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滿分少女與0分少年
面對着三階星武者，這群十二歲的孩子自然是心情十分激動的。
“測試正式開始之前，我希望先跟大家重申一下此次測試的意義。”吳居環視四周，這段故事他已經講了很多次，基本上已經爛熟於心了，“大約一百二十年前，一顆流星墜落於天武大陸，這顆流星為大陸帶來了無數奇珍異寶，同時，也帶來了一群可怕的敵人。
“名為入侵者的生物席捲世界，幾乎摧毀了天武大陸上的文明，為了拯救這片大陸，十二個最大的王國聯合起來，創建了五大聯盟軍，在各等級武者的精誠合作之下，終於驅逐了入侵者，重建了我們的家園。
“而我們的選拔，正是為了找出適合成為新武者的孩子們，補充聯盟軍的力量，為守衛這片大陸的和平而奮戰不止。”
儘管這段歷史孩子們也早已聽過，但看着自己嚮往已久的武者身份就在眼前，每個孩子都露出了期待的眼神。
第一個接受測試的，是岳成身邊那個比較瘦小的跟班，名叫岳野的瘦弱少年。吳居看了他一眼，從身後拿出一個綠色的竹節，雙手捧在掌心，所有孩子都看到兩股白色的霧氣從吳居的手掌中漫延出來，圍着綠竹繞了幾圈，最終注入其中。
注入了白色霧氣的綠竹，悠悠地搖晃了一下，竟在吳居手中散發出幽幽的綠色光芒，然後輕輕地飄浮起來，一直到越過房頂的位置，才終於穩穩地懸在半空。
“哇。”孩子們當中發出一聲驚呼。
“這是改造過的綠竹。”吳居解釋道，“它裏面蘊含有最基本的靈氣，是大陸上各個國家的通用貨幣，改造之後的綠竹可以與持有者的靈氣呼應，靈氣越高的人，就可以讓他飄浮得越高。靈氣，是武者修鍊的基礎，這次的選拔，就是為了選出靈氣充足，有成為武者潛力的孩子。”
他一邊說著，一邊把手中的綠竹移交到岳野的手中，綠竹所散發的光芒一下子暗淡下來，位置也瞬間落下來。
“完全放鬆身體，什麼都不必做，綠竹會自己感受你的靈氣。”
吳居話音剛落，岳野手中的綠竹就輕輕飛起，但也差不多只是剛剛離開手掌的水平。
“靈氣值大約是五。”吳居說道，“很遺憾，只有超過六十的孩子，才能擁有入學的資質。”
岳野的耳朵失望地垂下去，轉頭灰溜溜地走開了。
後面接連幾個孩子，都是跟岳野差不多的情況，最多徘徊在十幾分左右。
下一個接受測驗的，就是岳成。
他一臉胸有成竹地走上前，從吳居的手中接過綠竹，雙手捧在掌心，綠竹立刻在他的手掌中不安分地搖動起來，慢慢地離開了手心的位置，在一片綠光的映襯之中，緩緩升到了頭頂的位置。
不管是孩子們還是村民們，都在這一瞬間發出了一聲低低的驚呼。
“七十五分。”吳居挑了挑眉，“看來我發現了一個不錯的苗子。”
他滿意地點點頭，然後將一張紫色的證書遞給了岳成，這張證書代表着星武學院的認可，上面有驗證官的簽名，只要在學院開學的那天拿着這張證書，就可以正式報到入學，成為星武學院的一員了。
“不愧是老大！”岳野立刻歡呼起來。
岳成高高舉起證書，擺出一副勝利者的姿態，朝着潘雲的方向驕傲地揚了揚下巴。
蘇巧捏了捏潘雲的手，附在他耳邊輕輕說了一聲：“別擔心，你肯定也能通過測試的。
”
潘雲點了點頭，於是蘇巧便放心地鬆開手，推了推他，讓潘雲做好接受測試的準備。
他做了一個深呼吸，然後便挺胸走上前去。
吳居剛剛把視線從成功通過測驗的岳成身上收回來，轉頭看到一臉緊張的潘雲，不由得有些驚訝。
“這個村裡竟然有熊貓族的孩子……”他很小聲地說道。
緊張的潘雲並沒有注意到吳居的異常，伸手就接過了他手裏的綠竹，如同前面幾個人所做的一樣，輕輕地捧在手心。
沒有反應。
怎麼回事？潘雲抬起頭來看了看吳居，吳居也愣了一下說：“保持身體放鬆，穩定自己的呼吸，再試一次。”
潘雲感覺自己額頭已經冒出了冷汗，為了鎮定情緒，他反覆做了許多次深呼吸，甚至手掌開始暗自發力，他的內心深處有一種什麼東西在涌動的感覺，可是不管他怎麼努力，那節綠竹就是紋絲不動地躺在他的手心。
吳居嘆了口氣，無奈地宣佈：“零分。很遺憾，你的身體中一點靈氣也不存在，我不能給你認證證書。”
以岳成為首，一陣大笑聲在人群中爆發出來。
“我怎麼也沒想到，竟然還有零分的人存在啊。”岳成的嘲笑毫不客氣，“身材圓滾滾的人，果然分數也是圓滾滾的呢。”
潘雲不知道該說些什麼，縱使他想要反駁，可是他沒有任何靈氣的事，已經是不折不扣的事實，容不得他不接受了。
他抬起頭，正好對上蘇巧的目光。
“對了，我還有蘇巧。”潘雲想道，“我不能讓蘇巧為我擔心。”
潘雲拍了拍自己的臉，強迫自己從失望的情緒中走出來，對着蘇巧硬是擠出了一個微笑。
蘇巧也同樣以一個溫柔的笑容回應她，這個笑容讓他感覺心頭一暖，潘雲暗下決心，就算沒有靈氣又怎樣，只要她還在自己身邊，自己就算是拼了命，也一定會守護她到最後。
抱着這樣的想法，他目送着蘇巧接受靈氣的測試。
那一瞬間，香草广場上的所有人都不自覺地屏住了呼吸。
綠竹竟然高高飛起，懸停在距離她雙手一米高的地方。
比起岳成，還高出了一掌的距離。
跟村裡人的驚訝相比，吳居的驚訝有過之而無不及，看着眼前這個青衣少女的成績，他的身體有些控制不住地顫抖，乾咳了一聲才終於開口說道：
“滿分。”
這兩個字從吳居口中吐出之後，廣場上的每一個人都發出由衷的感嘆聲。
蘇巧本人也不可思議地看着高高飄浮着的綠竹，在吳居的示意下接過證書，走到一邊去等候儀式結束。
蘇巧就站在身邊，潘雲卻不知道該說些什麼。他感覺有些什麼東西已經悄然發生了改變，他覺得自己想要守護蘇巧的想法，現在聽起來就像是一個笑話——一個在測驗中得了零分，沒有絲毫靈氣的人，憑什麼去保護一個靈氣值達到滿分的女孩呢？
一堵無形的牆，彷彿已經建立在這兩個並肩站立的少年少女之間。
“恭喜你啊。”潘雲雖然開口，但總感覺自己的話有些乾巴巴的。
一個零分少年，與一個滿分少女，可能要面對的是兩段完全不同的人生，很有可能從此以後，兩人的道路，就只能註定越走越遠。
隨後的儀式便沒有再產生任何波瀾，所有的孩子依次完成了測試，但再也沒有人合格通過拿到認證證書了。
“本次測試共檢測16人，其中兩人通過了測驗，分別取得75分、100分，請在開學日之前前往卯川城的星武學院報到。”吳居向著通過測驗的蘇巧與岳成點了點頭，“期待你們加入學院之後的精彩表現。”
蘇巧和岳成被簇擁到人群中央，潘雲也跟着送出掌聲，但他的心情十分複雜，不知為什麼就是不敢和蘇巧對視。
他分明看到岳成故意貼近了蘇巧，在她耳邊說了什麼話。潘雲看着他們，默默地轉身離開了。
他不知道自己留在那裏還有什麼意義。
離開了香草广場之後，世界彷彿都安靜了下來，潘雲遠離人群，獨自躲到了村子的後山上。
自從出生以來，每次在村裡受到委屈，或者有難過之處沒有辦法發泄的時候，他總是會躲到這個後山上來，聆聽着風吹過樹葉的聲音，會讓他感覺到安靜，甚至逐漸忘記自己的煩惱。
潘雲強迫自己閉上眼睛，體會着陽光照在臉上的感覺，不知道過了多久，他漸漸產生了困意，一不留神便睡了過去。
再睜開眼睛的時候，竟然已經到了傍晚時分，潘雲揉了揉眼睛，發現自己眼角竟然掛着淚痕，可惜他已經不記得自己到底做了一個怎樣的夢，才會在夢中流出眼淚來。
他拍拍身上的塵土，起身準備回家。
剛走出沒多遠，他就聽到兩個熟悉的聲音，他急忙走開半步，把自己的身形隱藏在一株高大的樹木後面。
他探出頭，看到了蘇巧和岳成兩人似乎正在爭論着什麼。
“你告訴我，我到底哪一點不如那個笨熊貓。”岳成有些慍怒地說道，“你今天也看到了，那個傢伙連一絲靈氣都沒有，像這樣的傢伙，連成為武者的資格都沒有，就憑他說的那些話，你就覺得他真的能保護你一輩子了？”
“難道在你的眼中，力量就是一個人的一切嗎？”蘇巧冷冰冰地回應道。
“我今天就要讓你知道，力量就是一切。”岳成猛地發力，把蘇巧一下子按在樹上，就連樹榦都被他的力量震得晃了三下，蘇巧吃痛，啊的一聲叫了出來。
儘管蘇巧的靈氣比岳成更強，可是香草村裡根本就沒有人能教導蘇巧靈氣的使用方法，結果反而讓岳成佔據了優勢，把蘇巧死死地控制住。
“放開她！”身體比大腦反應得更快，還不等潘雲想清楚，他便已經從藏身處沖了出來，他雙手抱在胸前，徑直向著岳成衝撞過來。
岳成吃了一驚，急忙閃到一邊，潘雲立刻站穩腳步，屹立在兩人之間，用自己高大的身軀擋住身後的蘇巧。
“我還以為是誰呢，原來是零分熊貓潘雲。”待看清了來人之後，岳成立刻收起了臉上的慌亂，換上了和以前一樣的嘲諷表情，他抬手拍了拍身上的塵土，探頭朝潘雲身後的蘇巧說道：“反正以後我們就是同學了，來日方長，不急這一時。”
說完，他轉身便要離開。
但剛轉過身，他便聽到身後來自潘雲的怒吼。
“我警告你，如果你敢欺負蘇巧，我不管你將來是武者，還是更高一層的星武者，我都會讓你付出代價。就算我付出生命，也會讓你為自己犯下的錯後悔一生。”
岳成回過頭，本想再送給熊貓幾句嘲諷的話，可是，看到那面容兇狠、眼中帶着血絲的熊貓，他突然感覺到一種沒有來由的恐懼。
像是一種深深刻在靈魂之中的恐懼。
為什麼，自己會對這樣一個廢物感到恐懼？
岳成試着說服自己，剛才發生的一切只是他一瞬間產生的錯覺而已。
“未來的武者，不知恐懼為何物，我只是懶得跟他一隻廢物熊貓計較而已。”岳成這麼對自己說著，邁步離開了這片小樹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