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32章：得失捧殺

昊天接連吃了三大塊熟牛肉，感覺肚子有了七八分飽，這才停了下來，神情滿足的深深喘了口氣。

趙金笑着問道：“昊天兄，恕我直言，你不會是從早至晚都未進食吧？”

昊天苦笑道：“不怕諸位貴客笑話，的確是這樣！”

趙金大感不解，問道：“昊天兄，你是昊氏的小主人，族事再繁忙，也不用你親力親為啊，為何會忙得進食時間都欠奉？”

昊天自然不能實言相告，搖了搖頭，說道：“一言難盡，一言難盡，說出來恐怕叨擾各位貴客的酒興，所以還是不要說的好，來，我敬大家一碗。”

昊天舉碗欲飲。

“且慢！”趙金急忙叫道：“昊天兄不善飲酒，而且也有約在先，你隨意即可，不用滿碗喝乾。”

昊天微微一笑，說道：“小弟不是不善飲酒，相反，小弟不但善於飲酒，也是好酒之人，只是先前肚腹空空，不宜飲酒，現在肚中有了牛肉墊底，肯定要陪各位貴客盡興，這樣吧，為了表示誠意，也為了表達先前冷落各位貴客的歉意，我每人喝一碗。”

“好！”

眾人聽說昊天每人喝一碗，都來了興緻，紛紛拍手叫好，原本因為周闖無理取鬧而造成的冷清氣氛一下子熱鬧起來。

昊天喝酒的速度極快，幾乎是眨眼之間，幾碗酒已經下了肚，輪到周闖之時，昊天笑道：“周闖兄，小弟多有得罪，這碗酒給你賠不是。”

周闖居然也拿捏出一副笑臉，說道：“昊天兄言重了，是我強人所難，該我陪不是才對。”

先前趙金三言兩語就讓周闖這個莽夫偃旗息鼓，已經讓昊天心中疑竇叢生，現在周闖居然一反常態，自認不是起來，更是讓昊天心頭強烈不安。

昊天一邊若無其事的喝着奶酒，一邊急速的想着各種可能，這周氏、趙氏究竟還有什麼陰招沒有使出來？難道他們已經知悉昊氏看穿了陰謀，亦或是等不及昊氏自己滅亡，想來個裏應外合、木馬屠城？可是，憑着一百十號人怎麼可能做到，而且這一百多人中多數都是真正的僕役，毫無戰力可言，這些人有起事來，只會投降保命，哪裏會去賣命衝鋒陷陣？

昊天苦苦思索也毫無頭緒，心想自己以前醉心於武功，懶於族事，不說是對周氏、趙氏之事，就是對昊氏之事，也是知之甚少，不若將疑點告訴爺爺、父親，說不定會找到答案，只是此時找不到機會，看來只能稍後見機行事了。

昊天與周闖喝完，又端起酒碗準備敬趙金，卻感覺身旁的周若曦拉了拉他衣服，柔聲說道：“你喝慢點！”

昊天微微轉頭，看到周若曦俏臉上儘是關懷之色，笑道：“沒事，不用擔心，我就是酒鬼投胎轉世，酒是越多越好。”

周若曦不知道昊天為何會這樣說自己，小吃了一驚，縴手不由自主的捂着櫻唇，小兒女神態顯露無疑，看得昊天心頭無來由的一熱。

周若曦當然無論如何也想不到，更不會相信，昊天說的都是實話，他就是醉死鬼投胎轉世而來的。

“若是有女孩子這樣關心我，喝死在桌上也值了！”一個五短身材的青年感嘆道，他是周氏的嫡系子弟，叫做周斛。

周斛說話時故作神色哀傷，腦袋誇張的耷拉在胸前，將羨慕嫉妒恨演繹得淋漓盡致，引得眾人一陣莞爾。

昊天笑道：“有女孩子牽挂，就更不能貪杯了，若是真如周斛兄所言，一不小心陣亡在桌上，豈不是白白辜負了女孩的一番情意？”

周斛點了點頭，笑道：“設身處地，難怪昊天兄能如此之快的贏得若曦妹妹芳心，小弟受教了。可是，小弟當下無人牽挂，唯有以酒消愁，暗自神傷了。”

昊天舉起酒碗與周斛喝了一個，笑道：“周斛兄不用以酒消愁，更不用暗自神傷，也許你的牽挂就在身邊，只是你未發現而已，況且有人牽挂有有人牽挂的好處，無人惦記也有無人惦記的優勢。”

趙金笑道：“有人牽挂的好處，我等已經知道了，可是無人惦記有什麼優勢？昊天兄若只是隨口敷衍，講不出個子丑寅卯，讓在座單身漢心理平衡，那我等可要群起而攻之，昊天兄你可就成了眾矢之的了。”

昊天笑道：“真是言多必失行多必過啊，看來我以後得謹言慎行了。不過，這一次小弟卻不是在胡謅。”

趙金催促道：“昊天兄就不要吊我等的胃口，快說來聽聽。”

昊天說道：“得到意味着失去，失去意味着得到。我得到了嚮往中的美好，固然應該欣喜，但是為了讓這份美好持久綻放，就必須付出情感、時間、精力甚至是生命去用心呵護，這就是所謂的失去；你們暫時沒有得到嚮往中的美好，無法享受其中的愉悅，但是你們也因此保存了情感、時間、精力甚至是生命，這就是所謂的得到。”

“事實上，這個世上從來就沒有免費的午餐，得到了一些東西，相應的會失去一些東西，這叫做等價交換，比如，我們大家獵殺了一頭野鹿，可以盡情的享受美食，但是我們也為此雙手沾上了血腥，耗費了時間和精力。”

“這世上美好的事物數不勝數，但是人一輩子不過短短几十年光陰，無論是時間還是精力都是極其有限，所以我們只能有選擇的去擁抱美好，若是因為慾望的無止境膨脹而去無休止的追求，甚至是殘暴的掠奪、霸佔，其結局註定是損人不利己，落得空手而歸慘淡收場。”

眾人全都露出若有所思的神色，昊天開始是在說男女之間的情事，隨後卻進一步由此引申闡述了人生選擇，尤其是得要意味着失去、失去意味着得到，眾人聞所未聞，只覺得簡簡單單的兩句話意味深長、發人深省，猶如一杯老酒讓人回味無窮。

周若曦年紀最幼，經歷也少，心思又單純，自然不會有其他人那種感受，可此時的她心裏面甜到了極點，也美到了極點，蓋因為昊天將她比作他嚮往的美好，還說會付出情感、時間、精力甚至是生命去用心呵護。

趙金總覺得昊天話中有話，話有所指，可是又想不出其中之關鍵，嘆了口氣，說道：“真是沒想到，昊天兄年紀輕輕，就將人生看得如此透徹，我等自愧不如，又受益匪淺，大家一起敬他一碗。”

昊天笑着把酒喝了，笑道：“小弟是胡言亂語，各位貴客不要取笑就是。”

周斛笑道：“若是昊天兄都是在胡言亂語，那我等豈不是在瘋人瘋語了？哎......，聽了剛才昊天兄的一席話，我怎麼突然失去了喝酒的興趣，這難道就是得到意味着失去？”

昊天笑道：“周斛兄這是在捧殺小弟。”

趙金奇怪道：“捧殺？這是什麼意思？”

昊天一愣，意識到這可能是後世才出現的一個詞語，說道：“某人有一匹良馬，時不時的騎出來溜達，路旁的人大肆讚美馬能跑，騎馬人不斷的揚鞭策馬，最終使得良馬力竭而死，比喻愛他反而害了他，意思就是過分地誇獎或吹捧，使被吹捧者驕傲自滿、停滯退步甚至導致墮落、失敗，這就是捧殺。”

趙金點頭道：“這個比喻還真是貼切，不過昊天兄是良馬不假，但是周斛兄卻不是在捧殺，他說的可都是實話。”

昊天團團作了個揖，笑道：“我怎麼覺得是周斛兄捧殺不徹底，趙金兄在繼續捧殺，各位貴客高抬貴手，放小弟一條生路吧。”

趙金笑罵道：“這是你昊氏的地盤，誰敢對你不利？否則那不是老壽星上吊，嫌命長嗎？”

昊天笑了笑，又繼續敬酒，輪到周若曦時，周若曦卻搖了搖頭，說道：“我不想喝酒，你能陪我出去走走嗎？”

昊天為難道：“各位貴客在座，我似乎不大合適失陪。”

趙金笑道：“既然若曦姑娘主動相邀，昊天兄還猶豫什麼？我等不用你陪，再說了不是還有昊勇兄、昊誠兄等諸位嗎？”

昊天本來也不想再喝酒，聞言趁機說道：“那小弟就失陪了。”

昊天又向眾人告了罪，起身來到爺爺一桌稟明緣由，昊中原自然應允，周節用卻說道：“眼下天色已晚，天兒與若曦尚未婚娶，兩人獨自出去遊玩，這禮節上似乎有點兒不妥。”

昊中原笑道：“天兒與周姑娘來年就將結為夫妻，丈夫陪妻子夜遊一番，有何不妥？再說在座之人都是自家人，誰會亂嚼舌根？”

周節用有苦難言，只得默許，暗暗祈禱兩人不要做出出格的事情才好。

昊天躬身行禮，與周若曦一前一後走了出去。

周闖望着昊天和周若曦的背影，雙目如欲噴火，你個小娘皮，回到周氏之後，你是自願也罷，還是老子用強也好，一定要先把你的花冠摘了再說，看你還拿什麼去勾三搭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