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隧道(五)
我睜開眼睛,第一眼看到的是那個小保安緊緊湊過來的臉,我嚇的一個激靈向後退去,他笑了,說道,
“你嚇死我了,我以為遇到碰瓷的了,沒事吧你?”
“我有點頭暈,沒事。”
我站起來,太陽穴嗡嗡的痛,我緊走兩步回到自己的車裏,砰的關了門,火速離開這裏。
我把車停在一處四下無人的空地,擰開收音機,到了整點報時的時候,我屏息凝神的聆聽,過場音樂之後,主持人溫柔甜美的聲音傳來,
“…聽眾朋友們大家好,歡迎收聽水牛交通廣播,今天6月13日,BJ時間七點整,今天的最高溫度是…最低溫度是…,空氣濕度…,污染指數…,穿衣指數…,我們下個整點再見…”
我蒙圈了,沒說今天是哪年的六月十三號啊,於是我開始使勁的鼓搗我的手機,對於電子產品我是個外行,實在搞不定,這個時間又太早,修手機的商店還沒有開門,我靠在座椅的靠背上,望着冷清的街道,不知不覺竟然睡著了。
我覺得身上一陣發熱,汗水粘濕了我的衣服,睜開刺痛的眼睛,陽光已經十分的火熱,我睡在密不透風的車裏差點窒息,推開車門,我大口大口的呼吸,周圍路過的人向我投來一撇訝異的目光,我顧不上在意他人,匆忙的拎了包,直奔一家手機維修店。
修手機的師傅連接上檢測的儀器測試了一次,一臉驚奇,問我,
“你到過什麼地方,怎麼你的手機壞的這麼蹊蹺?”
我不明所以,問他,
“出了什麼狀況,還修的好嗎?”
“夠嗆,修是肯定能修,只是不太值得,不如換一部新的。”
“哦?”
我一臉不信,修手機的師傅看我的神情,便耐心說道,
“大哥你看,你的手機電池一點儲存電量的蓄電能力都沒有,說明電池裏的石墨被完全破壞了,還有這裏,負責信號接收的天線接收電路模塊和射頻電路模塊都有短路的痕迹,而電池接口這裏的集成板幾乎被燒穿了,可看您手機的外殼卻絲毫無傷,連一點被熏黑的痕迹都沒有,太奇怪了,我也第一次遇到這樣的情況,看着樣子倒像是電池短路,燒壞了內部的集成模塊,但要是像這樣的電池短路,早就爆炸了,外殼又怎麼會完好無損,不懂,我也不懂了。”
“那你這兒賣手機嗎?”
“賣,但是我這裏只賣二手機,另外嘛,您再考慮考慮,不是我不想賣給您,只不過我是考慮到別讓您誤會,我不給您修,卻非賣您一個,這就…”
“沒關係,拿一部耐用點的。”
我數了一千塊現金遞給他,老闆送過來一部看起來非常新的手機,我手疾眼快的把舊手機里的電話卡卸了下來,迫不及待的把手機卡安裝進他遞過來的一部二手翻新手機里。
在等待開機的時候,我抬頭問他,
“老闆,我問你,今年是2019年還是2022年呢?”
“2022年呀!”
他一臉不可思議的表情看着我,那深情彷彿在看一個怪胎。
一聲清脆的提示鈴聲后,我新換的手機順利開機,時鐘顯示:
2022年6月13日10:20分
我獃獃地走出手機店,身後老闆一聲大喊,
“哥,這舊手機你還要嗎?”
我想了想,又轉身走回去,盯着手機店老闆看了一分鐘,他被我看的有點發毛,
“怎麼了哥,我真沒坑你,你看賣你的這個手機,去年新出來的,16g內存…一千塊我真不賺你的錢,…”
我打斷他,說道,
“你看我像是穿越的人嗎?”
“啊,啥?”
他張大嘴巴看我我,不知道如何回答。
我笑了笑說,
“沒事,逗你玩呢,再見。”
我操,我他媽穿越了!
我想起來了一句在2019年十分流行的話,天哪,我穿越了!
但我卻無論如何也高興不起來,我心緒異常的凌亂,不知此時如何是好。首先想到回家但是此刻小區也在,房子也在,但是樓去人空,物是人非。此刻,心中一片空空靈。獃獃望着路邊一株晚開的桃花樹發獃,腦子裏冒出一首古詩。
人面不知何處去,桃花依舊笑春風。
不行,無論如何我也要回去看看,妻子女兒現在身在何方,一想到這裏,我的心緊張了起來。
我在小區的門口駐足徘徊,低頭看看自己身上的衣服,穿了一天一夜白色的襯衫已經有些污濁,我回到車裏,在後備箱裏重新拿出一件換上,再次回到大門口,看到保安已經換崗,先前的那個保安認得我,多有不便,現在換了一個新面孔,我放心大膽的緊走兩步,跟着一個買菜回家的老太太,她前我后,我邁步走進小區,偷瞄了一眼保安,他低頭看手機,估計覺得我衣着體面,也未曾阻攔。
進入小區院內說不來是一種什麼樣的感覺,似曾相識卻又耳目一新,樹木花草似乎比以前更加的繁茂,原先記憶里那些纖細小樹已經變得粗壯了很多,枝繁葉茂鳥語花香。
若只是說,我短短離開三天,不應該有這麼大的變化,但要如果說是三年,那麼一切就都說得過去了。
根本不用多加思索,我輕車熟路地回到自己的。樓前。在樓道門口,有需要人臉識別才能開門的系統,我忐忑不安地站在攝像頭的面前。
啪嗒一聲。
樓門還是打開了。我長吁一口氣,跨步進入樓道內。
坐上電梯到了我家所在的樓層,還是那道熟悉的鐵門,原先為了安全,我們選了一套十分昂貴的防盜門,但我萬萬不會想到,有朝一日這道鐵門會把我這個男主人隔離在外。
我不敢貿然的掏出鑰匙開門,生怕那把鎖已經不是用我的鑰匙才能打開的,要裏面有人,我該如何解釋,我僵硬在自己熟悉的家門口,舉步維艱。
終於鼓起勇氣,我摁下了門鈴,過了許久,門內傳來一聲詢問,
“是誰?”
我嗓子沙啞,說了一句,
“請問,黃慧是住在這裏嗎?”
說出妻子的名字后,房門打開,一個慈眉善目的老太太拉開厚重的鐵門,我眼光環繞一圈,沒錯,這裏就是我生活了六年的家,家裏的陳設佈置雖然變了樣,但是地上鋪的瓷磚,牆上貼的壁紙,仍是我當初的樣子。
“誰?”
“黃慧。”
我重複了一次妻子的名字,眼睛卻仍舊不停的在房間裏打轉。
“誰呀?”
另一個老人的聲音從屋內傳來,接着就是一串拖鞋的腳步聲,一個穿着背心褲衩的邋遢老漢從禮物里走出來,那曾經是我的卧室。
“黃慧是住在這裏嗎?我是她單位的同事。”
我並沒有說謊,除了夫妻我們的確還是同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