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節：雄兵相對壘

美嘉軍一方，新任第二戰區總指揮（即“地球維持軍”總指揮）艾菲素達蘭大將早已在天衛五基地落腳。

天衛五基地的表面積不如木星主基地，但是基地規模居於全恆星系第一位。地下結構錯綜複雜，易守難攻。早在地球步入大開通時代之前，美嘉軍已經悄悄在前任林修親王凱達烈的授意下，建設該基地。為什麼是天衛五？因為天衛五並不是一顆天然地位重要的衛星，不會太引人注目。凱達烈以超前的預見能力，估計到銀河戰國時代將要來臨，便暗地裏違背銀河協約的准文明星球保護條款，提早入侵地球星系。這個時候，天衛五基地就作為美嘉星聯搶佔地球的前沿陣地而存在。其後，美嘉軍在隱秘中不斷搞建設，就使天衛五基地的地下建築群規模不斷擴大，完完全全成為一座超大型要塞。這樣，假如柯亞星聯、列霞星聯要對美嘉星聯并吞地球的行為進行干涉，美嘉星聯也可以確保控制地球星系。

就在人為的因素下，天衛五基地成了全恆星系最重要的一個基地。但美嘉星聯沒有想到，對該基地所產生的威脅，並非來自柯亞、列霞兩國，卻是來自地球原住民！到現在，美嘉軍的鎮壓行動接連失敗，越“維持”就離地球越遠，終於在整個恆星系中，就只剩下天衛五基地稍足為恃了。

“抱歉，換裝還需要兩周時間。”基地內隱藏極深的指揮中心，艾菲素達蘭大將與芝明查上將談話。

“沒問題。這可以加大我們的勝算，再花些時間是值得的。”尚在病患觀察中的副總指揮芝明查上將愉快回應。

他們溝通良好，合作無間。地球軍指望他們兩個產生矛盾，這是不可能的了。一起同事之後，經過多番談話，艾菲素達蘭相當欣賞芝明查，認為他是埋沒英才；芝明查亦十分尊重艾菲素達蘭，認為她見解深刻、行動果斷，雖非軍校出身，卻是十分優秀的軍人。並且在私人方面，芝明查也嘆服艾菲素達蘭多才多藝——她不僅是機械技師，還擅長運動、舞蹈、歌唱，就連廚藝也十分出色，豈不是一位極品女人？如果不是她那比男子還要剛強的性格、作風，她的好評一定會很多，只怕現在可以當到元帥了。艾菲素達蘭的人際關係不太好，只因她真正看得起的人實在不多。芝明查則是外拙內慧，因此不怎麼受人看得起，他又十分不愛交際，仕途也就不太理想。現在兩人有機會一起合作，彼此相處愉快，都覺得應該緊密配合，打好戰役，為國立功，也使兩人能夠一同躋身於一流名將之列。

真正聰明的人，就是要互相欣賞、互相合作、互相成就。這樣豈不比互相不服、互相拆台好得多？如今美嘉軍兩位總指揮和和睦睦精誠合作，對地球軍來說可不是好事。

地球軍陣營，海王星區域海衛一基地。

軍事會議上，康康少將向黃燁上將提出：“副總司令，我軍已經跟敵軍相持這麼久了。敵軍硬是沉得住氣不進攻我軍，我軍的‘六月馳騁’計劃也就沒有辦法實施。這樣的話，我軍為什麼不主動進攻，想辦法調動敵軍，然後抓住敵軍的破綻，拿下天衛五？”

現場眾人便互相交換眼色，都覺得，拿下天衛五談何容易。

黃燁平靜而耐心地問康康：“那麼，你有什麼辦法調動敵軍？”

“我軍可以進攻冥王星！”康康高聲道：“引敵軍主力支援冥王星，我軍主力趁勢攻打天衛五。”

康康還沒說完，現場許多人已經在搖頭。佳茜少將更不客氣，立即起身反駁：“我說二軍長，你的想法是不是太過簡單？這個想法簡單到我們在場每個人恐怕都想過，但我們立即就在腦海里否認了這種想法，只有你才會提出來。”

“三軍長，說話請不要那麼尖銳！”第一兵團參謀長南迪少將出聲批評。

黃燁跟着點了一下頭。由於佳茜常常纏着黃燁，甚至私下捉弄黃燁，黃燁對她沒有辦法，不太好意思說她。

“是！我的用語是有問題，我道歉。”佳茜口服心不服，繼續道：“但我就是看不過去，明明沒有謀略的人，還總是要發言，用他那極其簡單的‘謀略’來浪費大家時間。”

眼看佳茜又這麼公然菲薄自己，康康的臉漲成紫褐色，怒道：“副總司令鼓勵大家提建議，我才提的！你有本事，你怎麼不提？”

佳茜一聳肩，如果穿上晚禮服會顯得甚為壯觀的胸脯隨之一震。憑着自己建立的功勛十分耀眼，恃着總司令、總參謀長都對自己讚賞有加，副總司令也不敢吭聲，佳茜肆無忌憚地再對康康輕蔑道：“因為我有自知之明，更明白現在的對敵情況。說實在的，除非敵軍的總指揮像這裏的某人一樣的傻，否則，要調動他們、趁機打天衛五，談何容易！冥王星？絲毫無足輕重的地方，除非傻瓜，絕不會派重兵去救，甚至，可以拱手相讓。就算讓給我們，他們也毫無壞處，我們也毫無好處，反而讓我們這一邊戰線更長——想想，敵軍目前只需要堅守天王星區域，我軍則分佈於木星、海王星區域，地球大本營那邊也不可以空虛。我們至少就要分兵三處了，如果再往無足輕重的冥王星分出去一部分，有什麼好處？”

話語是尖銳的，道理是明顯的。康康啞口無言。是的，出謀劃策並不是他的強項，被佳茜這樣完全駁倒，面上實在無光。

黃燁深深吐了一口氣，想想自己要怎麼說話恰當。剛要說，楊耿鋒先打圓場：“三軍長，你的見解是基本正確的。不過，副總司令的意思，正是要大家不排除每種可能性，集思廣益。因此，二軍長踴躍發言，是精神可嘉的。呵呵……我們不妨再討論一下，除了冥王星，我軍是否還有別的辦法，調動敵軍。”

“那是不可能的。我軍唯有的辦法，就是等敵軍進攻。我軍兵力居於劣勢，再主動出擊是很危險的。打任何目標都沒意義，直接打天衛五更是找死。我的意見完畢。”佳茜直截了當說完，即坐下去。對楊耿鋒，她也不用太客氣，因為都十分熟悉了。

黃燁雖然覺得佳茜得理不饒人不好，不過她說的確實沒錯。於是黃燁謹慎道：“根據楊振中中將與維耶柳葑上校發來的文件，敵軍有很大可能正在進行換裝。那麼，我軍如果坐視敵軍換裝完畢再戰，確有不利。主動出擊則缺乏進攻目標，因此我軍的上策是，引敵軍來進攻。”

南迪問道：“可是，敵軍不上當呢？”

黃燁道：“那實在沒辦法。根據維耶柳葑上校的分析，敵軍總指揮艾菲素達蘭大將頗為剛勇，但是副總指揮芝明查上將老成謹慎。他們正好互補。”

南迪道：“是啊。如果沒有芝明查，我軍要引敵人，或許還可以成功。”

眾人議論了一陣，頗感頭痛，缺乏良策。如果沒有良策，就只有等待敵軍換裝之後，再跟他們作戰了。參謀將楊振中與維耶柳葑傳來的資料複製給眾人看。

佳茜一看，便笑道：“好一位芝明查上將，挺靚仔啊！”

楊耿鋒笑道：“靚仔？靚半老頭還差不多！二十年前應該是很英俊的了。”

佳茜搖搖手指：“不對不對，男人靚不靚還是女人才有感覺！他真是很帥，讓人很有感覺！啊……真想把他活捉過來，問他有沒有太太？”

眾人不禁都笑了。康康一點兒笑容都沒有，只道：“這有一個真正浪費時間的人。”

“浪費時間的定義是什麼？”佳茜張口便駁：“應該是毫無意義。開開玩笑有沒有意義呢？其實是有的，王拓主席生前都贊成我們適當開開玩笑。這是好整以暇，這是樂觀主義精神，這是‘在戰術上重視敵人，在戰略上藐視敵人’。”

“哼。”康康完全說不過佳茜，只輕蔑地一笑。

黃燁看着他們這個樣子，深感頭痛。但是黃燁並不擅長調和人際關係，只知道以身作則，做好自己的事，希望部下也能夠做好他們各自的本分。黃燁身為副總司令，但是還沒有恩岡代雷身為副總司令時那種協助總司令做好全軍統率工作的覺悟。此時他想的就是：“看來，我們開會討論戰略，總是達不到我想要的效果。我還必須自己靜靜思索一套新的最佳作戰方案，然後交由兩位總參斟酌，這樣才具有實際意義。”

楊耿鋒看出黃燁的心思，就想：“副總司令一心想着作戰，這倒也是他的專長，我就應該為他創造條件，讓他心無旁騖專註於戰略構想。但我跟康康、佳茜本來是平級，我要是批評他們，只怕他們並不能虛心聽取。因此，只有向上級彙報，讓會做工作的人來做工作。如果上級不干涉一下，只怕他們兩個會越鬧越大，到最後不可收拾。”

於是會議之後，楊耿鋒就向羅嶧、尹小寧彙報。羅嶧、尹小寧也已經看出苗頭，心想兩個主力軍的軍長一碰到一起就鬧矛盾，這可不行。他們就分別找康康、佳茜談話。康康、佳茜已經是互相很鄙視，任誰說也沒用的了，但經上級調和，礙於上級面子，好歹還能剋制一些，執行任務時為了大局不至於互相扯後腿。

至於楊耿鋒也反映到黃燁還欠缺身為副總司令覺悟的問題，羅嶧與尹小寧相視而笑。尹小寧便問楊耿鋒：“這個問題確實存在。以你之見我們應該怎麼幫助他？”

楊耿鋒心裏已考慮清楚，這時便從容應道：“人無完人，我們不可能要求副總司令什麼都具備。況且他年紀還輕，要具備足夠的領袖風範，還需要一個過程吧。目前而言，我們只有幫助他專心發揮自己的長處，並啟發他能夠漸漸負責起原本不太擅長的事。”

羅嶧與尹小寧都點頭。通訊完畢后，羅嶧再與尹小寧座談，笑道：“你不覺得耿鋒倒是一個做副總司令的好人才么？”

尹小寧微笑：“是啊，雖然他的創造力不足，但是成熟沉穩，中規中矩。有這樣一位人才輔佐黃燁，我放心多了。”

“什麼什麼？”羅嶧將手豎在耳朵邊：“看你說的，黃燁是你什麼人？”

“我弟弟！”尹小寧正氣凜然道：“不行么？總參，沒想到你也挺八卦的。我說的意思是，黃燁能夠作戰，耿鋒能夠幫他，他們實際上是共擔副總司令這個職位的工作，我身為組織負責人之一，自然就放心啊！”

“哦哦！”羅嶧放下手，正正經經道：“說實在的，早在組織創立初期，我就想要拉黃燁入伙，問題就是覺得，他稚氣未脫，而且他的性格里頗有理想主義和浪漫主義的成分，不一定是塊幹革命的料。後來他干出了大事，正符合組織的需要，大家全都覺得必須拉他進來，於是就拉進來了。現在他的才能有目共睹，可以說，已經是我軍最耀眼的一顆將星，因此大家又把他推到副總司令這樣的要職。說實在，站在他的立場，也真有不少難處啊。”

“可不是么？”尹小寧深刻認同道：“因此如果他不能具備做這一職務的所有條件，我們不應責難。他被我們這麼一路推着來到這個地步，心裏壓力一定很大。我們只有幫助他減輕壓力。私人而言，我理解他的許多困難、煩惱以至痛苦，但願他能夠開心，永遠樂觀積極；大公而言，我們組織也非常需要他，需要他擔當一個能夠百戰不殆的大將角色。所以，我必會很用心地愛護他，總參應很了解我是什麼心態，不要再開無聊玩笑了。”

“是，是！”羅嶧哈哈一笑：“原諒一下我的低級趣味嘛。相信我必定脫離低級趣味，做一個純粹的人，為人民服務。當前最實在的，就是當黃燁提交新作戰計劃時，我和振中會為之好好審議，做好參謀長的工作。”說罷點起一支煙，抽一口，再道：“人貴有自知之明。我和振中創造力也不足，因此出謀劃策很依賴黃燁、英一、南迪他們。不過，我們也有我們的擅長，專於斟酌審思，可以和他們互補。這個時候我越發領悟王拓主席生前用人的許多道理了，他將革命事業所需要的人都團結到一起了呀！”

尹小寧點頭：“王拓天生雄才大略。我們沒有人能比。”

羅嶧再深深吸一口煙，然後長長地吐出：“因此我現在的壓力也很大啊……已經沒有他來為我們主持大局了，責任落到恩岡代雷主席和我身上。”

“是的。主席和總參必須能夠團結眾人，配備一股能夠將革命事業發揚光大的更強大的核心力量。”

“這談何容易……”

“努力吧！我相信，在你們面前，也沒有任何難事。”尹小寧勉勵。

“好！”羅嶧遂狠狠一按將煙熄滅：“努力去了！”

—————————————————————————————（第二節完）

作者信箱：yhiuwen

版本：1.0、2.0、3.0、3.1、3.2、3.3、2009新版

時間：2001－04－17、2002－03－21、2005－02－24、2005－5－25、2005－12－15、2007－12－01、2010－04－1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