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崩潰的老師,狗血的生活
劉福轉變的比劉健想像中快的多,看着每天和糧庫主任喝酒吃飯的劉福,劉健不知道該說什麼好。即為劉福的變化感到高興,也為那遠去的正義感感到憂傷。
過了一段時間,黑石糧庫的王主任頻頻到市裏的糧食局跑要工程款,劉福沒有出面,和黑石糧庫會計做好追加預算的報表,剩下的已經和劉福無關。只要有了利益,一切事情都好辦了,一直要不來工程款的劉福,終於看到了職業討債人的厲害,也明白了有些事情不是局長一個人說的算的。
工程款很快打到糧庫的帳里,沒有耽誤時間,錢很快到了劉福的手上。這些當官的當然不能白乾,按照劉福的想法每個人給個一千兩千的就行了,這個年代的貪官遠沒像後世那麼黑,一個月幾百塊的工資,收個一千就是大禮了。
劉健制止了,相比劉福的單純,劉健知道這裏頭的彎彎道道,也許不是劉福不懂,只不過劉福很少會往陰暗面想,有些事辦的也就不合時宜了。
劉健說:“爸,不怕給的多,就怕他們不敢收。不光是為了以前的工程款,更是為了工程追加的預算。追加的預算,最後該怎麼分,誰都清楚,糧庫扣下一部分,這也是默認的事。至於扣多少實際上還不是他們自己說的算。再說他們留下還不是為了想找個方法發個獎金什麼的,既然如此咱們何不做這個好人。打個比方他們打算追加的預算,給糧庫留下十萬。而這十萬,到了最後是整個糧庫的職工一起分,到了這些領導的手上能剩多少?要是咱們私下拿出五萬給這些領導,那剩下的五萬他們還會要嗎?不要就是咱們的,這麼算咱們不還多得五萬嗎。哪頭多,哪頭少?”
經劉健這麼一說,劉福也知道該怎麼做了,送這麼大的禮還是第一次,劉福很擔心這些錢白花了,出於對劉健的信任,劉福咬了咬牙,一個大禮送了出去。
這年頭的貪官還是比較講信譽的,好處立竿見影,幹了一半的工程,不僅要來了三分之二的工程款,還追加了將近二十萬的預算,本來是一個八十多萬的工程,現在已經過了百萬了,以後還會追加多少,還不一定,多追加的預算,糧庫的會計私下告訴劉福,這些都是劉福的,糧庫就不做結餘了。
出了財務的大門,看着靠在“婊子”上抽着紅塔山的劉健,劉福嘆了口氣,他不知道是兒子成長的太快,還是自己老了,這麼多事還要兒子來提醒。劉福有些奇怪,看着劉健這段時間的表現,學習怎麼會不好呢。想來劉福還不知道智商和情商是兩個不同的概念。
晚上和劉母聊天的時候說起這些事,劉母給了一個總結:你老了,聽兒子的話,不說別的光這次追加的工程款,就等於凈勝了十幾萬,比你干一個工程賺的還多。
站在市一中的門口,劉健有些崩潰的感覺,原來一直對劉健學習不在期望的劉福,將這一段時間劉健出的主意全部歸攏到劉健的文化上,沒有文化的劉福堅持認為,正是上了這麼多年的學,才能讓劉健一下抓住重點,看透很多問題,所以和劉母商量了一下,劉健悲催的被趕回了學校。
更令劉健崩潰的是,因為新生都已經報道完了,他成了一個可恥的插班生,這叫什麼事?
說起來劉健的小日子過得不錯,前些天磨着老媽買了一身的耐克,手上拿着摩托羅拉的手機,兜里揣着“三五”牌香煙,十八歲的社會小青年,在這個年代不說獨一份,也是很少見的了。
沒想到幸福的日子沒有幾天,自己又被回爐改造了,想起那一天激烈的爭吵,劉健還是一腦門子的惡寒,如果不是跑的快,恐怕要被劉福暴打一頓,別看劉健是一個半大小子,可是面對偵查兵出身的劉福,只有一個命運挨揍!
孔憲容走出校長室的時候,臉色還有些靑白,科班出身的他最討厭的就是議價生,成績不好不說,這些學生往往最是調皮搗蛋,自己不僅不學習還影響別人學習。何況開學都一個月了,突然安排進一個學生不說,還是一個議價生,尤為可氣的是這個學生的成績就連普通的高中都夠不上。可想而知這對一個理智成為優秀班主任,爭取讓每一個學生都考上大學的老師來說,有多麼的憤怒。
劉健還不知道自己還沒上課,已經被班主任恨上了,即使他知道也不會在乎。來之前已經和劉福約好了,他到學校就是一個樣子,能學多少就學多少,至於將來上大學的事,劉福已經決定花錢也將劉健供上去。所以父子二人達成了協議,絕不拿劉健的成績說事,也不會逼着劉健天天上課。
看着一年六班的門牌,劉健感慨着慣性的偉大,即使自己晚了這麼長時間上學,還是被分到了這個班級。
看着身後的劉健,孔憲容不知道說什麼好,想起在剛才在辦公室的談話,孔憲容就一腦門子的黑線。
原來打算給新來的這個小子一個下馬威,讓他老老實實的,所以孔憲容坐在凳子上批改着試卷,沒有理劉健。誰知等了半天,也沒見人說話,抬頭一看差點沒氣的背過氣去。
劉健從書包里拿出一本小說,正在津津有味的看着。上一世劉健雖然學習不好,但是也不惹事,出了打打籃球,踢踢足球,偶爾逃逃課,倒也沒幹什麼過分的事,所以這些老師和劉健的關係都不錯,對於孔憲容更是很了解。
對於這個下馬威,在劉健知道分到六班的時候,就有了心裏準備。劉健這次上學是被逼着來的,在社會待了這麼多年,也沒有了對老師的懼怕感,所以完全每當做一回事。
劉健看着氣的臉色刷白的孔憲容笑着說:“孔老師,我呢是被逼着來上學的,你呢是被逼着收下我的,所以我們是同病相憐。”
孔憲容被劉健的話造的一愣,接着有些哭笑不得。
劉健接著說:“孔老師,你看咱們做一個約定好不好。在學校呢,我決定不給你惹事,也不會影響各個老師的授課。您呢也當做沒我這個學生,就當我是旁聽的。我混個高中文憑,好一好呢,沒準也能走個大學。如果到了高三,你怕影響班級的升級率,我可以到別的學校去報名。”
孔憲容透過光線,看着對自己侃侃而談的學生,心裏陡然一驚,這是怎樣的一個學生,怎麼會有這麼成熟的想法,他真的是資料顯示的那樣,考出400多分的差等生?
孔憲容推了一下眼睛問道:“既然如此,你又何必來一中,到私立的育才高中豈不是更好更自由。再說你既然到了我的班級,就是我的學生,我怎麼可能放任你自由。”
劉健氣的一拍腦門,自己怎麼這麼不長記性,這個老師最喜歡的就是將一個差等生拉上正途,上一世為了讓自己改邪歸正,這個班主任可是盯了整整三年,直到高考結束才結束,落到了他的手裏,自己還想要自由?
劉健陪了一個燦爛的笑容說道:“老師,你就放過我,我真的不是學習的料。班級里這麼多同學,他們都比我重要,您還是多盯着他們。老師我跟你說句實話,我現在正在我爸爸的公司里幫忙,即使現在上學了,公司里有事情的話,我還是要去處理的,我根本沒有時間好好學習,我也不知道這些整天為了高考的學習對我以後的生活會有什麼幫助,所以求你放過我。”
在辦公室去教室的路上,孔憲容還想着劉健說的那句話“不知道這些整天為了高考的學習對我以後的生活會有什麼幫助”,想要反駁劉健的觀點,可是孔憲容想了半天,也不知該怎麼說,所以到了教室門口的時候,孔憲容的臉色還是黑着,比從校長室出來的時候更黑了。
孔憲容最後也沒有答應劉健的請求,將他安排到牆角。孔憲容知道這個插班生不同於班級里所有的學生,有着明顯的厭學情緒,尤為可惜的是劉健的邏輯思維能力,語言表達能力,明顯高出其他學生,所以這樣的學生怎麼能放棄,怎麼能放任自流,孔憲容暗暗下了一個決心,一定要將劉健拉回正途。
張穎坐在第四排,看着講台下的劉健,眼睛不禁一亮,還是那副熟悉的面孔,還是那種滿不在乎的態度,只不過氣質上發生了變化,身上再也沒有了往日的浮躁,張穎長出了一口氣,心中暗暗地說道:劉健你還是來了,我就知道我們還會見面的,你這麼高傲的人,怎麼能忍受被別人拋在身後,怎麼會不到磐石最好的高中上學。雖然不知道什麼原因,你耽誤了這麼久,你終究還是來了。
劉健也一眼看到了那個在人群中總是那麼耀眼的女孩,眼睛還是那麼明亮,頭髮還是那麼烏黑漫長,一雙大大眼睛下,高高的鼻樑,還有那櫻桃般的小嘴,柳葉似的完美,完美的在一張白皙的瓜子臉上,誰不為之驚艷,誰不為之瘋狂。想起多年後的午夜接到的那個電話“劉健,我走了,出國走了。你等我,一定要等我,等我回國我們就結婚。”
就為了這一句話,自己苦苦的等待了十年,等到父母忍無可忍的將自己帶回磐石,安排工作,安排婚姻,自己依然沒有等到那個女孩的迴音。
重生之前,劉健一直在想,張穎會不會狗血的在外國結婚了,或者等自己結婚那天殺上門來,拉着自己逃離現場,抑或是她早已出了意外,只是留給自己一個活下去的希望。可是這一切都沒等到他的證實,就重生回到了現在。
也許一直不想再上高中,怕的就是再一次面對這個女孩,劉健心中問了一遍自己,然後又無語的看着窗外的操場,這狗血的生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