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7章 番外7
蒼穹星辰點點。
陸漾沐浴出來,身上裹着奶白色長袍,長發散着,發梢滴着水,水漬浸濕眉毛,她理也沒理,自顧朝燈下的美人走去。
桃鳶手持一卷遊記看得津津有味。
一股漫着水氣的玫瑰香露的味道徐徐盪來,她慵懶抬眸,瞧見陸漾依然秀氣挺拔的身段,神情微嗔。
一句話不說地站起身,拿了乾淨巾子蓋在她頭上。
陸漾頗為享受地任她施為。
濕發擦乾,桃鳶牽了她的手一同坐在編織精緻的藤椅,陸漾長臂環了她的腰,嘴裏喊着「甜果果」,上身前傾就要一親芳澤。
叩門聲不合時宜地響起來。
陸翎站在門外,鼓足勇氣:「阿娘,母親,你們睡了嗎?」
「……」
陸漾老不情願地不肯撒手,桃鳶拿她沒轍,滿懷愛意地親親她下巴:「聽話。」
曾經的陸少主、如今的陸家主慢悠悠從髮妻雙腿下來,桃鳶為她整理稍顯凌亂的衣領。
「進來罷。」
等待的空當陸翎小臉發紅,大抵是猜到自己來得不巧,壞了母親的好事,她揉揉耳朵,輕輕推開門。
「阿娘,母親,孩兒有事稟明。」
銘陽侯府,後院,貓兒房。
隨着收留的流浪貓漸漸增多,宋徽一有閑暇總會在這陪陪她的貓兒。
陸翎和她的兩位母親袒露心聲的同時,不放心女兒婚姻大事的宋夫人再次邁進這道門:「陸侯和桃相回來了。」
雖則桃鳶主動辭官,人們提起她來還是會尊稱一聲「桃相」。
這兩人身份貴重,且當朝太女還是她們的女兒,白日裏聽到兩人回國的消息,宋夫人的心就一直撲騰撲騰沒個安穩。
「殿下和你怎麼說的?你究竟有沒有和她談過?」
她急得夜裏睡不着,跑來纏磨女兒。
宋徽才收拾好的心緒又盪起細微的漣漪。
「女兒啊!你到底是怎麼想的?」
「我沒怎麼想。」她在貓碗倒了小半碗肉,看貓兒吃得香,溫吞開口:「殿下說,會請長輩來府上提親……」
宋夫人呼吸一滯,繼而狂喜:「她何時與你說的?快與娘說說?」
宋徽拗不過她阿娘,紅唇輕抿,細細道來。
「太好了,太好了!」
她啪地一巴掌打在宋徽背上:「你這孩子,這麼大的事不和爹娘說,害得我們為你牽腸掛肚覺都睡不好!」
冷不防捱了一下,疼倒是不疼,宋徽小聲道:「阿娘,我好怕。」
「怕甚?」
具體怕什麼,一時半會她說不清。
等了又等沒等來她第二句話,宋夫人笑她愛胡思亂想:「不早了,娘先回房歇息,你也早些回去。」
「嗯,女兒恭送阿娘。」
宋徽站在貓兒房門口,看看天,再看看地,杵在晚風裏發獃。
半晌,她幽幽嘆了口氣,沒點真實感,索性不想了,且看陸家何時登門,再去思量那位殿下的真心。
星子閃爍,陸綺披着春衫蹲在門前的石階,遠遠地見有人提着燈
籠過來,她定睛看去。
「阿姐!」
陸翎正想心事呢,忽然聽到有人喊,她疾步趕過去,看陸綺一身未寢的打扮:「夜深了,你在外遊盪什麼?」
「睡不着。」
陸綺年紀不大,心事不少。
「不好好睡覺,小心長不高。」陸翎放下燈籠,陪她一同坐在石階。
「這怎麼可能?咱家沒矮子,我怎麼會長不高?」陸綺打量她神色,一臉貓咪笑:「你和阿娘她們說了?」
「說了。」
陸翎眉眼漾開笑:「此事,自有阿娘為我做主,很有可能是先與宋家定下婚約,過兩年再成婚。」
陸綺聽得神往:「哇,那這樣說,阿姐要有未婚妻了?」
「嗯!」
「真好。」
陸小少主很不講究地揣着袖子:「宋姐姐人那麼溫柔,性子又好,你可不要欺負人家。」
她撐着下巴感嘆:「好想快點長大啊。」
「慢慢來罷。」
陸翎笑她還沒學會走,就想要飛,不過在她看來,阿綺哪裏是想長大啊,這是也想有個未婚妻陪着玩了。
她自己的事有阿娘操心,於是頗有閑心地來操心陸綺的事:「你和趙姑娘,你們……」
「我們,什麼我們,哎呀呀,不早了,阿姐,我先回房睡覺了。」
白天被家人們取笑,她現在聽到趙嚶的名就頭疼,捂着腦袋小跑着溜走,剩陸翎一人看星星看月亮。
翌日天明,陸漾與桃鳶入宮面聖,陸皇設宴款待,觥籌交錯間定好儲君婚事。
午後,這對妻妻攜厚禮與官媒登宋家門。
她們人肯來,銘陽侯夫婦一直以來懸着的心有了着落。
和陸翎猜測的差不離,她與宋徽先訂婚再成親,訂婚日期選在六月六。
她為陸家女,又為大景國儲君,景國這些年來少有比較重大的喜事發生,所有人依着老夫人的心意,訂婚宴、成婚宴都要大辦一場。
陸翎眼瞅着有了准未婚妻,陸綺還在和趙嚶鬧彆扭。
兩個女兒的事陸漾不便插手過多,倒是桃鳶一回來就不停參加各家夫人的宴會。
她的准女兒媳婦,包括那明顯想方設法吊著她小女兒的趙姑娘,不過兩天,宴席之上她認了個眼熟。
宋徽面嫩,膽子小,溫婉知禮,是個看着就禁不住想要憐惜的一朵嬌花。
趙嚶膽肥,乃武將之女,粗中有細,和她那嬌氣包的小阿綺比起來,是截然相反的兩類人。
「無需拘束,都坐罷。」
趙嚶和宋徽小心謹慎地坐好,坐姿端正,像是懷裏揣着一隻要死了的兔子,生怕亂動一下,那兔子就見了閻王。
桃鳶失笑:「我是老虎不成,怎麼見到我都這副表情?」
她生來貌美,清冷不似人間客,舉手投足帶着權勢浸染的貴氣從容,她雖不是老虎,要比老虎可怕一萬倍。
陸皇登基后的那幾年,她便是最鋒利的那把刀,殺得老世家們膽寒。
說句不客氣的,在大景國,得有一半臣民愛戴她,一半臣民畏懼她。
趙嚶從小聽她和陸侯的故事長大,不敢在她面前放肆。
宋徽更甚。
宋徽最敬佩的正是這位舉重若輕的女相,她曾深深地為女相的文采折服,也聽過不少女相抄家滅門的傳說。
她對陸翎的敬與畏,少說有一大半來自於桃鳶。
平素做夢都見不到的人,現下成了她的准婆母,宋二姑娘小心肝顫呀顫,臉紅如霞,求助地看向趙姑娘。
趙嚶比她多不出幾分出息。
尤其她精心打算好的圖謀一眼就被對方識破,她臉皮臊得慌,不甘心就此錯過混眼熟的機會,遂端起酒杯:「晚輩嘴拙,斗膽先敬您一杯。」
她有了動作,宋徽也有樣學樣地敬酒。
醇厚綿柔的桃花酒入喉,兩人各自紅撲撲着小臉,桃鳶莞爾:「怎麼一個個這麼乖?」
她一來,滿堂的貴女們全成了上趕着被拿捏的「乖乖」。
一水的乖乖裏頭,數宋徽最乖,趙嚶其次。
很快,陸綺發現趙嚶這個狗東西不再整天和她膩歪在一處說一些甜甜蜜蜜的「你才是天下第一好」。
習慣了被她灌「***」,她突然不灌了,陸小少主不幹了。
稍稍過問,原來趙嚶當了她阿娘的「狗腿子」。
她未來阿嫂是狗腿一號,趙嚶是潛力驚人的二號,後面還有無數人擠破腦袋爭當第三號。
淦!
這叫什麼事嘛!
陸綺的小泥人收起來摸出來,又收起來,她蔫了吧唧坐在那長吁短嘆:「阿娘也太受歡迎了。」
「你阿娘怎麼了?」
陸漾掀簾而入。
「!」
陸綺見了她眼睛唰睜得又圓又亮,從座位起身,一溜小跑,在來人面前煞有介事道:「母親!你要管管阿娘!」
陸漾聽得一臉懵:「嗯?」
「母親還不知道罷,自打阿娘一回來,洛陽多了許多「狗腿子大軍」,你看,平日阿娘在這時早該回家,你再看現在!」
你再不警醒些,就不是阿娘心裏天下第一好的大乖了!
「……」!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