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第3章

清晨,院子裏蟲鳴鳥叫,邱文良原本的家被收拾一新。花花草草取代了前院的蔬菜,屋內也徹底沒了邱文良曾經生活過的痕迹。

金淑英坐在梳妝枱前正在化妝,她在這裏開啟了新的生活。她對着鏡子描眉,然後又小心翼翼地擦去多餘的部分,然後塗上並不很艷麗的口紅,紮起頭髮,對着鏡子擺了幾個角度,似乎對自己的樣子很滿意。金淑英的妝容很淡,結合她那惹人憐的臉龐,恰到好處。這個今年不過二十一歲的女人,正漸漸展露出女人成熟的美。

金淑英穿着一身素雅的白色裙子,手拿一個布袋行走在村路上,迎面碰上了正在駕駛拖拉機的村主任。

“出門啊?”

金淑英禮貌地同村主任點頭示意,繼續趕路。

金淑英來到村口國道上的公交站等公交。公交車駛來,金淑英上車。

她選擇靠窗的位子坐下。透過車窗,金淑英望着自己曾經逃命的那片稻田,眼神里已經沒有了當初的恐懼,眼下只有風吹麥浪,預示着收穫的季節快到了。

公交車停好,金淑英下車。她一路小跑穿過馬路進入了路對面的一棟三層小樓。金淑英來到前台打卡,前台工作人員是個小姑娘,看到金淑英,臉上立即綻開笑容,兩個人應該是老熟人了。

“淑英姐,今天也很漂亮啊。”

金淑英害羞地笑了笑,“謝謝,你也是。”

金淑英在學員冊上籤上名字和日期,隨後從工作人員手裏接過學員證掛在脖子匆匆上樓

“先不聊了,遲到了。”

如今的金淑英充滿陽光,渾身散發著活力。

金淑英來到二樓,進入烹飪教室,她先向老師鞠躬道歉,而後壓低身子來到了自己的操作台前。她火速穿上圍裙,迅速進入學習製作糕點的狀態中。金淑英認真看着老師的每一個動作,纖細的手指靈活地操作着麵糰,引來旁邊的大姐羨慕的目光。

“淑英,你不當面點師白瞎了,做得比老師還好。不過話說今天老師看起來不在狀態啊。”大姐小聲和金淑英搭訕。

“為什麼?我看挺正常的啊。”金淑英看了一眼男老師,發現對方也在時不時瞄着自己。

“拉倒吧,你下次別穿這麼好看,他盯得你眼珠子都要彈出來了。”說著兩根人噗呲笑出了聲。

培訓課程結束,金淑英拿着烤好的點心來到前台,遞給前台小妹一塊蛋糕。

小妹開心地接過蛋糕,二話不說就塞了慢慢一大口。

“慢點吃,別噎着了。”

小妹一邊接着嘴角掉下來的蛋糕屑,一邊誇讚,“真好吃!淑英姐的手藝越來越好了。對了,淑英姐,下周婦聯的領導要來視察,主任決定讓你代表學員進行技藝展示。”

“我嗎?我恐怕做不好吧……”

見金淑英有些猶豫,小妹立即給她打氣,“淑英姐,放心啦,你是我們培訓中心進步最快的學員,是金子總會發光的嘛,加油哦!”

“下周見。”兩人道別,金淑英笑着離開了培訓中心。

回到家的金淑英看到院前停着一輛吉普車,張軍從車窗探出頭,向金淑英擺了擺手,金淑英見來客是張軍,立即笑臉相迎。

張軍進入院子,坐在葡萄架下乘涼,金淑英端來一杯花茶和帶回家的點心放在了張軍面前。

“小院很漂亮。”張軍喝了口茶。

“謝謝。”金淑英也喝了一口。

“這茶是什麼做的?”

“花棚里種的玫瑰。

”金淑英的語氣很平靜。

“難得你還在堅持種花。”張軍隨口說了一句。

“生活還要繼續。”

“你說的沒錯,生活還要繼續,看到你過得不錯,我很欣慰。”

金淑英遞給張軍一塊點心,張軍接過咬了一口。

“在培訓中心學的,味道怎麼樣?”

“很好,一直堅持去嗎?”

金淑英點頭,“多虧您給我申請的職業培訓,讓我覺得有了奔頭,不再胡思亂想。”

“哪裏,正好看到你符合基金會的資助對象,就順帶幫你申請了。”

“這一年來,只有張叔您時常來看我,關心我,沒有您,我也沒有勇氣繼續在這裏活下去,我不知該如何感謝您。”

“你言重了,我反而很佩服你,經歷了那個事,依然能熱愛生活,不像我,已經找不到人生的意義了。”

“女兒和你的關係還是很緊張嗎?”

“一個已經失去信任的爸爸,你會重新接納嗎?我和婷婷之間彷彿隔着無數道山,無論我怎麼翻越,都走不進婷婷的內心。”

“張叔,無論怎樣,我知道您是好人,我的家人很早就把我拋棄了。雖然那個人對我做了可怕的事情,但也是在這裏,讓我第一次有了家的感覺。”

“人要想得開,這方面我應該和你學習。時間不早了,我得走了,有空再來看你。對了,有困難一定要及時聯繫我。”

金淑英用力點了點頭。

張軍坐進車內與金淑英告別,他從後視鏡看到金淑英一直在目送自己,思緒不禁回到了一年前,自己的衝動當時差點鑄成大錯,但金淑英不僅沒有記恨自己,反而主動找到自己敞開了心扉,也是從那次見面開始,張軍對金淑英有了不一樣的認知。

那次見面是在金淑英出院后不久,從劉義口中得知張軍已經離職,金淑英主動約的張軍見面。張軍特意將地點選在了一家邊境餐廳,張軍為金淑英點了很多家鄉菜。飯桌上,張軍遲遲不好意思開口,還是金淑英首先打破了平靜。

“我叫您張叔可以嗎?”

張軍受寵若驚,“當然可以。”

金淑英繼續埋頭吃飯。

“你不恨我嗎?”

金淑英搖頭。

“我知道您是想抓壞人,並不是針對我。”

這句話讓張軍內心的更加感到愧疚。

“可我沒有幫到那些女孩,我應該早點逃離他,早點幫助你們將他繩之以法的。”

金淑英放下筷子,抬頭看向張軍,淚水止不住的流了下來,“可是……可是我太害怕了……太害怕了。”

金淑英越哭越傷心,這讓張軍看着十分心疼,不知該如何安慰。

“我知道,你從異國他鄉來到這裏,肯定吃了不少苦,你比我女兒大不了幾歲,嫁給邱文良的時候剛成年而已,害怕是正常的。上次張叔說的是氣話,張叔不怪你,你已經很勇敢了。”

情緒稍稍穩定,金淑英繼續說道,“一開始,邱文良待我很好,人也勤快,雖然條件苦點,但日子還算美滿。當時的我,慶幸自己能在異國他鄉找到好的歸宿,我努里適應他,對他言聽計從,心裏想着未來一定還有更好的日子,直到我看到他第一次帶女孩回家。那天,他像往常一樣送貨回家,但不同的是,他從貨箱裏拖出了一個大袋子,也不跟我打招呼,扛起袋子就往花棚走。他不許我跟着,那是他第一次對我發火,讓我不許干預他做事。直到深夜,我醒來發現他不在身邊,我以為他又去棚里忙活,直到我進入花棚,竟然……竟然發現他在挖坑,地上還躺着一個女孩,看起來早已沒了氣息。我覺得自己該做些什麼,可我卻邁不開腳步,我不知道該找誰,不知道他會怎麼對我……”金淑英邊說邊哭,張軍心疼地遞給金淑英紙巾。

“後來邱文良得了癌症,時日無多,這讓他性情大變,時常威脅我。最後兩年,我無時無刻不生活在恐懼中,就這樣一邊依賴他,一邊畏懼他,直到那個夜晚,他喝了很多酒,給我打了一針,我就不省人事了……”

“你知道邱文良是從哪裏搞到那些葯嗎?”

金淑英搖頭,“他把我關在家裏,從不讓我出門,他在外面的事情我真的不清楚。”

思緒回到現實,金淑英當時對張軍所述跟劉義所講大致相同。張軍回顧自己的辦案生涯,依然覺得金淑英能夠活下來堪稱奇迹,金淑英從一個偷渡客到如今這般堅強的女性的蛻變,更讓張軍內心佩服。出於正義感,也可能是金淑英和婷婷年紀相仿,這一年來張軍對金淑英照顧有加。他想像不到金淑英那平靜的內心下面究竟壓抑着多少恐懼,但對比自己一團糟的生活,張軍覺得自己如今活得還不如一個死裏逃生的女人,生活就是如此諷刺。

包括董事長辦公室在內的辦公區位於眾享大廈的中間層,蘇宇的私人電梯可直通這一層。

辦公室內,蘇宇正在聽取一位集團副總彙報工作。男孩站在落地窗前,調皮地用嘴往玻璃上吹氣,然後用手指在霧面上畫著奇怪的圖案。

“關於新工廠選址,政府那邊圈了幾個地塊給我們選擇,我覺得靠近江東的那塊地不錯,路網發達,配套完善,抽空帶您實地看一下。”

副總攤開規劃圖比劃着那塊地,蘇宇表示認可。

“另外,下午法國的NDC集團來總部考察,他們這次帶了一個規模可觀的投資計劃,衛健委的韓局希望您能陪同,給會面打打氣。”

“讓王秘書安排行程吧。”

副總結束彙報前腳剛走,王秘書後腳便跟了進來。

“蘇總,有份文件需要您簽字。我看您臉色不大好,是沒有休息好嗎?”

男孩看向蘇宇,不懷好意地笑,“他已經好久沒吃藥了,這是戒斷反應。”

“我沒事。”蘇宇揉了揉太陽穴。

“怎麼?力不從心了?要不要幫你提提神啊?”男孩繼續刺激蘇宇。

“閉嘴!”蘇宇朝男孩叫道。

王秘書順着蘇宇的目光望向落地窗,可那裏明明什麼都沒有。面對越來越反常的蘇宇,王秘書依然用他那擅長的沉默正常應對。

“我確實有點累,下午的活動你還是讓蔡總替我去吧。”蘇宇意識到失態,隨便找個理由敷衍了幾句。

王秘書離開后,蘇宇走到咖啡機前,為自己沖了一杯咖啡提神。

“好香啊,不為我沖一杯嗎?”

男孩依然在挑釁蘇宇,蘇宇將咖啡直接潑到了男孩身上,男孩毫髮無損。

“你居然敢潑我?你就是這麼報答我的嗎?”

這時響起敲門聲,前台人員給蘇宇送來了一個包裹,前台人員看到玻璃上的咖啡頗為詫異。

“蘇總,需要我叫保潔來清理嗎?”

蘇宇點了點頭,前台人員將包裹放在辦公桌上離開。

蘇宇拿起包裹,發現上面只有收件人,並沒有寄件人,而且看不到快遞公司的名稱。

然而,拆開包裹的蘇宇立即瞪大了雙眼,映入眼帘的居然是自己在醫學中心的私人醫療檔案。

蘇宇快步走出辦公室來到前台質問工作人員,“快遞是誰送來的?”

“一個戴着帽子和口罩的人,剛……剛下樓。”

蘇宇奔向電梯狂按下樓鍵。

來到一樓大堂的蘇宇顧不上那些和他打招呼的員工,心急如焚地掃視周圍,他看到一個戴帽子的身影,不管三七二十一,上前拽住了那人的肩旁,拿着包裹質問道,“這個包裹是你送的?”然而對方卻連連擺手,蘇宇無奈放行。

手機鈴響,是一個陌生號碼。

“蘇總,收到的禮物還滿意嗎?”

手機那頭傳來一個經過處理的沙啞聲音。蘇宇突然覺得周圍的人都很可疑,似乎都在用狐疑地目光盯着自己,汗水漸漸浸透了襯衫。

“你是誰?你想怎樣?”蘇宇的聲音依然平靜。

“我是誰不重要,重要的是這麼精彩的內容,不與大眾分享實在可惜。堂堂眾享集團的董事長,眾多年輕人眼中的奮鬥偶像,居然是個癮君子,想必沒有比這更勁爆的新聞了吧?”

“多少錢,你開個價。”

“蘇總不愧是生意人,喜歡開門見山。很好,500萬現金,就能保證這份檔案徹底消失。”

“籌集這麼多現金,需要時間。”

“我可以給你兩天時間。”

“怎麼交易?”

“等我電話,到時我會告訴你地點和交易方式。蘇總,如果你想體面的破財消災,就不要驚動警方,否則我有備選方案,保你身敗名裂。”

“那你如何保證信守承諾?”

“蘇總,我和你無冤無仇,只是想藉著您的光芒發點小財,魚死網破對大家都不好,再聯繫。”

勒索者掛斷了電話。聽到對方索要錢財,蘇宇反倒鬆了口氣,只要是能用錢解決的問題,動機就都很單純。擔心瞬間變為憤怒,身旁的男孩更加激動,危險總能讓男孩腎上腺素飆升。

“你覺得是誰在搗鬼?”

“知道這份檔案存在的人,除了我,就只有王秘書和陳院長。”

“你覺得會是誰?”

蘇宇用手指敲着檔案袋,似乎心裏已經有了答案。

蘇宇將王秘書叫進辦公室,示意王秘書看看桌子上的檔案。

王秘書看了一眼便迅速合上,說道,“蘇總,這……”

“剛剛有人給我送來這個。”

“您的意思是……”

“你也知道,除了你和陳院長,沒有人知道這個檔案的存在,你覺得會是誰在拿這個要挾我?”蘇宇直直盯着王秘書。

“蘇總,我跟了您這麼多年,您知道我對您絕無二心。”王秘書忙着解釋。

“我不是在懷疑你,我只是說有沒有泄露的可能。”

“您在醫學中心的檔案是嚴格保密的,除非……”

“沒事,你說。”

“除非陳院長那邊出了問題。”

“你覺得陳院長這個人怎麼樣?”

“論業務能力,陳院長無疑是業界翹楚,雖然性格上有些優柔寡斷,但總體上我認為是靠得住的,畢竟您對他有知遇之恩,如果有異心,他應該清楚後果。”

“我從來不相信有絕對靠得住的人,當然,除了你之外。這樣,你抽調集團信息部的精兵,以檢查中心信息安全為由,即刻動身去往醫學中心,一是檢查安全漏洞,二是幫我盯着陳院長,找到檔案泄露的途徑。”

王秘書離開后,男孩立即上前煽風點火。

“你真的信任王秘書嗎?”

“從我創業伊始,他就開始照顧我,我們早已超越了普通的上下屬關係。”

“可他畢竟是唐人街黑幫出身,道義在金錢面前一文不值。”

“他不是那種人。”

“可他知道的太多了,如果他有想法,可以輕易抓住你的軟肋,是時候重新洗牌了。”男孩進一步試探蘇宇。俯

“不,我不能這麼做。”

“你必須這麼做,一路走來,好不容易有了今天的成就,我們必須反擊,受制於人可不是我們的行事風格。”

“不,我不會再聽你的了。”

蘇宇極力迴避男孩,但男孩不依不饒。

“你必須聽我的,只有我才是你唯一的依靠,只有我才真正關心你,我們的合作天衣無縫,你忘了嗎?那些膽敢阻攔你的人,都必須清除乾淨!”

蘇宇猛地推倒男孩,但又馬上後悔,趕忙上前攙扶。

男孩壞笑,“不,就是這樣,就是要憤怒,要直面你的內心。”

男孩抱住蘇宇,露出了得意的笑容。

經過警方從中調解,醫學中心追加了賠償,群眾示威風波暫時被壓了下來。家屬大部分都接受了追加賠償方案。但劉義事後通過查閱檔案了解到,這些應試者幾乎都是吸毒人員,由於有保密協議,劉義自然無法輕易從應試者口中得知醫學中心究竟在從事什麼研究,家屬為了得到賠償也是三緘其口,但招募對象的特殊性,還是讓劉義起了疑心。

不久,一名頭腦還算清醒的應試者偷偷找到了劉義。這個應試者比較特殊,本身家境很優越,只是由於叛逆,年紀輕輕染上毒癮,屢戒屢吸,眼看就要失去家族信任,聽說醫學中心招募應試者開展新式戒毒療法,便參與進了項目。然而進入關鍵的治療階段時,這個年輕的應試者親眼看到前期的應試,者一個個出現了嚴重的不良反應。這令他心生恐懼,於是裝病提前結束了應試。應試者找到劉義,堅稱這個試驗有着不可告人的秘密,參加者都接受了一項手術。經過手術,癮君子們表面上看似對毒品失去了興趣,但實際上都變得瘋瘋癲癲。年輕人向劉義控訴,說吸毒者雖然命賤,但以這種方式戒毒代價未免太大,而家屬們只知道藉此機會撈錢,根本不關心他們這些賤命,所以希望劉義可以調查醫學中心,揭露醫學中心草菅人命的行徑。

聽了應試者的言論,劉義頓時對醫學中心來了興趣。但他深知醫學中心與眾享集團之間的關係,他也領略到了蘇宇的手段和影響力,自己貿然去查,也許會碰一鼻子灰。而且,上頭已經要求將此次群眾事件低調處理,自己勢單力薄,劉義明顯沒有底氣,要是張隊還在該多好啊!相比張軍,劉義明顯還是少了抹黑走到底的膽量。然而,就在劉義猶豫不決之際,醫學中心的陳院長卻主動找到了劉義。

下班后,劉義一身便裝來到了醫學中心。

他向前台人員出示證件,說道,“你好,陳院長約我六點見面。”

“院長已經在等您了,這邊請。”

工作人員為劉義刷卡開通屏蔽門,將劉義送入電梯,“院長辦公室在六樓右手邊的位置。”

劉義來到六樓,找到院長辦公室后敲門,院長親自為劉義開門。

“劉警官,幸會,快請進。”

劉義被請進屋內。

“您認識我嗎?”劉義與陳院長素不相識,疑惑地問道。

“認識,哦,也可以說不認識,上次你來中心處置現場的時候,我在辦公室看到了整個過程,所以就向你們支隊要了你的聯繫方式,不會顯得唐突吧?”陳院長解釋道。

“不會,保障人民群眾的生命安全就是我的本職工作,其實我也有事想找您來着。”

“哦?是關於應試者的事吧?”

“沒錯,您怎麼知道,對了,您找我是為何事啊?”

“我找你也是為了這件事情,我覺得有必要做個解釋,看來這次見面是註定的,也是緣分啊。”

兩人坐下繼續聊。

“可是解釋這個事情也輪不到跟我吧?”

劉義顯然對陳院長找到自己這麼一個小刑警感到詫異,但他沒有急於拋出自己的問題,想進一步試探陳院長的真實想法。

“劉警官,你不要誤會,我之所以找你,只是聽說有個應試者主動找過你反應問題。”

這都知道?劉義暗想,看來一切都在醫學中心的掌控之中。

“我只是希望你不要被這個人誤導,他肯定說自己是裝病逃出去的對不對?你是警察,癮君子的話可不能信啊。”

“這也要分情況,有些情況下也可能說出實情。”

“實話跟你說,這個人是因為二次體檢的時候不達標,被開除名單了。”

“二次體檢?”劉義不解。

“你有所不知,首次體檢是在確定名單之前,作為篩選的依據進行。名單一旦確定,就會與應試者簽署保密協議。而簽署協議至正式進入臨床試驗之前,會有一段空白期,這期間應試者不能攝入違禁品,從而影響實驗效果。但總有些人把持不住自己,這個年輕人私帶毒品進入中心吸食,被我們發現后開除了。沒想到,此人心生不滿,聽說到處散播謠言。”

劉義對這番解釋依然將信將疑,那些應試者出現不良反應是明擺着的事實,一定還有其他事情。

“但我與那些應試者有過接觸,雖然這些人都是癮君子,我看他們的狀態確實異常。這和某項手術有關,是嗎?”

陳院長笑道,“看來你聽到了不少內容。劉警官,這個試驗屬於保密項目,關於實驗內容本不該多說的。不過既然你有疑慮,我覺得解釋一下也沒關係。簡單來說,這個項目的目的是幫助吸毒者戒除毒癮。”

陳院長對着桌子上的人腦模型,給劉義指出了一塊迴路。

“這塊迴路叫成癮迴路。就是這裏,人類的成癮行為都源自於此。比如一個人第一次吸毒,這裏就會形成一次快感刺激,而接二連三吸毒就會反覆刺激這塊迴路,從而形成一組穩定的記憶。而記憶會反覆提醒你要尋求更多刺激來愉悅自己,這就是成癮的原理。而傳統的戒毒手段大多採取藥物抑制加身體約束的方法強制戒毒。戒斷反應明顯,病人容易抗拒。因為快感記憶無法根除,因此極容易復吸,並不能從根本上解決問題。我這麼說你能聽懂嗎?”

劉義點頭,“那您採取的方法是?”

“手術,通過手術摘除這塊迴路。”

陳院長對着模型做了開刀的動作。

“我不懂腦醫學,您是專家,只是這樣切割大腦沒有副作用嗎?畢竟這是人腦。”

“所以前期需要應試者。”陳院長貌似就在等着這句提問,“這項手術從沒有人開展過,也就沒有相關數據可參考,我們中心是這方面的先行者。你也知道,人的大腦極其複雜,研究還屬起步階段,對於這塊迴路的手術邊界該如何確定,只能通過臨床試驗檢驗效果。因此中心招募了這些應試者,並且給予了豐厚的報酬。當然,試驗一定是有代價的,這些應試者出現的問題,就是必要的代價。不過你放心,我的審批手續都是齊全的,一切都合理合法,至於事後出現的小插曲,我們也與應試者家屬達成了諒解,得到妥善解決了。我只是希望警方不要聽信社會上的謠言,一旦實驗成果可以得到應用,將造福很多成癮患者,這也是醫學中心的使命和本人職責所在。”

“那項目目前進展到什麼階段了呢?”

“抱歉,我只能透露這麼多了,項目還沒有完全收尾,還處於臨床觀察的階段。一旦進入可以公開的程序,中心一定會第一時間向社會發佈成果。”

陳院長的解釋嚴絲合縫,劉義一時也找不到問題。首先,陳院長主動找到劉義,並且以一個開誠佈公的態度交流,劉義實在不想咄咄逼人。其次,劉義對於醫學實驗這一套也是在是個外行,只憑感覺辦案是行不通的,無理取鬧也不是他的風格。

“我大概懂了,和您談話真是受益匪淺。”劉義起身同陳院長握手,準備離開。

“希望我們的談話內容可以保密,畢竟項目還屬保密階段,希望理解。”

“您放心,這點職業操守我還是有的。”

“劉警官,佔用你下班時間了,以後有什麼需要可以隨時找我,我還有事情沒做完,就不遠送了。”

陳院長將劉義送至門口,遞給劉義一張名片,劉義接過放進了口袋。

“您忙,告辭!”

兩人握手告別。

目送劉義離開后,陳院長關上門,長舒了一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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曼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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