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 被逐
許凡臉色微微一變,本以為塵埃落定,卻不想剛才還驚慌失措地寧行天突然間恢復了從容。
蘇河臉上仍舊帶有一絲慍怒,實則心中迅速權衡兩人所言。
就在這時,寧行天說道:“這位許少俠,你剛剛說我貪生怕死不敢對付桑沖,我承認,打不過還要打那不是英雄,而是白痴。青山城有難,貴派身為我們的守護神,城主求援應在情理之中。另外,當初殺死桑沖的是你同門師兄弟李浩天吧,他一個宗師境對付一個二流頂尖高手,應該不在話下。而且,據我所知當初少俠受傷,怕不是守護正義,而是為了守護你的這位師姐吧?”
寧行天一邊說一邊用眼神指了指旁邊的新娘,使得念水音蓋頭下面臉色變得蒼白。
他一席話將整個青山城都帶了進去,實則在說我不殺淫賊不僅我沒本事,偌大的青山城都沒本事,否則也體現不出浮雲劍宗的重要。
韓雲眉頭緊皺,看了一眼許凡,心中更是不喜。
只有洛秋水紋絲未動,實際上心中已有判斷。
許凡本欲開口,便聽寧行天繼續說道:“我想問一下,蘇宗主,貴派許少俠武功如何?”
這話一出口,蘇河瞬間明了,下意識覺得剛才的一切都是許凡狡辯。
自己這個弟子資質一般,武功三流,愛慕師姐。剛才他的話聽起來倒是有理有據,然而都可能是少年爭風吃醋的片面之詞。
正在這時,寧行天向後看了一眼,只見門外緩緩走來一人,頭戴虎頭帽,身着粗布麻衣,肩膀上搭着一條抹布,畏畏縮縮。
許凡抬眼看去,正是同福客棧店小二。
店小二也想不明白剛剛還在客棧的他,突然間衝進來一群凶神惡煞的人,便要將他強行帶走,上了馬車一路顛簸,沒想到竟然來到了城主府。
以至於來到這富貴雲集的大殿後,他腿腳發軟,竟也是站將不穩。
“小二,你過來。”
店小二循着聲音看去,嚇了一大跳,發現呼喚自己的人竟然是青山城一霸寧行天。
想到他的種種傳說,小二腿更加軟了。
因為太過恐懼,導致店小二走路的時候左搖右擺,看起來甚至怪異,惹來了大廳中一陣鬨笑。
身為地主的韓雲眉頭一皺,本來好好的大婚之日,竟然成了官司審判,看了看坐在上方的洛秋水一言不發,又看了一眼念水音,眼中閃過一絲不滿。
待他走到跟前,寧行天開口便問:“小二,你可認得他?”
店小二點頭如搗蒜,說道:“認得,認得。”
許凡看着對方竟然連店小二也捉了來,心頭暗道不妙,卻只聽寧行天繼續問道:
“你為何認識此人?”
“這位許公子在我們客棧住了一個多月了,怎麼會不認得。”
“最近他可有帶別人進去?”
店小二眼中放出精光,連忙說道:“是的,那女子可真是樣貌極美啊。”
寧行天示意你繼續說,只聽店小二看了一眼許凡說道:“許公子那晚喝得很醉,他回來的時候我們小店已經打烊了,只見他帶着一名看不清臉的女子,渾身酒氣回到了房間。後來我聽見那女子的驚呼聲,本想上去看看,可誰知許公子已經進去,我便退了下來。後面數日,許公子從未離開過客棧半步,那女子也一直在許公子身旁。直到今日一早許公子出門后,我上去才發現那女子也一同不見了。”
“他一個普通弟子,為何你會對他如此上心?”
店小二娓娓道來:“那日和他一起住店的李公子拉着十個大箱子到了後院,我在一旁不小心看到原來是白銀十萬兩,那些白銀全部送給了許公子,所以,許公子乃是貴客。何況許公子一直孤身一人,突然間領來的姑娘又是貌比天仙,我怎麼能對他記憶不深呢。”
聽完店小二的話后,眾人臉色不一。
只聽寧行天接著說道:“剛才我顧忌韓城主和蘇門主的顏面,才任由貴派許少俠顛倒是非黑白。我手下跟我彙報的卻是許少俠前來狎妓,因身無分文,看我天香樓姑娘貌美,心生垂涎。一個武功平平的少年,正是血氣方剛的時候,在經受了青梅竹馬的師姐嫁作他人的打擊后,借酒消愁,因為沒錢被當做吃霸王餐被打了出來。又想逛青樓,所以只能以武力脅迫,按照剛剛許少俠的說法既然師承君子劍蘇宗主,那麼便應該剛正不阿,若是依照他所言我門下強搶民女甚至意圖當街施暴,那麼許少俠不應該拔劍便殺嗎,怎麼會放任他們離去?何況,既然許少俠救了她一命,你若不貪圖她的美色,何故一連數日都呆在客棧沒有外出,而當今天你離開后,那被你所救的女子也一同失蹤,這未免太巧合了吧?”
說著頓了一下,盯着臉色陰沉的許凡,說道:“我是不是可以理解為許少俠貪圖我樓裏面的姑娘美色,以武力脅迫每日與你顛鸞倒鳳。那姑娘敢怒不敢言,為了活命委曲求全,待今天你離開后看沒有危險立即逃脫了?”
然後,呵呵笑了一下,勝券在握地問到蘇河:“蘇宗主,我說的可對?”
眾人津津有味的聽完店小二和寧行天的話后,竟覺得似乎更有道理,臉色變得古怪了起來,一時之間眾說紛紜,大廳裏面又一陣吵嚷聲。
本來蘇河心中就有怒氣,聽完店小二的話后更加鬱結,現在被寧行天大庭廣眾之下再一次逼問,臉上一陣青一陣白,暗惱為何剛才還要聽這弟子一言,平白鬧出更多的笑話。
他滿臉怒氣,盯着許凡,說道:“孽畜,你還有何話要說。”
許凡面色平靜,輕聲開口解釋:“師父,我出門之時,叮囑小倩在房內待着,若是她在此地,定能證我清白。”
許凡心中仍舊存有一絲希冀,師父應該相信自己的吧。
看到他佯裝鎮定,還在狡辯,蘇河怒極反笑,道:“畜生,你武功不行,莫非耳朵也不行了嗎,沒聽到剛才店小二說那女子在你走後便已離開?”
許凡看向寧行天,在看了看門外那幾個鬼鬼祟祟的人,說道:“肯定是你們的到來,讓小倩躲藏了起來,我應該將她一起帶來的。”
聽完話后,眾人臉色不一,卻突然聽聞念水音開口,說道:“小凡師弟,今日是我大婚,卻因為你的原因中斷了儀式,現在你又揚言要帶一名青樓女子前來,莫非你對師姐怨言就如此之大嗎,要一而再再而三的羞辱與我?”
許凡聽后心中一慌,急忙解釋道:“師姐,不是這樣的,我是前來……”
突然間卻閉口不言,因為那人至今還未出現,他深知說什麼也無法服眾,也怕說出來后打草驚蛇。
卻聽見水音悠悠一嘆,道:“小師弟,我求求你,你走吧,不要讓師姐為難。”
許凡心中頓時如遭雷擊,臉色變得蒼白了起來,囁喏道:“師姐,你也要趕我走嘛?”
竟是彷彿一瞬間失去了魂兒一般,如同木偶一樣呆立當場,四周嘈雜的聲音全然聽不進去。
蘇河見狀,更是氣惱,看着周圍眾人看笑話的表情,他臉色鐵青,說道:“孽畜,還在這兒幹什麼?”
誰知許凡竟然充耳不聞,只是緊抿雙唇,眼角有淚流下。
看到他這個窩囊的樣子,蘇河更加怒不可遏,右手一揮便將許凡一個耳光打了出去。
這一次,出奇地竟無一人阻止,就連費躍也是平靜地站在蘇河身後,彷彿許凡罪有應得。
蘇河含怒出手,自然是帶了內力,許凡飛了起來,狠狠地撞在了大殿柱子上面,發出沉悶的聲響,跌落在了地上。
蘇河怒罵:“小畜生,枉我多年對你的教誨,卻教出你這麼個東西。想我一直維護的正義之道,君子之劍,卻葬送在了你的手裏,我後悔收你入門啊。你剛才口口聲聲說不負我的教誨,可你說那幾人強搶民女當街施暴,為何還放縱他們離去,明顯是你滿嘴謊言,只為了一己之私。想當初前往北蠻,真應該將你帶上,鍛煉你一身正氣,哪怕死在北蠻,我浮雲劍宗祠堂也能有你一個牌位。為師平時教你們遇見邪魔外道,不問緣由,拔劍便殺,全部教到狗身上了?”
蘇河說完后,他身後一個師兄弟突然出口說道:“李浩天仗着天資卓越,敢和師父動手,莫非你和李浩天一起入門,便也以為可以無法無天了嗎?”
另外一個弟子說道:“師父一劍斬下毒人,李浩天卻因為他是孩子而和師父翻臉,如今離開了宗門,看來你們都是天生腦後反骨,不服管教。”
後面的話許凡沒有聽清,他只是聽到蘇河一劍斬下孩子頭顱,瞬間他睜大了眼睛,抬起頭,也顧不得一邊臉頰高高腫起,嘴角流着血,獃獃地問道:“師父,那個孩子是你殺的?”
蘇河沒有聽出許凡話中的用詞,怒喝道:“邪魔外道,殺之後快。”
許凡看着他,腦海中浮現出桑力的面孔,心中一陣絞痛,吃吃問道:“可是,那還是只是個孩子啊。”
冥頑不靈,此子和李浩天一般無二,全都是婦人之仁。若是繼續留在門中,將來不知要捅出多麼大的簍子
想到這兒,便開口道:“我蘇河,今天以浮雲劍宗宗主身份,將門下孽徒許凡逐出師門。自今以後,此子任何所作所為,都與我浮雲劍宗無關,今日在場眾人皆是見證。”
許凡腦海中轟的一聲,癱坐在地上,此時此刻,他終於體會到了什麼叫做眾叛親離。
他獃獃地看着周圍那些人的目光,有憐憫,有同情,有不屑,也有漠然。
面對突如其來的被逐,許凡沒有央求,只是一瞬間心若死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