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7章 低頭（上）

老柳最終決定，要親自去給夏晨道個歉，這個歉不道的話，不用等到明天，聯想的名頭就臭了大街了。

夏晨是個人什麼柳忠烈太清楚了。

那是個逼急了真敢跟你撕破臉皮的橫主兒。

狠狠瞪了眼汪晨，柳忠烈產生了一種掐死他的衝動。

傻缺啊，又傻又缺心眼兒。

老子讓你去給嘉年華網吧添點兒堵，沒讓你去砸了人家的網吧，這下好了，被夏晨抓住了把柄，不死也得脫層皮。

還特么害的老子低聲下氣親自去道歉。

我要你何用？

柳忠烈在去跟夏晨道歉之前，先把汪晨給解僱了。

讓他收拾東西滾蛋！

汪晨驚訝地張大了嘴巴，卻也知道事不可逆，老柳做出來的決定，在聯想集團里就沒誰能夠推翻。

唯一一個敢跟他叫板的人也被他擠兌走了。

老傢伙在聯想集團一家獨大、隻手遮天，跟特么土皇帝似的。

汪晨心中充斥着一種被稱作“悲涼”的情緒，雖心有不甘，卻也知道這事兒自己沒辦好，給集團公司造成了非常惡劣的形象。

他連一句請柳總看在我跟隨您多年，為聯想的發展做出很多貢獻的話都沒說，乾脆利落的轉身走人，去人事部辦理離職手續了。m.

走出柳忠烈的辦公室后，汪晨的雙眼中放射出一絲憤恨的光芒，他下意識地攥緊了拳頭。

柳忠烈給夏晨打來電話，先道歉再表示要見面聊，最後懇請夏總先不要把錄音放出去，多少給聯想留些臉面。

夏晨答應下來，告訴他自己在現代城嘉悅實業總部，恭候柳主席的到來。

掛斷電話后，夏晨見喬淑華饒有興趣地盯着自己看，摸着鼻子尖兒問她道：“師父，徒兒臉上有花嗎？”

喬淑華呵呵笑了，“臉上倒是沒有花，但滿臉得意的樣子挺討厭的。說說，這次想從老柳身上敲下些什麼東西來？”

夏晨笑道：“暫時保密。”

喬淑華：“哼！跟師父還保密，你這是怕師父阻攔你的敲詐計劃啊。”

夏晨笑得有點小狡猾。

他又讓馮楠去隔壁通知畢雲婷，讓畢雲婷盡量拖一下時間。

接到馮楠轉述晨叔兒的話后，大婷立刻調整了方案，扭頭兒跟倪光楠商量了一下后，讓肖智開始向記者們揭開華龍系統的神秘面紗。

當國產華龍系統簡潔的頁面出現在記者們眼中的時候，引來大家一片驚嘆聲。

天藍色頁面，背景圖片是一條昂首咆哮的白色巨龍。

這個震撼力，讓記者們呼吸都為之一窒。

緊接着，肖智向大家介紹了國產系統研發的艱難過程，以及後續的裝機事宜。

總之發佈會開的很是順暢。

所有流程在畢雲婷的掌控下有條不紊地往下進行着。

柳忠烈來得很快，二十分鐘后就出現在夏晨面前。

端詳着他，夏晨心說，這還真是個老年帥哥，就是人品不咋地。

老柳身體挺拔如松，給人一種很儒雅的感覺。

但熟知他性格的人都清楚，他的儒雅只是表象，儒雅的外表下隱藏着一股子狠厲。

這是一頭狼！

一頭嗜血的狼！

柳忠烈進來后也愣了一下，他完全沒想到，喬淑華院長竟然也端坐在會客室里。

這位老人可了不得，不僅在國內宏觀經濟學領域內鼎鼎大名，且是智囊團的代表性人物。

說出口的話，提出來的建議，連上層領導都得謹慎對待，認真思考。

見喬淑華皺着眉頭沒有起身迎接的意思，老太太這番表現連帶着夏晨都不跟柳忠烈虛與委蛇了，人進來了，夏晨屁股都不帶動一下的。

柳忠烈就露出禮貌又不失尷尬的笑容來，疾走兩步，來到老太太跟前，微微彎腰，主動伸出手說道：“喬院長，這事兒鬧的，怎麼還驚動您了呢。”

擺足了架子的喬淑華這才慢悠悠站起身來，伸手在柳忠烈的手指尖搭了一下，立刻收回，面容嚴肅道：“沒辦法的柳主席，有人欺負我徒弟，孩子小，頂不住，我這個當師父的就得出面來給徒兒撐腰了。”

這番話一說，柳忠烈方才記起來，夏晨是老太太的關門弟子，我靠！

真把這茬給忘記了。

苦笑一聲，柳忠烈對喬淑華說道：“喬院長這話說得我無地自容啊，我並不是要以大欺小，實在是形勢所迫，不得不做出點出格的事情來，如果我的行為讓您老生氣了，那我對您說聲抱歉。”

“坐吧。”喬淑華一抬下巴頦，示意柳忠烈坐下聊。

柳忠烈看一眼夏晨，沖他頷首。

夏晨也咧嘴一笑，屁股依舊沒挪地方。

柳忠烈知道，這小子心裏有氣，不給自己好臉色也是理所當然的。

在來的路上他也做好了思想準備，今兒豁出這張老臉不要了，說兩句軟話、低個頭認個栽，好歹能把聯想的聲譽保住了。

若是那段錄音真被夏晨公佈給媒體，聯想就徹底玩兒完了。

幽幽嘆聲氣，柳忠烈在茶几的另一邊坐下了。

搞得跟三方首腦會談似的。

問題是，這間屋子裏可不止三方人馬，長沙發上還坐着行長和志遠呢，暗中還隱藏着青松和六郎。

馮楠作為董秘客串了一把服務員，姑娘忍着心裏的不痛快給柳忠烈泡了一杯茉莉大方。

那茶儼的，喝一口嘴裏發苦。

柳忠烈直搖頭。

喬淑華把他的表情盡收眼底，心裏也是一陣好笑，再看馮楠，呀，這姑娘怎麼這麼可愛呢。

對柳忠烈這個人，喬淑華可是太了解了。

自大、桀驁、愛攬權、眼裏容不下不同意見的人、愛搞一言堂，都說他高屋建瓴，其實他目光短淺。

總之，啥也不是！

“你剛才說，並沒有以大欺小，這話我信。”見柳忠烈躑躅起來，似乎在醞釀些什麼，喬淑華先開口了：“因為聯想集團的體量，並不比嘉悅實業大多少，所以，根本就不存在以大欺小這個概念。不過，以柳主席的年齡和閱歷，欺負一個小孩子，似乎就不那麼合適了，並且耍的還是這種上不了檯面的招數，讓人覺得非常可笑。”

喬淑華把話直接挑明了。

既然來給愛徒站台，那索性就站得更堅定一點。

得讓這老小子明白，小晨子也不是個白丁，他背後也是有人的。

以老柳豐富的社會經驗，豈能聽不出喬淑華話語中隱藏的深意來，他的面容也嚴肅起來，說道：“您老把話說到這兒了，我也直言不諱吧，沒錯兒，這次對嘉年華網吧的打砸事件，是汪晨策劃出來的，但絕非我的本意。

您老也知道，我對聯想集團的大戰略是帶領企業出海，為了實現這個目標，我們已經奮鬥了多年，也跟國外一些著名企業進行了深入合作，比如說微軟，比爾先生來華時，就跟聯想集團簽訂了戰略合作協議，我們聯想跟微軟良好的合作關係，會對將來企業出海起到至關重要作用的。

所以，倪老研發出的國產系統即將在嘉年華網吧全國100多家門店進行裝機試運行這個消息，對我們來說並不是什麼好消息，且會影響到我們跟微軟之間的合作，我也是迫不得已才讓汪晨搞點小動作出來的，但請您老相信，我並沒有指使他找人對網吧進行破壞，這不是我的做事風格。”

喬淑華似笑非笑望了他一眼，接着看向夏晨。

夏晨：收到！

“這點我信。”這貨笑嘻嘻開口了，“您老搞不出這麼下作的手段來，對嘉年華網吧進行打砸，只是汪晨的個人主張，或者說，他曲解了您的意思。您玩兒得高端啊，我沒猜錯的話，您的本意應該是讓他找人，斷我們的網，掐我們的電，以期望達到給我們添堵的目的。但是汪晨呢，卻用了最下作的手段來對付我們，這就相當於把把柄主動送到了我的手上，沒錯吧柳主席。”

全中！

這小子這麼聰明的嗎？

柳忠烈苦笑不已，怪自己沒跟汪晨說清楚啊，斷網、掐電，甚至找幾個黑客對嘉年華網吧的系統進行攻擊都比直接向網吧發起衝擊要高明得多。

但這小子偏偏選了一個最容易留下把柄的方法，簡直是愚蠢他媽給愚蠢開門，愚蠢到家了。

“事情已經鬧到了這個地步，小辮子也被夏主席抓在手裏了，我也只能代表聯想集團以及汪晨向您道歉，對不起了。”柳忠烈倒也光棍，直言道：“同時對給嘉年華網吧和各位加盟商造成的損失，我們聯想集團也願意進行賠償。”

這話的意思是，小夏，你可以開價了。

夏晨呲牙一笑，搖着頭說道：“柳主席，您知道隔壁會議室這時候在幹嘛嗎？”

柳忠烈的消息還是十分閉塞的，搖頭說道：“我哪能猜得到啊。”

“在召開記者見面會，嘉年華網吧管理公司和倪老的系統研發團隊正在給記者們介紹華龍系統即將裝機的一系列事情。”夏晨笑呵呵揭曉了答案。

聞言，柳忠烈心頭劇震！

馬上產生了想去阻止的想法。

自個兒做的這一切，不都是為了阻止國產系統在嘉年華網吧的裝機嗎，一旦國產系統在全國170多萬台電腦上裝機運行成功了，摧毀的就是聯想的根基，和跟微軟良好的合作關係。

比爾一定不會幹的，到時候他要是找麻煩，問題就大了。

但很快，他就打消了去當暗黑破壞神的念頭，不是不想，而是不敢。

原因很簡單，國產系統的研發，是國家主導的項目，要不然喬淑華也不會明目張胆出現在這裏給夏晨撐場面了。

跟國家對着干，除非老柳腦子瓦塔了。

苦笑兩聲，柳忠烈說道：“那我可要恭喜夏主席了，同時也要恭喜老倪，他多年的心愿終於完成了。”

“後悔不？”問這句話的是行長，這貨賤兮兮笑着說道：“我的意思是，把倪大爺放出來，柳主席您後悔不？”

柳忠烈老臉通紅，“何總就別擠兌我了，我跟老倪之間那些恩恩怨怨，早就已經過去了，還提它幹嘛？”

“倒不是我非要哪壺不開提哪壺啊，我只是覺得，你夠愚蠢的，簡直是把聯想往溝裏帶！還大言不慚的說什麼要帶領企業出海，你那是出海么，你擺明了就是要把企業拱手賣給美國人，還特么是賤賣！不治你個變賣國有資產罪就算是國家仁慈了！”行長說起這事兒來也是一肚子氣，那真是一句好話都沒有。

“何總，你不要信口開河啊，我怎麼就變賣國有資產了？我要把聯想集團發展成國際大型電腦生產企業，這難道有錯嗎？還有，我之所以跟老倪有矛盾，那也是對公司發展路徑上面的爭執，是貿工技還是技工貿之間的爭端，我從來都沒想過要把聯想賣給美國人！”柳忠烈臉紅脖子粗，跟何正斌爭執起來。

何正斌笑呵呵的不說話了。

因為老何知道，該輪到夏晨登場了。

“說實話吧柳主席，我真沒打算利用嘉年華網吧被砸這件事情向你提什麼要求，我甚至都不打算跟你要賠償。幾十台電腦而已，網吧管理公司還賠得起。”

“那夏主席的意思是……”

“要不要聽聽這段錄音？”夏晨把錄音筆拿了出來，也不等他開口，直接打開。

黃六平跟汪晨的聲音傳了出來。

汪晨：“既然你感興趣，我就跟你說說吧，我們柳主席和倪光楠總工的恩怨你知道吧？”

黃六平：“這我還真不知道。”

汪晨：“你不知道也是很正常的，畢竟這也不是什麼太光彩的事情。倪總工之所以從集團里離職，說到底就是因為得罪了柳主席。柳主席一門心思想要把聯想的總部搬到美國去，為什麼？因為只有將總部搬走了，才能徹底脫離開體制的束縛。

跟體制沒了牽連，搞錢不是更容易了么？

但現在呢，倪總工在夏晨的支持下用了不到兩年時間就把國產系統研發出來了，這就相當於間接破壞了聯想集團跟微軟的合作協議，給兩家公司將來的合作帶來太多不確定因素了。

所以……”

黃六平：“所以，柳主席就憋着要給嘉年華網吧使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