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節：欲飲琵琶馬上催

六月下旬的一天。這時距離“五月光復”戰役結束已經一個月有餘，美嘉軍方面仍然按兵不動，地球軍所準備的“六月馳騁”計劃眼看就要作廢。而且可以預見，美嘉軍一旦準備充足，其攻勢必當十分凌厲。為此，木星主基地里，恩岡代雷召集恩多斯、武田英一、陳興、烏米列耶夫、邁阿杜古等人進行討論。

“現在敵軍已經養成氣候。”陳興深有憂色道：“可惜我軍在光復戰役結束之後，沒有即時趁勝進取。當時倒還有拿下天衛五的可能。”

“過去的事，後悔，沒有作用。我們，要想未來。”邁阿杜古用自己尚欠流暢的標準語表達想法。

“面向未來，這我同意。”恩多斯道：“不過，當初是否決策錯誤，我的觀點就不一樣。光復戰役結束之時，雖然我軍獲得勝利，但確實很疲憊。以當時的狀態，如果貿然進攻，那隻怕——‘強弩之末，勢不能穿魯縞’！”

恩多斯這話說出來，邁阿杜古瞪大了眼睛不知所云。恩岡代雷不禁大笑：“哈哈！恩多斯啊，你說的話，雖然是流行所趨，但可不是人人懂得喔！討論中還是不要這麼時髦為好。”

原來，標準語的成語、名句、典故等，在現在的地球上流行起來，蔚為風潮。但目前許多地球人的標準語水平仍然欠缺，不能跟早已普及標準語的外星人相比。恩多斯的父親是外交官，大開通時代之前他們家就在中國呆了相當長時間，因此恩多斯的標準語說得極好。但像邁阿杜古，可就為難他了，什麼是‘強弩’，什麼是‘魯縞’，完全沒有概念。

恩岡代雷這麼一說，恩多斯也意識到自己用語過於偏僻，慌忙給邁阿杜古等人解釋，然後笑着道：“下不為例。其實我毫無模仿流行的意思。好，請主席繼續說話。”

恩岡代雷接着道：“後悔果然沒有必要。我們當時喔，只是為了慎重的考慮。要知道，我們的‘本錢’不多，一旦敗了，就很難收拾。現在的情況就是，敵軍十分沉得住氣，硬是與我軍相持了一個月。但要他們一直按兵不動，那也不可能……他們遲早是要動。我軍要有足夠耐心。喏，黃燁已經有修正後的新計劃，你們先看看，大家再討論。”

於是眾人埋頭看文件。良久，武田英一先抬起頭來。

恩岡代雷便問：“英一，你有什麼意見？”

武田英一應道：“沒有意見。”

“沒有意見？”恩岡代雷啟發道：“你是我們的智將，我需要你的意見，你儘管說。”

武田英一微微一笑，搖搖頭：“主席，如果有值得一說的意見，我一定會說出來。問題是，實在沒有意見，又怎麼說？”

“真的沒有？你覺得可行？”恩岡代雷再問。

武田英一點頭：“完全可行。按目前所能設想到的程度，這份計劃已經足夠嚴密，剩下的就是實戰中如何審時度勢再作調整而已了。這不僅是副總司令的心血，總參、副總參都已經作了修正補充，魏連平部長、威爾伯處長，還有朴崇志、維耶柳葑兩位高參也貢獻了他們的智慧。”

“你都知道！”恩岡代雷大奇：“你怎麼知道的？神了喔！”

“沒有。”武田英一淡然道：“我只是知道，副總司令寫了計劃，在交給您之前，一定會跟上述各位溝通在先。當然，字裏行間，也有他們留下的痕迹。”

“那也很了不起了。觀察入微啊。”恩岡代雷讚賞着，語鋒一轉：“不過，還有兩位參與者你沒有察覺。暴露了你一個弱點。”

“哦？”武田英一有點疑惑。

眾人都饒有興緻地望着總司令，想聽他說英一的弱點是什麼。

恩岡代雷咧嘴一笑，賣個關子，再對武田英一道：“尹小寧中將、赤川晴美少將，她們都參與了。你的弱點就是：大男子主義，不把女人放在眼裏。所以你把男人個個料中，就是女人不知道。”

聽這樣說，平時不苟言笑的武田英一不禁也笑了：“不是啊。我固然有大男子主義，可是並不影響我判斷。事實上我也懷疑她們二位有所參與，但我實在不敢確定——因為，副總司令不是有傳聞中某個弱點么？怎麼他還能跟女人良好溝通呢？”

眾人大笑。笑罷，就知道這計劃原來是一大幫優秀的人集思廣益的結果，難怪連武田英一也毫無意見可提。他們再仔細看過計劃，都覺得，沒什麼問題，確實如英一所說，剩下只有在實戰中運用的問題了。

古希臘名言：“戰爭中，意外總是最頻繁地發生。”因此任何計劃，很難指望一成不變地順利實施，必須審時度勢善為處理。

於是在兩軍對峙之中，時間繼續一天天過去。六月完結，七月來臨。“六月馳騁”計劃作廢，新的作戰計劃，就命名為“七月沉舟”。

是的，美嘉軍這一次與以往任何一次攻勢都不同，耐心做了許多準備工作。可以想想，他們不動則已，一動勢必排山倒海。那時候，地球軍必須以破釜沉舟的決心，才能力爭勝利！

古羅馬名言：“敵人就是最好的評判者。”美嘉軍的按兵不動令地球軍倍感壓力，豈不就是艾菲素達蘭、芝明查兩人優秀的證明？但是美嘉星聯國內卻有一些人不明白這一點，不但不能理解兩位前線總指揮，還不斷給予他們壓力。尤其是艾菲素達蘭曾得罪過的比靈姆薩元帥，雖然他本人並不說什麼，他的一派就頻頻質疑艾菲素達蘭與芝明查：“有貽誤戰機、延敵養患之嫌。”

艾菲素達蘭我行我素，不把這些質疑放眼裏。第二戰區的美嘉軍換裝完畢又補給充足，還在天王星區域舉行過了大部隊作戰演習，做到了萬事俱備。

地球軍方面，也在對峙中不斷進行戰備。第一兵團、第二兵團兩個主力兵團都得到充實；第三兵團、第四兵團兩個輔助兵團各組建了十個師的框架，軍級機關也開始完善。陸軍方面，成建制的第一路軍、第二路軍、第三路軍宣告成立，每個路軍皆有十餘萬官兵。

陸軍是地球軍當前比較拿得出手的優勢，建立路軍級的大規模單位是為了在今後的戰鬥中更大規模地運用陸軍。但在太空時代，戰爭的主角不會再回復到從前。陸軍的行動必須依賴空軍，所能執行的作戰任務依附於空軍，作用還是比較局限的，因此太多也沒意義。地球軍的陸軍與空軍比例達到1.5：1左右，在當今時候，已屬“大陸軍主義”。

從前陸軍為主角的時代，空軍是依附於陸軍的，往往都是編製在陸軍的軍區中，聽陸軍指揮官的調度來執行任務；只有在空中作戰時，才由空軍指揮官主導。現在正好相反，陸軍依附於空軍而存在，陸軍要完成什麼樣的作戰任務要聽空軍指揮官的調度；只有在地下進行陸戰時，才由陸軍指揮官主導。

以往時代，一場戰役的構想和執行，就由陸軍指揮官來決定；當今時代，則由空軍指揮官決定。因此陸軍指揮官的作用相對次要。

按地球軍總司令部的安排，第一路軍、第二路軍分別配屬第一兵團、第二兵團，緊密跟隨這兩個主力兵團行事；第三路軍為總司令部掌握下的支援力量；此外，還有地球衛戍部隊、火星衛戍部隊、木星衛戍部隊、海王星衛戍部隊等專職守備部隊，各負其責。當前地球軍，空軍不到40萬，而陸軍已經超過60萬。搞這麼多做什麼？用恩岡代雷的話來說就是：“便宜，好用，為什麼不多搞一點喔？”

對於地球軍的陸軍，美嘉人怎麼看呢？這可以從被貶在家的魁總督與正在美迪戰爭前線征戰的丹屈萊上將通訊中略見一二。

“姐姐看了報道沒？地球人對他們的陸軍甚為驕傲，揚言這是保家衛國的重要力量，哈哈！”

“有什麼好笑的？”

“我笑他們觀念陳腐啊！你想想，陸軍再多有什麼用？”

“怎麼沒用？至少可以守基地啊。你想想，要是你去打叛軍的基地，卻發現裏面的陸軍多到你無法消滅，這怎麼辦？”

“姐姐言之有理。不過我的意思是說，如果沒有足夠的空軍，陸軍再多也沒用。等到空軍被消滅了，陸軍完全就是菜。甚至不用去吃這菜，只要破壞掉位於地表的節點區，讓他們無法得到新補給，然後只管放着他們，他們就會自己困死在基地里。人越多，消耗越快，死得越快！”

“這當然是有可能的。不過，要消滅地球人的空軍，只怕沒那麼容易？”

“那是另一個問題！我們今天要討論的是搞那麼多陸軍有沒有用的問題。地球人的陸軍比例過大，只會加重他們的補給負擔，不是么？”魁饒有興味地想要繼續討論下去。

“也許吧。”丹屈萊聳聳肩：“不過，我今天可沒法跟你討論任何問題。你知道，我這裏遠遠沒有你那裏那麼閑。”

“我明白。”魁笑道：“姐姐之所以還陪我說會兒話，都是衝著咱們的交情！我也只是隨便找話題隨便聊聊。不時能夠看一看你，我就很滿足了，不至於厚着臉皮耽誤你太久。”

談話就到這裏結束。至於地球人搞那麼多的陸軍究竟有沒有用的問題，其實魁並沒有興趣鑽研明白。跟美女探討，那是什麼問題都有興趣的；自己鑽研么，可就乏味得緊了。

—————————————————————————————（第三節完）

作者信箱：yhiuwen

版本：1.0、2.0、3.0、3.1、3.2、2009新版

時間：2001－04－18、2002－03－21、2005－02－24、2005－12－15、2007－12－08、2010－04－1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