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第七十九章
充滿朝氣的上午,陣陣鳥鳴聲中，和煦的陽光鋪灑進波洛咖啡廳，咖啡豆的香氣伴隨着悠揚的音樂,在空氣中彌散開。降谷零提起咖啡壺,純黑的液體在空中拉出一條細線,流入杯中。就在此時，他的手顫抖了一下，本來有條不紊的水流晃動着,在桌面綻開幾朵如氧化血液般的水漬。
榎本梓憂心地走來，將桌面上的咖啡擦去：“安室先生你沒事吧，總覺得你好像很累的樣子。”
降谷零放下咖啡壺，將不住顫抖的手藏在身後,對着榎本梓露出笑容：“沒事，可能是昨晚沒睡好吧。”
該死的審訊後遺症,原來不僅作用於□□嗎……
短時間內宮野家遺留的血脈紛紛離奇死亡和失蹤，無論如何降谷零都無法擺脫干係。特別是其中還有一個很有可能重現“銀色子彈”的天才女科學家宮野志保,這引起了那位的震怒，表示即使是殺了波本也要找到雪莉的蹤跡。
“就因為我和她們關係不錯，她們的死亡和消失就是我的計劃嗎？”不知是因為連日的拷問還是重要親人的死亡，降谷零表現出了前所未有的憔悴,“你們未免太武斷了。”
拷問用的藥劑增加了他的觸覺靈敏性,疼痛的感覺被放大了,同時神經的興奮感讓他無法昏厥，致幻作用讓他眼前的物體發生了扭曲,空氣中綻放着一朵又一朵七彩的煙花。血液順着他的指尖滴下,因為連日的不眠和藥物的影響,他不得不集中注意力才能思考,甚至無法判斷出身上的有哪些不可逆的損傷。
“隨你怎麼狡辯吧。”若是要在組織里找一個最了解波本的存在，那絕對就是琴酒。他從旁邊的托盤拿起一根針管，將內部的空氣慢慢推出，直至針尖冒出透明的水珠，“我知道你當年的反審訊課也是第一名，無論是致幻藥物還是睡眠剝奪對你來說都算不了什麼。”
“所以，我替你選擇了這種藥物。”琴酒勾起嘴角。
“你記得朱奈瑞克嗎，他在APTX系列的研究上天賦不高，但卻在記憶操縱的藥物上做出了成果。”他將針尖慢慢靠近降谷零的眼球。
“Rei，你覺得人的本質是什麼呢，是肉/體，還是無法證明是否存在的靈魂，抑或是你全部的記憶？”琴酒貼近他的耳邊，“你有沒有聽說過失去記憶后性格大變的例子？人接受的教育，身處的環境，遇到的人，這些記憶碎片都會變成人格的一部分，組成了人的個性和價值觀。而現在只需要一針，我就可以重塑你，全新的靈魂就能藉助這副軀殼誕生。”
“現在，你想告訴我雪莉在哪裏了嗎？”
“呵。”降谷零輕笑一聲，抬起了頭，雙眸中是對方從未見過的乾涸和死寂，“相信我，我比任何一個人都希望她能活着。”
從回憶中走出，降谷零露出一個幾欲作嘔的表情，比起各種審訊技巧來說，還是看到琴酒得意的臉讓他心理陰影更重一些。這次真的被對方抓住把柄了，還不知道之後會如何借題發揮。
“安室先生，你真的不需要休息一天嗎。”榎本梓擔憂道，“你看上去臉色很差。”
降谷零揉了揉額角，覺得自己確實需要花一段時間想想如何騙過琴酒：“……那就拜託你了。”
“別擔心啊安室先生。”榎本梓元氣滿滿地擼起袖子，“你就安心休息吧，這裏有我在呢。”
於是和老闆請假之後，他走出了波洛的大門。
“安室先生早上好啊。”正在腳手架上作業的某個年輕男孩向降谷零打招呼，他是波洛老闆請的施工隊的一員。因為咖啡廳的生意紅火，老闆決定擴張店鋪，將相鄰的一間門店也租下來，最近在進行着裝修。
“今天怎麼就你一個人？”降谷零問，“藤原師傅他們也請假了？”
“……藤原師傅因為多年前的一個誤會，在同學聚會上遇害了。”提到這個男孩的表情顯得格外沉重，“還有山下師傅，因為涉嫌謀殺而被警方逮捕，還有吉田師傅……”
“總之，現在能夠工作的只有我一個人。”
“……那真是辛苦你了。”降谷零抽了抽嘴角，只能給他精神上的鼓勵。
男孩老成地嘆了一口氣：“其實我只是來打暑假工的，現在完全搞不定這些啊……”
降谷零：“……”還是讓老闆趕緊再請個施工隊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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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清晨，交換回來的安室透疲憊地按了按眉心，從床上起來時微微搖晃了兩下才站穩了腳步。他花了幾秒評估完自身狀態后，覺得並沒有休息的必要，於是決定出發去往波洛。
來到波洛咖啡廳門口，安室透遠遠就看見了幾個站在門外的熟客，靠近了才發現，今天的波洛咖啡廳意外地沒有開門，本來輪到今天提前到的榎本梓不見蹤影。
“今天來得有點晚哦，安室先生。”一個客人向他抱怨道。
“不好意思。”安室透雙手合十道歉道，“讓大家等了那麼久，今天會免費給各位提供一份甜品的。”
然而直到臨近中午，安室透已經獨自一人將所有準備工作完成，榎本梓還是沒有來。
“安室哥哥，你是有什麼心事嗎，好像一直在走神的樣子。”到了暑假，少年偵探團光臨咖啡廳的頻率也大大增加，步美看出了安室透的心不在焉，於是便好奇地問出了聲。
“……我只是在想小梓小姐是不是請假了。”安室透覺得有點奇怪，在咖啡廳只有兩個員工的情況下，榎本梓無法上班時從來不會不通知他。
“欸？”步美眨了眨充滿童真的雙眼，眼神清澈見底。
“小梓小姐……是誰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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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的安室先生，好像很忙的樣子。”有位客人這麼說道。
那是當然的，安室透腹誹道，人手一下子縮減了一半，自然會變得忙碌。
經過觀察，在場的所有人，除了他之外都忘記了“榎本梓”的存在，彷彿這個女孩從來沒有在這個世界出現過一樣。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他一邊不動聲色地繼續扮演着服務生，一邊決定下班后要聯絡一下黑羽快斗的魔女朋友，同時將一份布丁端上了餐桌。
“哇，看起來好好吃。”元太雙眼發光地看着桌上的甜品。
其實他們點的並不是店內的爆款，相比起原味，其他口味的布丁更受客人青睞。但既然他們都是孩子，安室透也不會向對方推薦甜味更淡，甚至是略帶苦味的食品。
“啊，那個座位，有人坐了。”光彥吃着自己點的蛋糕時，如同發現了什麼新大陸般說道。
“真的欸，那個座位不是不能坐人嗎？”元太問道。
“只是因為那個位置常年被預定着啦。”安室透彎下腰低聲向他們解釋，“那位是老闆的朋友，之前幫了老闆大忙，他為了感謝對方才留了座位。那位也時不時會來喝杯下午茶，只是你們正好沒有遇到過。”
“那位哥哥好年輕啊，能幫老闆叔叔什麼忙呢？”步美問道。
“事實上，他好像是老闆的救命恩人。”安室透說道，“之前波洛咖啡廳的業績不好，老闆甚至需要自己倒貼很多來維持人員和水電，有一次他在正午騎着自行車，因為中暑掉進河裏，如果不是那位先生正好路過，他可能就會溺水了。”
“好厲害……”步美感嘆道，“明明看上去很瘦的樣子。”
確實，考慮到波洛老闆一百八十斤的體重，這個男生能將他從河中撈起而不是一起溺水，也是着實不易。
臨近傍晚，客人陸陸續續地離開，安室透清洗着使用完畢的餐具，抬起頭時，卻發現有個客人仍沒有離去。
真奇怪，往常那位“救命恩人”不會逗留那麼久，他似乎也並不清閑，往往在吃完甜品后就會選擇離開。
“我有話想要和你談談。”那個年齡看上去不過是個大學生的老闆朋友終於開口道，“方便出去聊一下嗎？”
伴着推開門帶起的風鈴聲，兩人來到了波洛咖啡廳的門口。
夕陽下，步履匆忙的人群在他們背後來往，每一道腳步聲都帶有歸家的急切與喜悅。一群飛鳥排着隊，從天空的盡頭掠過，不留一絲痕迹。
“您是想要找我說什麼？”安室透問。
“小心！”一聲急促又慌張的提醒傳來。菜鳥暑期工終於不堪重負，幾根鋼筋從堆疊如山的材料堆頂滑下，直直掉向站在波洛大門口的兩人，尖銳的端口如同利劍般，下一秒就要將他們戳穿。
不好，安室透正想撲向那個男人，將對方帶離危險區域。
就在此時，一切陷入了寂靜中。
行人保持着邁步的動作，飛鳥如同鑲嵌在天際的裝飾畫，暑期工張大了嘴，惶恐的表情在他臉上停留着。就連那幾根鋼筋都猶如凍結般，停留在了半空之中。
時間停止了。
粉發的男人輕描淡寫地收回伸出的手，對着安室透露出淺淡的微笑。
“重新自我介紹一下吧。”
“我叫齊木楠雄，是個超能力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