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2個異族人
香草村的清晨，在一陣吵嚷聲中拉開了序幕。
今天，是卯川城的星武學院來村裡選拔人才的日子。
每年春天的時候，星武學院都會派人前往附近的村落，去尋找足夠資質入學的學生，所有孩子都知道，只要通過了星武學院的考察，他們就可以擺脫在香草村裡種植胡蘿蔔和竹子的命運，成為一個人人敬仰的武者。
武者們在天武大陸上擁有極高的地位，大陸上的十二個最大的國家會為他們提供各種各樣的便利，更有加入聯盟軍，建功立業的大好機遇。
大部分少年們雖然並不懂這些現實性的因素，但單單一條在十二國之間自由旅行的條件，就足以讓他們趨之若鶩了。
天武大陸的十二國之間有着截然不同的地貌與文化，甚至連科技水平都各有高低，這香草村，位於大陸南方卯之國首都卯川城的郊外，幾乎全部居民都是兔族，對這個村子裏的少年來說，外面的世界可以說是充滿了誘惑。
於是這一天，全村的十二歲少年們發揮了從來沒有過的勤勞精神，一大早就起床忙着梳洗，對兔族來說，晨起洗漱最重要的一步，就是打理好頭頂那對長長的兔耳。
放眼望去，人群當中最顯眼的一對耳朵，來自一個穿着白衣的少年，他招呼着同伴，帶着興奮的表情，往香草村的小廣場上走去。
“岳成，你等等我們呀！”在他身後不遠的地方，他的同伴們已經追不上他的腳步。
“看你們慢吞吞的樣子，就算到了選拔現場，想必也是會被淘汰的，不如乾脆回家去好了。”岳成不屑地哼了一聲說道。
儘管這麼說著，他還是停下來等着自己的夥伴。
他的兩個同伴，瘦的叫岳野，胖的叫岳杉，都是十二歲的年紀，平日裏，兩人都把岳成視作自己的老大，當老大的，自然也不能隨隨便便拋棄自己的小弟。
“老大，要不要去叫醒潘雲？他今年不也是十二歲么？”岳杉氣喘吁吁地問道。
“潘雲？”岳成挑起一邊的嘴角笑了笑，“叫那個廢物幹什麼？難道你覺得他那個耳朵短短，身材又胖又圓的傢伙，也能成為武者嗎？”
說完，岳成便轉過身，邁着靈活的腳步繼續朝小廣場走去。
他話音剛落，在遙遠的村子另一端，名叫潘雲的少年狠狠地打了個噴嚏。
“呼……是誰在說我壞話呢……”他的睡意被自己的這個噴嚏攪碎了，便睡眼朦朧地爬起身來，結果抬頭一看時間，不由得嚇了一跳。
“壞了，要遲到了！”潘雲驚叫一聲，試圖用一個鯉魚打挺的動作起床，可惜一下子失去平衡，一下子從床上跌落到地板上，地板發出了痛苦的“嘎吱”一聲，以一個尷尬的方式給他的起床動作畫了一個不完美的句號。
潘雲沒有顧得上喊疼，匆匆爬起身，抓起放在椅子上的衣服，衝到穿衣鏡前，穿上淺棕色的短衫，捋了捋自己白色的毛髮，然後試圖把黑色的短小耳朵揪得稍微長一點。
當然，他再怎麼揪，也還是比不了岳成，甚至也比不了香草村裏的任何一名兔族少年，潘雲看着鏡子裏的自己，圓滾滾的身材，軀幹和頭部佈滿白色的毛髮，而四肢和耳朵卻是黑色的，更重要的是，眼周那圈厚重的黑眼圈，無一不在清楚地展示出他的種族——熊貓族。
“你是熊貓，不是兔子，所以比他們跑得慢也是正常的，不如他們的身體靈活也是正常的。”潘雲對鏡子裏的自己說道，
“你有自己的優點，一定可以通過星武學院的選拔。”
至於是什麼樣的優點，潘雲也說不出來，但是在他的心裏，有着必須要通過這次測試的理由。
潘雲用力吸了一口氣，收起自己的肚子，單手背後，另一隻手單掌推出，做出挑釁的動作，臉上擺出自己所能擺出的最兇狠的表情。
“最強天武者，潘雲。請多指教。”他一字一頓地對鏡子裏的自己說道。
說完，他自己都忍不住笑出聲來，天武者，是天武大陸最高的等級的榮譽，整片大陸上真正到達過這個境界的人，也不過寥寥數人。
據說，最早的一批天武者，曾經在一場席捲世界的巨大戰爭中領導聯盟軍拯救了這片大陸，成為人人傳頌的英雄。
這實在太遙不可及了。
對於潘雲來說，只要能成為一名普通的武者，哪怕是最普通的一階武者，就已經足夠滿意了。
窗外，遠處傳來的鞭炮聲打斷了潘雲的無限遐想，他回過神來，發現時針已經逼近選拔儀式開始的時間。
“完了完了，真的遲到了！”潘雲匆匆推開門，朝着香草村的小廣場狂奔過去。
等他趕到小廣場的時候，那裏已經是人山人海的一大片，他只能在外圍看着，急得直跳腳，可是卻還是被晃來晃去的兔耳們遮擋着視線，他想從人群中擠過去，但是村民們就像是故意忽視他一樣，沒有人給他讓出路來。
就在這個時候，一隻清涼柔和的手從人群中伸出來，一下子捉住了他的手腕。
潘雲的眼神一下子落到那隻手上，抬眼順着手臂往上看去，捉住他的是一個穿着青色長裙的少女，她的皮膚白凈如雪，面容清秀可愛，最令潘雲印象深刻的，是她那雙時刻飽含着笑意的雙眸，他時常覺得，這是一雙會說話的眼睛。
少女扎着一對俏皮的馬尾辮，在雙馬尾的頂上，則長者一對精緻小巧，大約一指長的龍角，表明了她的種族與眾不同。
“潘雲，這麼重要的日子，你怎麼還是遲到了？”少女眉頭微蹙，帶着一絲慍怒說道。
“蘇巧，我……”
蘇巧並沒有打算聽潘雲的解釋，突然用力把潘雲拉到人群當中。
雖然同樣是異族，不過村裡人對蘇巧的態度與對潘雲的完全不同，或許是因為蘇巧的外貌，天武大陸中的大多數居民都是保留了很多獸族特徵的獸人，但那些強大的武者們卻往往是擺脫了獸族特徵的。
村裡人雖然不喜歡她這個異族，但誰也不願意得罪一個將來可能成為高階武者的女孩。
不過，明面上不得罪，不代表暗地裏也尊重。
因為兩人是這個村子裏僅有的兩個異族人，所以平日的遭遇也都差不多，多得是受到村裡排擠的時候，蘇巧在村裡也沒有別的朋友，只有潘雲可以和她互訴心事。
所以潘雲知道，她在村子裏時常被同齡的岳家三兄弟欺負，她在這個村子裏的生活也並不快樂。
“我一定會帶你離開這個村子。”在某天晚上，潘雲堅定地對哭泣的蘇巧說道，“我們去卯川城，在那個大城市裏，沒有人會瞧不起異族人，我們可以過上普通人的生活。”
“真的嗎？”蘇巧抹了抹眼淚，委屈巴巴地看着他。
“我們拉勾。”潘雲伸出了手指，“我一定會帶你離開這裏，守護着你，不讓任何人再能欺負你。”
蘇巧含着眼淚，伸出手指認真地搭在潘雲的手指上。
“我相信你。”蘇巧堅定地說道。
這麼多年過去，在潘雲眼中，早已經把這個和他相互扶持的女孩當成了自己的妹妹。但說不上為什麼，每次她牽着他的手時，潘雲總是會感受到臉上有熱熱的感覺。
那感覺不是發燒，但同樣讓人暈乎乎的，還有點心跳加速的感覺。
從回憶中回過神來的時候，蘇巧已經拉着他，穿過人群來到了廣場中央，今天的香草广場，主角便是這十幾個十二歲的少年少女，岳成帶着一絲驕傲的表情站在他們中間，他看到姍姍來遲的潘雲，語氣略帶嘲諷地開口：
“潘雲，如果我是你，就會選擇在家睡懶覺，這樣的話，以後有人問你為什麼沒通過選拔，你就能借口說睡過頭了，而不是因為你是個廢物。”
其他兔族少年們哈哈大笑起來，潘雲本想回兩句嘴，但是蘇巧拉了拉他，他也不想在這樣的日子裏做什麼無謂的爭吵，於是便也作罷了。
“肅靜！”香草村的村長聽到他們吵嚷的聲音，生氣地用拐杖點了幾下地面，少年們頓時安靜下來，隨後，村長做了一個“有請”的手勢，然後讓開了半個身位。
從他的身後，一個穿着紫色長衫的青年信步走來。
他已經練出人形，面貌清秀，衣着整齊，顯然是為了今天的儀式用心裝扮過，結實的身體曲線顯示出他飽經鍛煉的強健體魄，紫色長衫上若隱若現的暗色刺繡繪製了一隻兔子的圖案，表明了他卯川城星武學院的教師身份。
“三階星武者，吳居，請多指教。”儘管面對的是一群孩子，吳居依然按照武者的規矩進行了問候，“今天由我來對大家進行資質認定，請大家排成一排，依照次序到我面前來。”
天武大陸的武者共分為七層，從高到低依次是天、地、人、日、月、星，以及沒有特殊稱號的普通武者，每層武者又分為七階。越是高階的武者，人數就越少，傑出的武者們通常會加入分佈在不同方位的五大聯盟軍，成為保護十二國聯邦的重要力量。
香草村作為十二國聯邦中的卯川城下屬的小村子，三階星武者，已經這座村子裏接待過等級最高的武者了，不光是那些十二歲的小孩，就算是村裏的大人，也有不少人對能一睹星武者的風采而感到興奮的。
吳居毫不在意周圍人的態度，他的精神完全集中在自己的任務上，他已經走過不少村子了，到目前為止，還沒有找到足夠優質的學員，這讓他不由得有些擔心。
“希望這一批人裏面能有個好苗子吧。”他帶着這種期待，開始了在香草村的測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