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夢有狂徒夜磨刀
星空屏障所在的異空間殿堂內，被壓制的陳默經過數百回合的激烈交鋒，終於將此地的的看守擊敗。
陳默調整着呼吸，緩緩收劍入鞘，注視着巨人王腐朽的身軀在面前逐漸消散。
“西大陸搜集的情報並無巨人這一種族，恐怕早已消逝在歲月之中，這巨人王倒有些王的氣度，死後仍執念不散守護此地，擋住那些所謂真神回歸大地……”
陳默看出這殿堂不僅能壓制外來者實力，同時還能滋養守護此處所謂的“不死守衛”——前方王座正散發出奇異的波動，一具熟悉的身軀正在黑霧翻湧間重組。
“還能重生，真想見識見識佈置此地的人，不過當務之急是先離開這裏……”
黃金和赤紅的陣紋浮現在龍帝的周身，在戰鬥的過程中他就開始尋找殿堂的陣法缺陷，也許是年久失修的緣故很快便找到一處薄弱點。
“嘖嘖嘖，這類似巨人王的不死守衛居然還有幾十多個，好大的手筆。”
連陳默都忍不住真誠稱讚，星空屏障設計師的能量可見一斑。
也許是陣法被破解，陳默身上的傳送波動似乎觸發了殿堂內的最高警戒，在遠處巨人王座的周圍，數排樣式不一的古樸王座拔地而起。
幾十雙沒有感情的眼眸同時抬頭鎖定陳默。
殿堂內部的壓制力進一步增大，試圖阻礙傳送。
陳默瞅着陸續站起，拎着各式冷兵器緩步向自己靠近的守衛們，自言自語道：
“同時供養三十七位不死亡靈，還有能把天甲實力壓制到人甲的詭異大陣，難怪把那些真神攔在星空一千多年……”
話音未落，陳默已經消失不見，幾十道可怖的攻擊落在了他曾站在的地方。
傳送成功，但他還沒來得及辨認身處的方位，突然有股強烈的睡意襲來，直接作用在他的靈魂層面。
“失算了。”
這是堂堂龍帝在失去意識前說的最後仨字。
意識再度清醒，卻是化作了一名少年的視角。
面前坐落在東大陸曦和某處山谷里的小村，正被大火吞噬熊熊燃燒，屍體的焦臭和黑煙被風吹到很遠的地方。
少年獃獃跪坐在村口，淚痕在臉上留下醒目的印記。
腦海里不斷閃過村民們的遇害景象。
御劍的白衣仙人們乘風而來，毫無徵兆地朝伏地跪拜的村民痛下殺手。
沒有任何理由。
就像偏偏只放過少年一樣。
“大師兄，這還有一個，留給我來……”
面容姣好的女仙人像是打量豬狗一般看着少年，挽了個優雅的劍花朝領頭的仙人說道。
“我看，不如放這小子一命，山中的猛獸不少，到時人獸相搏豈不更加有趣。”
幾位仙人對視一眼，似乎想到了什麼新點子。
“有意思，我看乾脆賜他一縷仙氣和武器，賭他能不能在這山中活過一晚。”
“不錯不錯！再給他定個小目標，日出前逃不到最近的鎮子就會死哦。”
女仙人看着少年饒有興緻道。
仙人們顯然都對這個主意十分贊同，他們居高臨下俯視着癱倒的少年，根本不在意他眼中赤裸裸的仇恨與瘋狂。
“師妹既然這麼感興趣……”
為首的仙人輕揮袍袖，一把品級最低的長刀扔在少年面前。
還沒等他有何反應，只感覺有股熾熱暴躁的氣息突然強行灌注入他的體內，異常劇烈的疼痛直接令他倒在地上，
不斷打滾慘嚎。
“嘖嘖嘖，這可是多少凡人求都求不到的開靈根，小子你祖墳冒煙了！”
“記着，日出之前一定要逃到鎮上，不然就下去陪你的家人吧……”
仙人們冷笑着看着掙扎嘶吼的少年，踩着華麗的長劍飄然而去。
“大師兄我賭一百塊上品靈石，他就出不了這林子。”
“呵呵，我看未必，兩瓶清風丹……”
不知過了多久，灼燒五臟六腑的痛苦如潮水般褪去。
少年大汗淋漓，嘴唇蒼白，猛地睜開雙眼。
他茫然地坐起，環顧黃昏下村莊的廢墟，不敢大口呼吸，胸中堵得發慌，他幾乎要窒息。
殘陽如血。
腦子一片混沌，身體卻前所未有的輕盈有力。
記憶被封印在靈魂深處，令人發狂的畫面一旦被釋放，只會讓少年徹底崩潰。
“……”
暫時遺忘記憶的少年下意識想逃離這個恐怖的地方，他拾起地上半人高的長刀，慌亂地向著村外的小路跑去。
但跑到山谷的轉角，透過灌木與小樹林，少年忍不住回頭，又看了一眼村莊。
奔跑在熟悉的山間小道上，少年試圖理清自己的思緒，但本能的情感牢牢支配着他的行動，他已經無法正常思考了。
不知從何而來的滔天恨意，一定要活下去的執念，生生能把人逼瘋。
“日出之前，一定要趕到鎮上。”
少年重複着這句話，殘存的最後理智發揮了作用。
不知跑了多久，少年努力辨認林間的道路。
但天色已晚，黑暗逐漸包裹住了四周。
他突然停下腳步，因為他感受到了毫不掩飾的惡意。
猩紅的光在前方的樹叢間閃爍，那是一雙雙野獸的眼眸。
“是林狼，記得獵戶們說過它們總是成群活動……獵戶……是誰？”
腦子裏閃過間斷的畫面，可他沒空去細細回憶。
儘管手裏半人高的長刀並不適合自己，但他憑藉著身體開靈根后多出的力量仍能較為靈活地使用。
林狼們的低吼越來越清晰，這是它們發動攻擊的前兆。
根本不通武藝的少年，本已是瀕臨崩潰的狀態，在林間拚命奔跑腦子裏渾渾噩噩，此時被這死亡的壓力一激，反而變得冷靜下來。
就好像一瓢冷水澆在了他幾乎過熱的大腦上，令人莫名舒暢。
不去想腦子裏亂七八糟的東西，胸中讓人窒息的堵塞感必須發泄出來，不然他就快要瘋了。
樹冠空隙透下來的微弱月光，勉強讓他看清林狼的數量，足有一指之數。
“我要活……”
少年喃喃自語，用並不標準的姿勢舉起長刀，陰冷的鋒芒閃爍。
惡風襲來，一頭狼率先從正面直接撲了過來，帶着野獸獨有的腥臭味。
開靈根后的身體早已不是當初那般羸弱，只見他向左側身，以超過凡人的速度雙手持刀狠狠劈向林狼的後背，就像往日裏劈柴一樣嫻熟。
不愧是仙人隨意丟出的武器，哪怕是最低等級的刀也鋒利得叫人吃驚。
切黃油般切開林狼的軀體，迸發的鮮血劈頭蓋臉濺了少年滿身，嘴裏滿是溫熱。
還未等他下一步動作，只感到後背猛地被人一推，肩膀劇痛。
那是頭隱藏在後方的林狼，配合它從正面襲擊少年的同伴慘死並未影響它的行動。
少年踉蹌幾步，拼盡全力才沒有讓自己被撲倒。狼頭正貼着脖頸和自己親密接觸，扎人的毛髮和肩膀入骨的疼痛刺激得他發狂。
“啊！”
長刀扔在地上，他雙手死死勒住捶打狼頭，卻無濟於事。隨着血液的流失，體溫也在飛速下降。
余光中其它四隻林狼已經圍了上來，猩紅的眼光中似有看着獵物徒勞掙扎的嘲弄。
少年絕望了，他將死在這，就像只可笑的食草動物。
可他命不該絕。
腳邊被劈成兩截的林狼靜靜躺着，微弱的紅芒從屍體上緩緩升起，像條蛇一樣忽然鑽入少年扭動掙扎的身體裏。
恰似久旱逢甘霖，虛弱的身體霎時沸騰，開始貪婪地吞噬這憑空出現的紅芒。
手上的力度登時大增，肩膀上的狼頭哀嚎一聲，鬆開了牙關。
“畜生！給我死啊啊啊啊啊！”
生死之間的大恐怖讓少年癲狂，他死死掐住想要離開背部的林狼，後者瘦弱的身軀被他直接壓在地上。
顧不上撿起刀，少年一口咬住狼的脖頸，死也不鬆口。
身體被其他林狼撲騰撕咬，但他就是不肯放棄，雙目變得和野獸一樣猩紅，昏暗的林間上演着人與狼驚心動魄的命運劇目，可惜並沒有觀眾。
被咬住林狼逐漸失去了生機，又是一道詭異的紅芒沒入身體……
待少年清醒過來，四周的景象是那麼的清晰，黑暗中的一切都被看得清清楚楚。
他揉了揉眼睛，滿身的傷口與污血也不在意，身旁只剩下六具慘死的林狼屍體，其中一隻分明是被長刀直接釘死在樹榦上。
“難道殺了它們就能變強……”
感受着體內洋溢着的力量，曾經也愛坐在山坡幻想的少年望着自己的雙手，發出驚疑不定的聲音。
下一秒，他跪倒在狼屍前，撕心裂肺的嚎叫響徹森林。
因為他想起了全部。
仙人，屠戮，村子，親朋……
一切都是那麼遙遠和荒誕。
淚流不出來，滿腔的怒火扣住了他的咽喉。
他要復仇。
“仙人……”
“全部……”
“都得死！”
名為林生的狂徒，向著天地，立下最大逆不道的誓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