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我們，試一試
紀隨風說完，甚至也無心去看顧雲空和路雪瑤的反應，瀟洒利落的轉過身，腳尖輕點，乘風離去。
這大概是他目前能做的唯一一件不失風度的事。
但其實他有什麼可怕的呢？原本一開始不就是打算把這兩個拖油瓶一樣的徒弟丟掉，然後找個地方等死的嗎？怎麼這會兒正當理由來了，反而覺得心裏酸楚難耐？
他跑得很快，沒想到顧雲空追上來也很快，一把被人拉住時，甚至讓紀隨風覺得有些不可思議。
靠近些了，紀隨風才從一腦門漿糊的狀態中稍微清醒一點，當頭一棒，顧雲空的修為下降了，這樣瘋了似的追上來，這小子不要命了嗎？！
紀隨風正要開口訓斥，卻見他臉色煞白、氣喘吁吁，忽然責備的話就說不出口，認命般的抬起手給他輸送靈氣。
邊輸靈氣邊忍不住罵：“讓你給別人瞎擋刀，好不容易進階的靈寂期這下沒了吧！”
顧雲空得了紀隨風補給的靈氣，臉色好了很多，聞言笑道：“無妨，修為而已，師尊不用在意。”
“……”
紀隨風想罵娘，早知道這傢伙也不在意修為，自己之前那麼費勁幫他提升幹嘛！
不過他心裏知道，若是真的不在意，此前也不會那麼努力的修鍊進階了，紀隨風還記得之前幫他提升修為，這傢伙可是用了夢回果來記錄那一刻的。
夢回果寶貴，一棵夢回樹百年長成，長成時才結十個果子，而普通人一生可記憶的事又豈止十件？
紀隨風輸送靈力，可送着送着才反應過來上一秒自己才跟別人說要斷絕師徒關係，下一秒就急吼吼的給別人輸送靈力，這不……尷尬！
他這一反應過來，就看見眼前顧雲空眉眼彎彎，笑成月牙，更覺得沒臉了！
氣急敗壞的放下輸送靈力的手，紀隨風還是堅持說道：“你剛剛可聽見了，我是徹頭徹尾的大魔頭，而且我也已經決定入魔了，這次回來只是想看看你和明暘有沒有被人欺負。”
“現在放心了，也是時候回去做我的魔尊了，你就好好帶着明暘修鍊，今後不要再惦記往事，雖然因為天魔印修為有所退步，但是你此前也是突破過的，再次突破不難，
他頓了頓，出言強調：“可不能行差踏錯，後悔終生。”
說到最後，紀隨風自己都嫌棄自己太啰嗦，活像個倚門送子的老母親，喋喋不休。
顧雲空安安靜靜的聽着，完了認認真真的問：“那師尊可不可以不入魔？”
剛剛說的白說了嗎？這傢伙怎麼還帶上課走神的？
紀隨風無語抓狂，試着耐心解釋：“你沒聽見剛才你路師妹說的嗎？我是大魔頭，遲早要入魔的，而且我們都只是別人話本里的角色，一切命運都是註定的，哪由得了自己說了算？”
“我想問師尊一個問題，”顧雲空風馬牛不相及的說道，“但又怕師尊不如實告訴我，因為即使你說謊，我也容易當真。”
紀隨風一愣，既不知道他為什麼突然要問問題，也不知道他後面一句“即使自己說謊”是什麼意思，自己什麼時候……對他說的謊被他知道了？難道是萬靈谷外埋屍那一次？季明暘這個豬隊友！
不對，那次自己說了兩句慌，第一句是說幫他封山，第二句……是他問自己從哪兒來，剛和離殷對線的自己毫不猶豫扯了謊……
當時還慶幸這傢伙沒有追問來着，沒想到竟然不過是他體貼自己不必一而再再而三的說謊罷了……
唉，顧雲空啊顧雲空，你說你……這樣，怎麼讓人狠得下心啊！
紀隨風在心裏嘆氣，罷了，一個問題而已，應該也就是問問有沒有喜歡他什麼的，這種橋段電視上可太多了！
做好了思想準備，紀隨風點頭同意：“你問。”
顧雲空放下一直拽着他的手，慢慢低下頭不再和紀隨風直視，他決定相信接下來紀隨風的答案，畢竟別人說不說謊由不得自己來決定，他能做的只是把心裏困擾着的問題問出來。
“我想問師尊，有沒有一點點喜歡這裏，這裏的人或事？”
已經準備好坦白自己是穿越的空殼師尊的紀隨風一噎，睜大眼睛愣在當場。
這什麼鬼問題？怎麼不按常理出牌呢！這要怎麼答？
他問的是有沒有喜歡這裏，可“這裏”定然不單指道玄門，而且說到人或事……就算站在原主的角度，自己也可以回答的吧。
“自然有，”紀隨風拿喬着肯定的回答：“其他人暫且不論，你和明暘為師自然是很滿意的？”
顧雲空聽見他這回答，眼裏一下就彷彿映出了光，有些激動的抬起手想要去抓紀隨風的肩，猶豫過後又放下，但臉上喜悅的情緒卻一點也沒變。
這神情……紀隨風看得一呆，若是有除他倆以外的第三個知情人看見了，恐怕還以為他倆確立關係了吧！可自己說的是他和明暘啊，說的是師徒情啊！這小子是不是想歪了啊！
咳，幸好山巔就只有他二人。
紀隨風正要給他當頭一棒敲醒這個識人不清的大徒弟，卻忽然聽他尾音發顫的再次開口。
“那……師尊可不可以留下來，不去虛妄崖了？”
好傢夥，原來在這兒等着自己的呢！
紀隨風恨鐵不成鋼的想，合著剛才路雪瑤跟他苦口婆心說的??一堆話是白說了！
紀隨風笑：“要不我再跟你解釋一下，剛才你路師妹說……”
“我知道，”顧雲空打斷，“我聽明白的，我們這裏是別人寫好的話本，師尊是話本里人人得而誅之的大魔頭。”
“那你剛才說什麼傻話。”
“可是話本是人寫的，但戲卻是我們自己唱啊。”
紀隨風不明白了，蹙眉問道：“什麼意思？”
“我的意思是說，這話本是別人寫的，看上去所有人都得按照話本里說的去做，可如今是我們自己來演繹話本，那怎麼演不還得由我們自己來決定嗎？”
“……”
“如果師尊不入魔，那他們怎麼也不可能指責你就是魔頭，如果師尊能夠堅持，我們不讓虛妄崖被打開，那所謂的正魔兩立豈不是遲早要不攻自破？”
紀隨風：“……還可以這樣？”
“我們試一試，好嗎？”
他眼裏光芒閃爍，滿滿的都是自己，他說“試一試”，他說“我們”，而不是“你”。
多少次，紀隨風渴望這個“我們”能出現在自己眼前，眾人孤立時，天下謾罵時??他是真的好像有個人對自己說，“別怕，我們一起，試一試突破難關。”
或許天底下最動人的情話都沒有願意和你站在一起更令人感動了吧，如果真的可以，有人願意陪着自己，那試一試，又有何妨？
紀隨風沒有回答，高山之巔寒風翻湧，破空之聲呼嘯入耳。
“嗖！”
一道凌厲的劍氣迎面而來。
紀隨風眸色冰冷，一手把顧雲空拉到自己身後，另一隻手迎面一點，指尖光華頓現。
兩道靈光相撞，在空中迸發出刺眼的光芒，不一會兒，劍氣的鋒芒被消弭乾淨，只剩空中幾道急速飛行的聲音。
數道殘影顯現，不過一眨眼四周便依次圍滿了八位仙風道骨的人影。
“紀隨風！豎子！你還敢回來！”
“墮入魔道，盜取至寶，殺害前輩，屠戮同門！你竟還有臉回師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