙靈有點不知道該如何開口——是喊老師呢還是喊師祖呢……
好在艾蘿菈起碼也是當過幾年教師有着豐富的經驗，一針見血的看出了芙靈這會兒的尷尬，她擺了擺手無所謂地說道：“不用糾結那些有的沒的，既然你上過我的課，儘管喊我老師就是了。”
但她仍然低估了千年後人類的八卦程度，芙靈扭扭捏捏了半天，開口問道：“好…好的艾蘿菈老師，那個…您和洛林先生，額，是像書上記載的那樣嗎？”
“哪樣？別聽書上瞎說的，在我們那個時代還有寫巨龍會變成人的模樣來談戀愛，我曾深信不疑直到龍族告訴我他們對人類是一點都不感興趣，我才知道都是假的，編出來騙人的，再說了，我就算孤獨終老也不會去找那個木頭！”
一邊低頭感慨自己終於直到知道那本《龍女僕》原來是從舊時代流傳下來的芙靈已經得到了她想要的答案，都還沒提到底是哪方面的記載，艾蘿菈就已經急着辯解了，看來書上記載的也不完全都是騙人的。
尷尬的氣氛在這小小的八卦中得以緩解，起碼在得知了被記在各種書本中的傳說法師並不是想像的那麼高冷與遙不可及后，芙靈的心態發生了很大的變化。
在她想繼續問關於老法師的事情時，艾蘿菈突然把目光朝向了門口，一陣魔法波動從那裏傳出。
“背地裏說別人壞話可不是傳說中觸碰星辰的法師能幹出來的，艾蘿菈，好久不見。”洛林的身影逐漸從空氣中析出，花了不少時間尋找自己在黃昏之息留下的痕迹后，他終於決定要離開這裏了。
在此之前，還得帶上被妥善照顧好的芙靈，於是他順着魔法感應傳送到這間教室。
對於艾蘿菈的出現他並不感到意外，連自己的學生布德里克都能好好地活到現在，更別提千年前就是頂尖法師的喚星城主了，雖然這只是一道分身，通過一種需要某些條件才能被觸發的魔法而出現，但前提是本人需要活着才能讓分身一直保持狀態良好，如果施法者已經不在這個世界上，那麼留下的分身也只會呆板機械地重複生前的某個行為。
“洛林先生！”終於再次見到大腿的芙靈很是歡喜，她對布德里克臨走前的一番話很是在意，擔心老院長陷入什麼危險，自己這個實力又沒辦法幫上忙，而洛林這個大腿一出現就代表着事情還有轉機。
站在她身旁的艾蘿菈卻沒好氣地白了洛林一眼，接着好奇的問道：“確實好久不見，你真的復活啦？當年我可是親眼看着你的靈魂消散的。”
為了防止圖謀不軌的法師利用擬態魔法進行偽裝，從高階法師開始就有憑藉獨一無二的魔法氣息來確認身份的習慣，舊時代的法師當然也不例外，撲面而來的魔法氣息告訴她站在眼前的確實是洛克·梅林本人，但她仍然對後者的復活持有懷疑態度——畢竟如她所說自己是親眼看着洛林死透才離開的，衣冠冢還立在一個隱秘的地方呢。
“雖然是個分身卻繼承了主人的性格嗎？嗯，確實應該有警惕心理。”洛林點點頭，他倒是不介意給艾蘿菈露一手以證明自己的身份，但突然的靈機一動讓他決定用更簡單的方法，“單身狗，沒朋友，為什麼，長的丑。”
氣氛一度詭異了起來，芙靈感覺在這個時候自己應該理性地屏住呼吸，任何稍微大聲點的動靜都有可能讓已經燃起的怒火延伸到自己身上。
洛林的記憶再次模糊了，他只記得自己說出了那句千年前的順口溜，再往後就是看到芙靈震驚中帶着點同情的目光，中間發生了什麼是完全記不清了。
唯一能感覺到的是，腦袋似乎有點疼。
“行了，這作死的表現已經夠了，雖然不知道你是怎麼復活的，但多少算件好事，具體情況就放在以後見到我本人再說吧。”消了氣的艾蘿菈擺擺手，將芙靈推到洛林面前，“布德里克已經把這個魔法的構建點全部找出來了，但你應該也不需要了，順帶他讓我給你帶句話，算了，讓他親自和你說吧，我說不出來這種中二的話。”
洛林無視了後面的評價，感嘆道：“洛卡斯真是個好學生啊。”
“那你還不快去幫忙，提供這個魔法核心的可是戈貢拉爾，你不會因為他是你教出來的學生所以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吧。”艾蘿菈顯然已經不耐煩了，迫不及待地想把洛林送走，她甚至懷疑這個木頭是不是專門復活來氣她的。
“誰說我要去幫忙了。”令她意外的是，洛林只是平靜地搖了搖頭，在芙靈不敢相信的眼神中接著說道，“自己的心結得自己去解，這是星辰學院的校規之一，我無權插手他們的事，但我還是會去。”
話說到一半，他將一直拿在手中的東西扔向艾蘿菈，後者一臉疑惑地接過並翻開這本筆記，快速地瀏覽了一遍。
隨後在她震驚的眼神中，洛林點點頭繼續說道：“戈貢拉爾的狀態不對勁，他可能已經被晨星影響了，我得親自去檢查他現在的情況，但是在我離開這裏前，你得好好地跟我解釋一下我死後發生了什麼。”
艾蘿菈很快地從驚訝中恢復過來，卻仍震驚於筆記中最後幾頁所記載的內容，那可不是一個印象中初入傳說級別的法師能領悟出來的。
然而在她點頭準備將事情娓娓道來時，一陣猝不及防的震動吸引了在場兩位法師的注意。
已經失去活力的星河突然再次生動起來，數顆小型星辰交錯着盤旋在空氣中，一個身影逐漸出現在其中。
“不必勞煩老師親自去找了。”不請自來的正是筆記的主人——戈貢拉爾·金。
拋開他獨特的魔法氣息和那雙地獄火般的豎瞳，洛林怎麼也無法將眼前高大壯實的身軀與印象中矮小瘦弱的身影對應起來，此刻他的腦海中竟出現了一個荒誕的想法——難道龍裔也有二次發育這個說法？
巧的是，艾蘿菈也是這樣想的，甚至不經大腦地說了出來，“你二次發育啦？”
沒有理會這位經常說話不過腦子的女法師，戈貢拉爾緊緊地盯着洛林，有着巨龍特徵的豎瞳不斷收縮，似乎想看透藏在這副身體下的靈魂。
氣氛再次安靜下來，在芙靈感覺自己快憋不住呼吸的時候，戈貢拉爾主動打破了這份沉寂。
“我該認為您是我敬愛的老師，還是稱呼你為一個膽大包天的小偷呢？”
“我以為憑你的本事能分辨得出來這顯而易見的事。”洛林無奈地攤手，每次都要向熟人解釋實在是有點麻煩了，但眼前的學生明顯不是專程跑過來問這事的，隨口回答了一句的同時，手中匯聚的魔法也絲毫沒有要散去的意圖。
“那學生姑且還是稱呼您一句老師吧，還有艾蘿菈老師，您這是要對自己的學生動手嗎？”
“難道不行嗎？你以前犯錯的時候可沒少被我打，還有，這個時間你應該在和布德里克決鬥吧，難不成打不過所以跑來向老師求助了？”在看過了筆記之後，艾蘿菈拉滿了對戈貢拉爾的警惕程度，她明白眼前的學生因為過於注視星辰，已經被腐化了。
聽到艾蘿菈提起布德里克，戈貢拉爾只是輕笑一聲，主動散去了圍繞在周身的微小晨星，這個舉動並沒有讓洛林和艾蘿菈放鬆警惕，他倆同時不動聲色地提高了魔法匯聚的強度。
戈貢拉爾顯然是注意到了這一點，但他並沒有在意，再次看了一眼洛林，他說道：“我並不打算去找布德里克，這次前來只是為了確認老師您復活的消息，並沒有動手的想法，既然看到您依舊安好，我會主動解除這個魔法，畢竟它也困不住您。”
他的視線從洛林身上移開，轉而盯向藏在洛林身後的芙靈，這位年輕的白羅蘭城主仗着身邊有兩位傳說法師，毫無畏懼地瞪了回去，但大部分身體仍然躲在洛林後面。
“外界已經過了不少日子了，很遺憾，老師您復活之後的第一件大事又是與戰爭有關。”
戈貢拉爾伸手一揮，艾蘿菈手中的筆記在魔法的牽引下回到它主人的身邊。
“這些不成熟的思想讓老師見笑了，筆記我就收回了。”
似乎真的如戈貢拉爾所說，他只是來確認洛林復活的真假，在做完這些之後，他微微彎下身子，像千年前在學院那般朝自己昔日的老師敬禮。
隨後，他並沒給洛林說話的機會，高大的身影逐漸消失在了教室之中。
“結果只是因為黑歷史被老師看到所以特地來收回的嗎？”在艾蘿菈陷入沉思，芙靈不知所措時，洛林卻驚人地蹦出一句總結。
芙靈張大嘴巴，好半天才啊了一聲。
周圍的場景開始變得透明，宣告着晨星一夢正逐漸被解除。
洛林轉頭看向艾蘿菈，後者在他開口前就不知從哪裏拎出一根棍子，氣勢洶洶地比劃着他的腦袋嗎，但最終也沒下得去手，只是一臉不耐煩地擺擺手，說道：“要走快走，別說些不吉利的話，關於你死後的事情我也不太清楚，你自己去找吧，關於戈貢拉爾和星辰的事情我不能透露太多，只能告訴你他的理解沒錯，就是方向錯了。”
一口氣說完這些，不給洛林反問的機會，面前的場景就已經消失了。
晨星一夢，徹底被解除了。
芙靈慢一拍地反應過來自己已經回到了大廳，下一刻莫離的手就已經抓住了自己。
“芙靈！你還好吧！”
看着眼前十分着急的女孩，芙靈終於放鬆下來，她拍了拍莫離，安慰道：“都過去了，已經沒事了。”
大廳中閃過無數魔法光芒，思維剛有所反應的貴族們下意識地捏碎了手中的保命道具。
但沒有任何人被傳送出去——一道干涉魔法籠罩了整個議會廳。
熟悉的魔法氣息告訴她施法者的身份，芙靈看着眼前面露驚愕的眾人，突然意識到這裏還是白羅蘭城，而她的子民正要面對一場戰爭，作為城主的她該有所作為了。
強勢讓騷亂的會議廳重新安靜下來后，芙靈把早已在心裏規劃好的安排一一說出，雖然比較突然，但時間並不等人，想保命就得聽她的。
輕微的震動從遠處傳來，這是王國軍隊整齊地靠近白羅蘭城所發出的動靜，印證了芙靈所說的戰爭后，即便再想當牆頭草的人也不得不聽從這位新白羅蘭城主的安排了。
在破碎大陸邊緣的一塊高地上，戈貢拉爾的身影逐漸從空氣中顯現，他重重地呼出一口氣，同時面對兩位老師，並且都是觸碰到星辰的法師，對他來說壓力還是過於大了，但好在自己的目的還是達到了。
一團火焰憑空出現，燒毀了手中的筆記，洛林那句開玩笑般的總結說的沒錯，他最終的目的確實只是為了拿回這本被自己封印后遺忘的筆記。
“為什麼急着走呢，我們的課題可還沒有結束，戈貢拉爾。”老法師的聲音從身後傳來，戈貢拉爾的瞳孔驟然收縮，下一刻他所站的位置已經消失不見，成為一片虛空。
布德里克當然不會天真地認為這簡單的偷襲能有多大效果，沒有絲毫停頓，他朝着另一處甩出下一個堙滅魔法。
“別急，布德里克，還沒到時候。”
戈貢拉爾一邊躲開扔向他的魔法一邊說道，在這片高地即將徹底變成虛空前他的身體突然分裂成無數份，並以極快的速度消散在空氣中。
布德里克眉頭緊皺，抓住了還沒來得及消散的魔法氣息，向更西邊追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