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驕傲的尾巴
遠方響起了汽笛聲,一輛敞蓬的機車急馳過來,甩下身後滿天的煙塵。
不久,機車便在我們的面前停了下來。
“小傢伙們,有什麼戰利品。”
伍德軍官跳下車,向我們走來。伍德經常來這裏打獵,我們見過幾次了。他滿臉麻鬍子,叼着雪茄,下車時順手抄起一桿獵槍來到我們面前,他穿着迷彩服,肩上還有肩章,只是我和尼莫還不知道他是幾等軍官。今天有些特殊,因為他的身邊跟了一個女孩子,年齡和尼莫相仿,雖然也是身穿迷彩服,卻似乎很在意毒辣的太陽,於是頭上戴着的一頂貝雷帽壓得很低,我只能看到她的嘴巴和鼻子。她的獵槍既不是像我這樣背在身後,也不像那個伍德軍官一樣隨意的抄在手中,而是扛在肩上,還一手掐腰,我感覺她不是狩獵,而是拍靚照來的。
“一槍幹掉兩隻。”尼莫炫耀着,好像這兩隻袋鼠是他的一樣。
伍德眉毛一挑,笑着對着尼莫說:“是你這個黑小子射殺的嗎?”
尼莫難得有些不好意思,嘿嘿笑了笑,“是沈利射殺的,他是神槍手。”
伍德饒有興趣的看着我。
那個女孩子卻不以為然,撇了嘴嘲諷着:“你們也配稱神槍手。我爸爸伍德才是。他在戰場上創造過射殺四十七人的紀錄。”說完一臉驕傲的看着那個軍官。我現在才知道原來這個女孩是伍德的女兒。
尼莫可以被人嘲笑,但倘有人看不起我的槍法,那不是能夠容忍的事情,聽到女孩這樣說,尼莫頓時就像遇到危險的刺蝟,根根毛髮便豎了起來,“放屁,沈利每次打獵從沒有空回,瞧,今天兩隻袋鼠,只用了一發子彈,一發!”
女孩笑了笑,“那你們計劃怎麼把袋鼠運回去呢?”
女孩的話擊中了尼莫的軟肋,尼莫的臉變得愈發的黑了,“我們,我們……,算了,怎麼運回去,你管不着。”
事實上,我每次擊殺大型獵物時,都會頭疼如何運回去的問題,最終都是我和尼莫輪流背回去。再次狩獵時便有選擇的射殺那些體重較小的獵物。
女孩笑了起來,嘴角的弧度很迷人。伍德這時忽然說:“我可幫你們把袋鼠運回去。不過……”他笑得似乎很有深意,“我很想見識沈利的槍法,我們打個賭怎麼樣?”
“怎麼賭?”尼莫搶着問道。
“袋鼠都跑掉了,現在打不到了,但是打一隻豬似乎還有可能。我們的神槍手要打到一隻野豬估計沒有問題吧?”
“賭什麼?”尼莫問。
伍德看了看我的槍,我下意識的把槍抱緊了一些,搖了搖頭。我不想用父親給我的獵槍做賭注,甚至從未想過炫耀自己的槍法,我只是迷戀擊中目標的快感,也正因如此,父親曾不一止一次說我“愛槍成痴”,也許因為我性子的平和冷靜,父親才放心讓我出來狩獵,但還是嚴肅的對我說,“永遠不要把槍口對準人類”。
伍德想了想,改變了主意,“你們的賭注可以是這兩隻袋鼠”。
尼莫反問,“那你們的賭注呢?”
伍德玩味地笑着,“你們想要什麼?”
尼莫看了看我,嘿嘿一笑,“五十發子彈。”
我承認,我很想得到更多的子彈,但還是搖了搖頭,“尼莫,走吧,今天已經殺死兩隻袋鼠了,再殺太多,安妮會不高興的。”
女孩越發得意,“怕了吧,膽小鬼”。
尼莫申辯着,“是沈利媽媽不讓,可不是沈利的槍法不行。”
女孩還要針鋒相對,伍德卻說:“盧娜,不要說了”,又對我們說,“不管賭還是不賭,我還是願意幫你們把袋鼠運回去。不過,我現在還沒有獵殺到一隻野豬,你們兩個給我做個嚮導應該沒問題吧?”
我和尼莫對視了一眼,最後點了點頭,而這兩隻體型龐大的袋鼠,我們確實需要伍德的幫助。
伍德很高興,“現在我們把袋鼠先放到車上,一起去找一隻野豬吧。”
袋鼠被扔到了車后,我和尼莫坐到了後排座椅,女孩坐在了副駕駛的位置,轉頭不屑的看着我們,“你們死定了。今天晚上我要吃最新鮮的袋鼠肉和野豬肉啦!”
機車在路上顛箥,終於停在了一座高崗上。伍德拿出望遠鏡,四處搜索着。終於,他轉過身,拿起獵槍,“走吧,十二點鐘方向。”
我其實早已發現了野豬群,只是限於射程,需要潛伏到獵槍的射程範圍之內,才能成功擊殺野豬。
下了高崗,利用灌木叢,我們悄悄的接近野豬,在大約百米的距離,我們停了下來,伍德用望遠鏡看了一會,又把鏡子遞給了我,眼遠鏡瞬間縮短了空間,我甚至能看清野豬眨眼的動作。這玩意兒真是個好東西。
此刻,暑氣漸消,太陽已經沒了脾氣,空氣中迷漫着荒原上原始的氣息,幾隻彩蝶輕輕地飛舞着,間常落在我們附近的花蕊中。野豬相比於袋鼠,要蠢笨地多,大約是覺得自己處於食物鏈的頂端,再加上族群的優勢,可以肆無忌憚地橫行,殊不知,我們手中的熱武器可以輕易抹平野豬自以為的巨大優勢,只消一顆子彈就可以擊穿野豬的肉身,破壞其組織,為其生命劃上句號。
一隻野豬漸漸脫離了群體,忘記了自己已經處在最危險的時刻。
我和伍德的槍口同時對準了這隻離群的野豬。
伍德輕聲地說:“開槍吧!”
我沒有說話,只是點了點頭。當十字準星鎖定那隻離群的野豬時,手指給膛中的子彈下達了出發的命令。
槍聲響起,彩蝶紛飛,那隻野豬嚎叫一聲,撒腿便跑。
女孩盧娜便愈發得意,“神槍手手抖了嗎?”尼莫則是一臉沮喪。
又是一發子彈呼嘯而出,伍德扣動了板機。那隻遇襲的野豬好像被絆倒,笨重的身軀在奔跑慣性地作用下,向前滾去,留給自己的族群最後一聲哀鳴。豬群終於意識到自己的渺小,亂鬨哄的逃命,再也沒有荒原王者的一絲氣象。
盧娜第一個歡呼起來,站起身朝野豬奔去,伍德看了看我,“一起去看看吧。”
尼莫的沮喪已經被射殺成功的驚喜代替,只是遺憾不是我射死的,倘若是,這傢伙遠遠要比此時的盧娜更加的眉飛色舞。即便如此,他還是第一個跑到野豬身邊。這隻野豬被擊中頭部,死得很乾脆,尼莫還是抽出匕首,補了一刀。
顯然,野豬是被伍德爆了頭,而我的子彈只是打斷了野豬那隻驕傲的小尾巴。
伍德讓我們在這裏等着,自己將高崗上的機車開了過來。伍德的力氣很大,抄起野豬的後腿,就將野豬掄到車上,然後說道:“小朋友們,上車吧!我們要回去了。”
在我的指揮下,伍德將車開到了住在礦區的尼莫家門前。尼莫的家是用木板拼起來的,頂子上再堆了些柴草,極為破舊。當車輛停下的時候,一個光頭男摸着肥大的肚腹,從低矮的柴草屋裏晃了出來,尼莫站在男人面前,氣呼呼地看着男人,男人被尼莫的樣子逗笑了,一個爆栗敲打在尼莫的頭上,罵了聲“小兔崽子”,只是看到車上穿着軍裝的伍德,便不在放肆,轉身揚長而去。
達淑也從屋中走了出來,搖了搖尼莫的手,撫平他起伏的心情。
兩隻袋鼠都留給了尼莫,我對伍德的幫助表示感謝,要轉身回家的時候,伍德熱情的說:“好人做到底,我送你回家吧。”路上談話時伍德知道我住在溫哲小鎮,離礦區還有三四公里左右的距離。
這一次,伍德讓我坐到了副駕駛的位置上,他點起一隻雪茄,悠悠的吸了一口,“沈利,為什麼只是打斷野豬的尾巴?”
後面的盧娜叫了起來,“沈利,你是故意的嗎?”
我平靜地說:“安妮不希望我過多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