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

第五十章

又到了星期日。

早晨起床時丁姍說:“媽,我可穿俺嬸給我的衣服了?”

王蘭枝看了她一眼說:“不中。”

“咋了?”

“那是你林玉姑給你玉秀嬸的衣裳,你玉秀嬸給你了,你就放不住了?每次回來都要穿!放着它會飛呀?”

丁姍嬌聲叫道:“媽,你又不讓在學校穿,在家也不讓穿呀?”

“好,穿吧!”

丁姍笑道:“媽,你咋不讓我上學穿呀?又弄不丟!”

“不讓你上學穿就是不讓,別問了!”

“咋不讓呀?下星期我只管穿!學校穿好衣服的多了!”

“不中,你不聽話在家也不讓你穿了?”

“你……,媽,到底為什麼不讓我在學校穿呀?”

“你穿上這身衣裳不像個學生了,知道嗎?”

“不知道,咋會不像學生呢?”

“你說咋不像學生,你今年都十八了,你咋這麼不明白呢?你已是大人了,再穿上那衣裳,就更像大人了!明白了吧?”

丁姍更不明白了,穿上那身衣服,明明要好看還年輕一些,咋又顯得大了呢?

她說:“媽,我明明覺得穿俺嬸給我的衣裳要好看一些,還鮮,還看着不土氣,好象又小了兩歲,你咋又說像大人了?”

王蘭枝低了些聲音說:“你這死閨女,就是不開竅!你嬸給你的衣裳不是瘦一些嗎?穿身上不就顯得你胖了嗎?人一胖不就是顯得像大人了嗎?像個大人在學校人家不笑話你呀?”

“俺班有的比我還胖呢,穿的牛仔褲都像捆身上一樣,也沒人笑話呀,人家都誇好看呢?”

“你……好了,不跟你說了,反正不讓上學穿!”

“不穿就不穿,在家也不穿了,你放爛它吧!”丁姍生氣地穿上自己的衣服起來了。

吃了飯了,丁姍不高興地來到嬸子家。

玉秀看了一下滿腔怒氣的丁姍笑道:“喲,丁姍,這是咋了?誰又得罪你了?”

“誰也沒有得罪我,都是你給我的那身衣服惹的禍!”

“我給你的衣服?咋了,你媽又不讓你穿了?”

“她說我穿了顯得年紀大,不讓穿!”

“年紀大?你把你媽的話再說一遍!”

“她說你那件衣服我穿着瘦,穿上我就顯得胖,不像個學生了,像大人了,非不讓穿!”

“噢,我明白了,丁姍,你媽的意思是說你已長大了,你再穿上那身衣服就真成了一個大姑娘了,你的身材就會引起人的注意,你媽是怕在外邊上學,有人打你的主意!”玉秀笑着點了一下丁姍的頭。

丁姍臉一熱,瞪着嬸子叫道:“看你咋這樣說呀?”

玉秀笑道:“你媽的意思是,你穿上那身衣服太性感,她不放心!”

丁姍感到很害羞,她紅了一陣子臉說:“嬸子,你,你咋也會說這種話呀,多肉麻!”

玉秀收住了笑容說:“丁姍,還有誰給你談過這樣的話?”

丁姍的臉還在發熱,她說:“哪有人說呀,不就是你說的嘛!”

“那你剛才還個‘也’字,誰還說過?”

“電影和書上說的唄?”

“我不信,是你的同學呀還是誰說的?”

“同學好像也有人互相說過,不過我看你平時文文氣氣的,咋也會說這樣的話呀,是不是以前,三叔經常和你說這種肉麻的話呀?”

“丁姍,你再沒老沒少我打你!”玉秀舉了下手。

丁姍忙閃了下說:“你還說那麼難聽嗎?”

“你這死閨女,不給你說清楚,你不是不明白嗎?你這腦瓜就是笨,難怪上學不如丁超!”

“好了嬸子,我笨行了吧?”

雖然一直少雨,拳菜少的多,但高子成還是曬了不少拳菜。

高子成賣過拳菜來到了郵局,往家郵了五百塊錢后說:“同志,你再給我張紙和信封,我再寫封信。”

“好,給,兩塊錢。”

“好,謝謝。”高子成看了下兩元的郵票。

高子成拿起桌上的筆寫了起來,寫過之後,粘好投入了郵箱。

幾天後,王蘭枝收到了信。

她納悶地接過了信看了下地址,地址是叫河,王蘭枝心中一震。

郵遞員說:“好了,我走了。”

“好好,謝謝你呀!”

王蘭枝忙轉身坐下斯開了信。

信是這樣寫的:

尊敬的丁姍、丁超家人:

很對不起,很貴憾,這兩個孩子的學費以後我不能再給你們出寄了,因為我現在也無能為力了。

我為不能實現當初我對你們說承諾感到遺憾,請你們原諒。

一個不守信若的人

王蘭枝的手在抖,心在跳,明知人家是叫河的,相距不是太遠,可自己卻找不到人家是誰,原想等自己腿好些后,有錢了,讓兒女陪自己去尋人家,就是坐叫河的郵局等一年,也要找到幫自己孩子的人,可現在卻斷絕了聯繫,雖然這以後是不再花人家的錢了,可以感到一絲安慰了,但再也不好找到人家了!

王蘭枝感到自責。

婆婆問道:“蘭枝,你咋了,誰的信呀?”

“娘。”王蘭枝怔怔地說,“是幫了丁超他倆上學的人寫的,他以後不再幫他倆錢了。”

“他?”老太太一驚,隨即又笑道,“噢,他不給咱寄錢不更好嗎?人家已幫咱花了很多錢了,咱就不能再讓人家郵錢了,咱現在有錢供他倆上學了,應該高興才對!”

“娘,我不是那個意思,人家給咱郵了幾年錢了,咱連人家是誰都不知道,現在又斷絕了來往,咱更沒法找到人家了,現在也不知人家是不是遇到了什麼困難了,咱卻幫不上忙,這……”

轉眼到了收麥的時候,高子成忙了幾天,收完了自己的麥子。

這天高子成向丁灣走來,場裏正在攤麥子。

丁二叔老遠就看見高子成過來了,他低聲對哥哥說:“高子成來了。”

“嗯?”丁老大抬頭看了下,果見高子成過來了,忙拿着麥叉直起腰望着高子成。

高子成離場還挺遠時,丁大伯迎到場邊笑道:“子成,你過來了?”

“我過來看看。”

丁二叔也叫道:“出來了子成?”

玉秀也沖高子成笑了下。

高子成道:“過來幫下忙。”

丁姍叫道:“子成叔,你又來幫俺幹活呀?”

高子成笑道:“幫你們收麥子!”

丁大伯說:“子成,要不你回去吧,我們這人也夠了,不能耽誤你刨葯!”

“是啊!”丁二叔也笑道。

“沒事兒,還有杈嗎?”

“這是俺的麥,你大伯的可能下午能攤上。”

“誰的都一樣,大伯,把你的杈我用吧,你歇着吧?”

高子成伸手抓住了丁大伯的杈。

“這……好好,我再找一把,給。”老頭丟開走了。

丁二叔笑道:“子成,好長一段時間沒見過你了,你咋不出來了?也不見你賣葯了!”

高子成邊撒麥子邊說:“也出來幾次,我一般出來得早,不常碰見人。”

“你出來的是少了些,你大伯也說幾個月沒見你了,不是生病了吧?”

“不是。”

“噢,不是就好,千萬得注意好自己的身體。”

“是的。”

丁大伯從犟筋場裏拿了把杈過來說:“你那幾把麥子收了沒有?”

“收了。”

“收多少?”

“一袋子多。”

“也不少,和去年的差不多吧?”

“嗯。”

丁姍笑着叫道:“子成叔,你明年別種了,凈費事,你要幫我們幹活呀,乾脆明年我們給你一袋子就行了,你自己也不用天天擔心有野豬了!”

“哎,是呀?”丁大伯笑道,“怎麼都沒想到呢?”

丁二叔也笑道:“丁姍這個主意不錯!”

丁姍又笑道:“子成叔,以後天天幫俺幹活吧,你就不用買東西吃了,你的口糧俺家包了!”

高子成笑了下:“中。”

丁大伯說:“咱給你叔送點兒吃的中,可不能讓他給咱***活呀,他得刨葯賣錢!”

“我知道,我是說忙天的時候!”

玉秀笑道:“丁姍,你給人家發工資嗎?”

“發什麼工資呀,俺給他糧食!”

“你給兩袋子糧食就中了,他刨一個月葯可刨幾百塊呀?”

“誰說給他兩袋子了,給他一年的糧食!”

“好呀,你給他送去吧!”玉秀笑道。

丁二叔看了媳婦一眼,低下了頭。

丁姍說:“我不送,我送不動,子成叔,你自己扛吧!”

高子成看了她們一下笑道:“快乾活兒吧,等你家糧食,夠你們上學吃了再說吧!”

半晌的時候,丁慶開着新小四輪過來了,他沖高子成笑道:“兄弟,來幫忙了?”

高子成笑了下說:“幫下忙,買台新車呀?”

丁慶停住車說:“買台新車!現在人拉牛犁不行了,打麥子更跟不上了,車也便宜了,外邊不少人家都在買,也買了一台,這傢伙快!”

“是省勁快一些。”

“大伯。”丁慶轉向了丁大伯,“你現在可以呀,子成兄弟也來了,丁姍、丁超也放假了,又多了幾個人,累不住你了!”

“哎,是的,是的。”老頭高興得很。

丁慶開着小車,慢慢進入麥上開始繞起圈來。

車跑得很慢,繞了幾遍后,丁慶換了下檔,車快了些,又跑了幾圈之後,丁慶加大了油門,車又快了些。可他沒跑幾圈,車一頭扎進了一邊沒攤開的麥堆中,車子一陣大響,嚇得丁慶手忙腳亂,高子成和丁大伯他們急忙跑了過去。丁慶最後踩住了離合,車輪不再轉了,場面上扒起了不少土。

丁慶去掉檔后笑道:“我這技術還是不中呀,你們過來先把磙去掉,我倒下車!”

“中,來把石磙去掉!”丁大伯沖高子成道。

高子成拔下銷釘。

丁慶說:“往後推一下。”

“好,推一下。”

丁大伯幫高子成推着,丁二叔和丁姍在後邊拉着,一起向後推了一米多遠。

丁慶看了下說:“再推點兒吧。”他剛說完車又滅火了。

“媽的又熄火了!”他下車去搖機器

丁慶搖了幾下一鬆手,機器冒了幾下煙,沒響,他又搖,但還沒搖響。

他對高子成笑道:“我是開車不中,搖着也不行,前天搖把就打了我一下子,來,幫我一把,咱倆搖!”

“好。”高子成上前站他身後和他一起搖響了機器。

丁慶坐上后說:“你們先離開吧,我倒一下,你們再把磙掛上!”

石磙掛上后,丁慶算不敢開快了。

丁姍笑道:“他真差勁,買個小車輪不會開!”

丁二叔接口說:“這就中了,沒開過嘛!”

丁二叔話剛落,丁慶又差點兒沒撞到場邊的半個麥秸垛上。

他笑着沖他們幾個叫道:“我這技術真不中呀!”

第一遍場終於碾完了,丁慶把車開到一邊說:“我是不上麥秸堆,就想上麥秸垛!嘿嘿,我昨天下午,碾俺的還差不多,玉秀,這是不是林柱在搗亂呀,這可是給你家碾場呀?”

丁姍叫道:“你技術不中,還怪這怨那的!”

玉秀笑道:“其實林柱還幫你不少忙哩,剛才要不是他讓你往麥秸垛上撞,說不定你栽西邊溝里去了!”

丁姍也叫道:“對對,要不是俺三叔,你這兩回,都下西邊兒溝里了!”

“那你們說我還得謝謝林柱了?好了,不開玩笑了,正碾場別說進溝的事了,快翻場吧!”

場翻到西邊時,丁二叔說:“丁慶,這邊上碾的輕呀?再碾了碾狠一些!”

丁慶笑道:“你沒看我不敢開到邊了嗎?我真怕進溝里!把那邊往裏扔一下吧?”

丁姍笑道:“慶叔,先說好,這場碾不透碾不好,我可不讓俺二爺給你錢!”

“好,中!好了,你們都閃開吧,子成,再幫我搖下車!”

高子成說:“你再開時別害怕,手跟着眼去轉方向盤,別看車頭,往前稍看遠一點兒,也別開太快,用四檔三檔都行,不會開就用這慢檔,以後熟了可以用五檔。”

“我就沒敢用五檔,開始是二檔,碾一遍後用的四檔。”

“我知道,你還是不熟練,時間長了就行了,來,開始搖吧?”

“好!”丁慶回身捏住了減壓。

二人搖了一陣車響了。

丁慶放下搖把后說:“子成,我看你好像挺懂的,你也會開吧?”

高子成笑着搖了下頭說:“我不會。”

他向後退開了。

丁慶笑了下,開車走了。

丁姍提着水桶走到高子成身邊笑道:“子成叔,喝點兒水吧?”

“噢,好。”高子成接過喝了些。

犟筋牽,林國扶車把,拉了一車子麥子從南邊過來了,犟筋冷冷地看了高子成一陣,回頭拍了牛一下,趕着上坡。

高子成看了他一下,對林國笑道:“拉回來了林國哥?”

“拉回來了,來了?”

“來幫下忙。”

丁大伯拿過杈插到他們麥車子上說:“給杈。”

場上的麥子被車碾得只剩薄薄一層了,有的地方甚至露出了地。高子成上前不時地插着麥秸往裏扔,丁二叔也上前扔麥。

又轉了幾圈之後丁慶停住說:“二叔,你看行了嗎?”

丁二叔道:“好了!”

丁慶把車開到邊上停下說:“你下一場什麼時候碾呀?”

“起了這攤上就碾!這起后也不收了,就攤這上邊。”

“這樣碾呀,這樣好,這樣還省勁呢?那好,車先扔這裏吧,我回去套牛拉一車麥去,回來過來再碾!”

“中,去吧,晌午之前碾完就中!”

“好。”丁慶笑着走了。

眾人開始起麥秸,一陣風吹來,讓人感到很是涼爽。

丁姍叫道:“這木事多舒服,刮一天才好呢?”

玉秀笑道:“舒服了就好好乾吧!”

“我幹得還慢呀?”

“不慢!不慢!”

高子成插入一堆麥秸舉起沒走幾步,一陣大點兒的風刮來,亂麥秸刮到了玉秀一身,他忙放低一點兒杈舉着走了。

丁大伯說:“風又大了,下午拉麥可不好拉了!”

丁二叔說:“不好拉不拉,我把這場麥揚出來,明兒個你也打個大場!”

“這樣也中。”丁大伯的草帽刮掉了,他忙撿起戴上。

高子成又舉了一團麥秸走着,忽然他的破草帽也刮掉了,他顧不上去撿,把麥秸往垛上舉去,草帽翻滾了幾下,滾到了玉秀身邊,玉秀撿了起來。

草帽內很黑,滿是油灰,她看了高子成一下,戴到了自己草帽上。

高子成垛好麥秸回頭去找,一看草帽沒了,見在玉秀頭上,她正低頭插麥秸,高子成只好向她走去,玉秀笑着看了他一下,取下草帽給了他,高子成輕笑了下接過載上。

丁二叔舉着麥秸看了他們一下,向麥秸走去。

天近中午時,麥子又攤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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淘汰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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