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金淑英像往日一樣，將自己打扮精緻后準備出門。可當她剛走出院子的大鐵門，轉身準備上鎖，被一個聲音突然叫住，着實嚇了一跳。一個戴着鴨舌帽的男人站在旁邊的院牆前，正對着金淑英詭異微笑。金淑英將手伸進包里掏出防狼噴霧——這還是張軍送給她的，說是獨居女人的必備——正準備瞄準男人的臉噴射時，男人突然擺手後退，示意金淑英冷靜。
金淑英舉着噴霧發問，“你是誰？為什麼躲在這裏？”
“我沒有惡意，看來我沒找錯，你就是那個倖存的女人對不對？”說著，男人摘下帽子。
男人歲數不大，神經質地搓着手，姿態卑微，但金淑英發現自己並不認識對方。
“回答我，你究竟要做什麼，否則我喊人了！”
男人一副無所謂的樣子，望向山腳下的村子，說道“這個距離，恐怕你喊了也沒人聽得到吧。再說了，村裡都沒啥人了，我好不容易才找到個老人，打聽到你住這裏。”
男人看向金淑英身後的房子，又看向不遠處的花棚，眼神里滿是崇拜之情。
“就是這裏，還有花棚，神作啊……”男人繼續看向金淑英，“我知道你是誰，還有你死去的丈夫。”
“不許你提他！”金淑英氣憤地說道，“你如果認識他，可以託夢和他見面，不要來這裏騷擾我，這裏再也沒有那個人了！”
“我和你丈夫素不相識，但神交已久，你知道像我們這種苟延殘喘的底層人，得知身邊居然有這樣出色的人存在時，是多麼令人振奮嗎？就像導師，就像明燈，給我們一地雞毛的生活指出了一條光明的路。”
“瘋子！我要出門，你最好給我消失，否則我報警！”金淑英愈加憤怒，可男人不依不饒，甚至遞上一個小本子。
“你看，我成立了一個研究會，專門分析你丈夫的行為。其實公眾都誤會你丈夫這種人了，殺戮不是目的，而是對不公的一種表達，這裏就是我們這種人的精神圖騰，而你就是神的見證者和傳道者。”
金淑英轉身逃離，卻被男人一把抓住手臂。受到威脅的金淑英迅速舉起噴霧對準男人噴射，男人大叫一聲，捂着刺痛的雙眼連連後退，一邊退還不忘宣教，“你聽我說，你只是還沒有意識到你的使命而已，你能活下來不是僥倖，而是他有意為之……”
金淑英慌慌張張逃離家門，一邊跑一邊掏出手機撥打張軍的電話，可電話剛接通又馬上掛斷了。
你能活下來不是僥倖，而是他有意為之……男人的話不斷在耳邊回想，張軍也會如此想嗎？迄今為止，張軍依然十分相信自己，相信自己的遭遇，可張軍畢竟曾是警察，就沒考慮過其他可能嗎？金淑英不想連張軍也懷疑自己，她有些慌亂，不知該不該求助張軍。邱文良陰魂不散，死了也不放過自己。她握緊了手裏的噴霧，決定自己面對一切。
今天是優秀學員進行成果展示的日子。婦聯的領導如約來到了培訓中心，正饒有興緻地看着學員製作蛋糕。
因為早上出現的插曲，金淑英又遲到了。她匆忙向老師道歉，隨後來到了自己的位置上。周圍人已經操作一段時間了，金淑英迅速帶上手套，麻利地切出想要的蛋糕丕形狀，隨後熟練地轉動托盤，在蛋糕丕上塗抹奶油。可驚魂未定的她卻怎麼也握不住刮尺，手一直在發抖。這時一隻手突然握住了金淑英顫抖的手腕，金淑英抬頭一看，居然是個男人，
但這個男人手心裏傳遞的力量卻如此溫柔，金淑英的內心漸漸平靜下來，動作恢復自然，奶油的邊緣再次變得絲滑。男人沒有說話，只是用鼓勵的眼神看着金淑英，隨後緩緩鬆手，金淑英來不及感謝，繼續埋頭製作蛋糕。
活動圓滿收官。雖然遲到，但金淑英的作品還是得到了嘉賓的一致好評。進入領導講話環節，金淑英從領導的口中得知，幫助自己的男人叫蘇宇，是以培訓機構贊助人的身份出席此次活動。年輕且風度翩翩的蘇宇很快就給金淑英留下了深刻印象。雖然站在台上的蘇宇沒有再看過自己，但金淑英的內心已經有了一些莫名的期盼。但她馬上意識到兩人的身份天地之差，迅速澆滅了幻想的苗頭。
金淑英照例來到前台小妹這裏簽退，前台小妹目送着蘇宇及一眾嘉賓離開，隨後神神秘秘地同金淑英說道，“喂，淑英姐，你知不知道那個蘇宇是什麼來頭啊？”
“不就是什麼醫學公司的老闆嗎？”
“人家那可是大公司，這種人怎麼會屈尊來我們這裏啊？真給婦聯面子。”
“雖然我不懂，可領導不是說他給培訓機構捐錢了嗎？”
“那點兒錢，對他來說就是個屁。”
“有錢人的屁也這麼值錢嗎？”聽了金淑英的玩笑，前台小妹先是愣了一下，隨後兩人撲哧笑了起來。
“淑英姐，你也會開玩笑了啊！又年輕又帥，還那麼有錢，簡直就是鑽石王老五。”
“啥叫鑽石王老五？”
“就是人家一直單身啊，不知哪個女人有福可以成為他的貴夫人。”前台小妹花痴地搖頭感慨，殊不知金淑英的內心再次起了波瀾。
金淑英和前台小妹閑聊一會兒后準備離開培訓機構，她剛走出機構大門，身旁一輛停在路邊的車子就降下了駕駛位的車窗，蘇宇探出頭叫住了金淑英。
“你好，能聊兩句嗎？”
“和我嗎？”金淑英不可思議地看了看周圍，確認不是在問別人後才看向蘇宇，“可我還要趕去坐公交回家，末班車快到了……”
“我可以送你一程，你住哪裏？”
就這樣，還有些發懵的金淑英鬼使神差地上了蘇宇的車。
今日蘇宇獨自駕車，副駕駛上坐着金淑英，車輛行駛在去往向榮村的國道上。
“你做的蛋糕很好吃，不甜也不膩，剛剛好，給人說不出的感覺。”
“謝謝，能得到別人的好評，我就有繼續做下去的勇氣了。”
“剛才培訓機構的負責人告訴我，你在這方面很有天賦，跟其他學員都不一樣。”
“哪裏不一樣？”
“其他人都將培訓當作謀生的手藝，只有你真心熱愛，愛鑽研，所以做出來的點心跟別人有不一樣的味道。”
“那是他們誇張了，我一開始也是被動去做的，只是做着做着就喜歡上了，然後滿腦子都是它。我這個人學東西不聰明，有點一根筋。”
“現在的人反而缺少你這種特質，這是優點。”
金淑英偷偷看了一眼蘇宇的側臉，從近距離看，蘇宇的五官並不是特別立體，但勝在長得精緻，組合在一起十分耐看，雖然頭上已經有了一些銀絲，但反而更加襯託了文雅的氣質，散發著與同齡人少有的城府。
“其實，我找你是想和你說，你可以申請我們的創業基金，開個小店，聽說你還獨自住在村裡，生活不便，可以試着融入城市生活。”
金淑英沒想到蘇宇居然如此細心，會關心一個普通幫扶對象的生活，
“我……我可以嗎？”
“當然可以，要對自己有信心。”
金淑英看到了向榮村的出口，“從前面哪個出口出去。”
蘇宇將車停在了金淑英家門口，金淑英下車，發現騷擾者已經不見蹤影了。
“你怎麼了？”見金淑英遲遲沒有下車，蘇宇關心地問道。
“沒什麼，謝謝你送我。”金淑英發現蘇宇一直盯着自己的房子，繼續說道，“您要進來坐坐嗎？”
蘇宇回過神來，“我還有事，改天吧。別忘了考慮一下我的建議，我可以和基金會打招呼，讓那邊全力幫助你。”
金淑英下車，蘇宇駕車駛離。
蘇宇的車剛開到村口又停了下來。蘇宇打開車窗看向半山腰的那幢房子。蘇宇為了今天的見面一直在尋找合適的機會，要不是王秘書突然提到了婦聯地邀請，他或許還要繼續等下去。對於他來說，管理企業已經遊刃有餘，需要他鼓起勇氣的，恐怕只有這件事了。為此他今日特意隻身一人參加了培訓機構的活動，就是為了讓見面看起來更加自然。但他不知道，今日的見面已經在金淑英那敏感的內心掀起了情感的波瀾、金淑英到目前為止的人生一直都是為生存而努力，而這種特殊的感覺還是第一次體驗。金淑英站在門口一直望着蘇宇的車，遲遲不願進屋，兩人就這樣隔着一段距離對望着。
王秘書從蘇宇那裏領命后，很快抽調兩名信息中心的骨幹來到醫學中心開展工作。醫學中心本是比較獨立的機構，集團對中心的干預也僅限於偶爾的人事任免。檢驗信息安全這種工作按理來說不會插手。陳院長雖然對王秘書帶人突然進駐中心頗為不滿，但也無法抗命，只能配合集團的工作。
可王秘書究竟是來查什麼的呢？蘇宇做事向來都有很強的目的性，信息安全肯定是個幌子，醫學中心也有自己的安全部門，而且成立至今從未出現任何事故，難道又和應試者的事情有關？上次彙報工作，蘇宇對此就很不滿意，認為中心處置不當，害得動用政府的關係，興師動眾才平息事態。但除了個別應試者違反保密協議，到處散播不利言論，整個項目的關鍵信息還是沒有半點泄露，自己透露給劉義的也完全是站得住腳的，應該不會有大問題。陳院長思來想去，依然看不出王秘書此行的目的。
王秘書帶來的兩名工程師奮戰一天一夜，對醫學中心的所有檔案和系統逐一排查，並未發現有明顯漏洞，可以排除黑客入侵的可能。這樣一來，就只有人為調取一種結果了。然而，可以查閱並調取蘇宇檔案的就只有陳院長一人，就連王秘書也需要通過陳院長來操作。所有嫌疑都指向了陳院長，但王秘書並不打算打草驚蛇，因為他始終無法相信陳院長會拿檔案換取錢財，他太了解陳院長的為人了，陳院長是將研究事業視作生命的人。當初，打動陳院長來醫學中心主持工作的主要原因，並非是優厚的待遇，而是良好的硬件設施及寬鬆的研究環境。蘇宇雖然主導集團的戰略方向，但也沒有給予中心很大的壓力。他始終堅信產品雖然要定位精準，但研發可以天馬行空。因此，中心這幾年的發展勢頭不錯，逐步積累了一批醫學專利，陳院長應該不會為了區區一點錢財背叛蘇宇的知遇之恩。
王秘書決定另闢蹊徑，從陳院長的周圍人着手，看看能否找到突破口。很快，陳院長的一名研究生助理引起了王秘書的注意。原因很簡單，相比於其他助理，這名女研究生的形象和氣質過於突出了。通過人事部門了解得知，這名助理畢業於一所知名的醫科大學，評價優異，是通過正規招聘程序進入中心工作的。但反常的是，這名助理進入中心后，很快得到陳院長重用，雖然只有研究生學歷，但已經隨陳院長參與了幾個重大項目，發表的成果上也都有該女子的大名。即便履歷如何靚麗，但畢竟海歸博士都一抓一大把的年代，女助理進入中心核心圈的速度還是難免引起周圍人的議論。王秘書自然也聽到了女助理是憑藉臉蛋上位之類的八卦，但實際見到本人，就連王秘書也不免要想偏了。這名女助理不僅長得漂亮，談吐也十分得體，甚至透着一點兒普通女性研究者少有的妖艷氣質，這在以男性為主導，單調且呆板的研究系統里，可以說是萬綠叢中一抹紅了。
“有發現！”一名工程師盯着電腦畫面，表情尷尬地喊道。
王秘書湊到工程師身邊一起查看畫面內容——辦公室內，一對男女正赤身裸體藉助沙發激戰，男人在下位上氣不接下氣，女人在上位叫聲淫蕩，畫面拉近一看，正是緋聞中的陳院長和女助理。
“這裏也有發現！”旁邊的工程師也將電腦屏幕轉了過來，畫面中，女助理正獨自坐在陳院長的位置上操作電腦，她時不時警惕地抬頭看向門口，最後從主機上拔下一個U盤，若無其事地離開了辦公室。
“王總，這都是陳院長辦公室的監控畫面，這兩段畫面被人為刪除了。但操作者顯然低估了系統的安全性，我們在後台從備份中恢復了。”
“能查到女助理下載了什麼嗎？”
工程師對着電腦操作，“女助理在那個時間點通過登錄院長的賬號，從數據庫里下載了一份最高權限的醫療檔案。”
“把這兩段畫面拷給我，今天的事情除了我，不許任何人知道。”
第一段畫面坐實了陳院長和女助理的緋聞，陳院長的另一面着實令王秘書大跌眼鏡。陳院長有個美滿的家庭，夫人是中學老師，兩個人育有一對兒女，平時沒有傳出過感情問題。這個大家眼中一心撲在研究上的老好人，居然也會晚節不保。只能說明女助理的魅力實在是難以阻擋，亦或是私底下生活壓抑所致。王秘書並不關心陳院長的私生活，反而是第二個畫面，女助理偷偷操縱院長電腦的畫面，不得不令人浮想聯翩——勾引院長——偷取蘇宇的醫療檔案——實施敲詐，這樣看來，女助理就是幕後的勒索者似乎說得通了。
回到家中的蘇宇，獨自躺在書房的沙發上，回味着與金淑英的見面。
金淑英要比自己想像中更加年輕，也更加獨立。蘇宇不知道金淑英對自己的印象如何，因為金淑英看起來並不喜歡直白表達，她的每一句話似乎都是經過深思熟慮才說出口。蘇宇當然知道金淑英的背景，所以也能理解她的謹慎。但真正接觸后他才發現，這個表面上有些冰冷的女孩，其實並非不可融化，只是要想獲得完全信任，是需要一些耐心罷了。
“你為什麼要見金淑英？”一直平靜的男孩突然發問。
“這不管你事。”
“不關我事？你的每一個決定只要威脅到我們的關係，就都管我事！”
“她什麼都不知道，你無需擔心。”
“你了解她嗎？不要輕易說出這種話。”
“他對你的商業帝國毫無威脅，對我們的關係也毫無威脅，她只是個受過傷的女人，僅此而已。”
“貿然接觸她是危險的，即便她什麼都不知道。但她就像一個磁場，可以把危險吸過來！”
“事情都過去很久了，我只是想彌補一下而已，我不能無視那個家的存在。”
“那個家早就沒了，如今已經換了主人，你過去的身份也早就沒了！你現在只有我一個家人！”
“都是因為你！是你毀掉了那個家！”蘇宇終於不再忍耐。
“你搞清楚，究竟是誰毀了那個家，是我一次次拯救你，是我把你撈出了苦海！而你現在卻想重蹈覆轍，為了一個女人質疑我，我看你不只是想彌補，而是想重回那個家吧？”
蘇宇不再爭辯，只是低頭不語。男孩說得沒錯，蘇宇的內心一直有一塊空白的角落。他想填滿它，過去的他試着去填滿過，卻都以失敗收場。如今他想換個方式重建內心的家園，可這是站在懸崖邊跳舞，稍有不慎就會跌入萬劫不復的深淵。
手機鈴響，又是是個陌生號碼，蘇宇接聽。
“蘇總，時間到了，錢準備好了嗎？”
“怎麼交易？”
“明天早上六點，帶着錢去往椰海大道的五方天橋，你到橋上等待。記住，只能一個人。”說完對方便掛斷了電話。
蘇宇緊接着撥通了王秘書的號碼，電話接通，蘇宇下達了新的指使，“明早六點，五方天橋。”
次日一早，蘇宇來到大廈停車場，找到了王秘書為他準備的車輛。蘇宇進入駕駛室，看到副駕駛上放着一個袋子。蘇宇拉開拉鏈，裏面裝滿了一沓沓紙幣。蘇宇打開手機定位，駕車駛離停車場。
一小時后，蘇宇準時來到了椰海大道的五方天橋附近，椰海大道位於外環線，平時車輛本就很少，加上是一大早，更是看不見幾輛車駛過。蘇宇將車停在橋下，提包下車。蘇宇看了看周圍，除了荒地別無其它，他拖着袋子緩步走上天橋。蘇宇站在橋上四下張望，並未發現人影，這時手機鈴聲再次響起。
“蘇總，你到橋上了嗎？”
“到了，你在哪兒？”
“我就在你後方。”
蘇宇看向身後的公路，一輛轎車正朝着蘇宇的方向駛來。轎車行至橋底的位置緩緩停下。
“蘇總，我就在你下面，把錢扔下來。”
“我要當面交易。”
“這個由不得你，你必須按我說的做，你要有其他想法，我馬上終止交易。”
蘇宇照做，將錢袋子從橋上扔了下去，車內立即有個蒙面人探出身子取走了袋子。
“很好，電子文檔就在橋底左數第四個花壇下面。”對方掛斷電話，轎車迅速從橋下駛離。
蘇宇走到橋下，從指定的花壇座底下面找出了U盤。
蘇宇撥通王秘書的電話，“紅色豐田，尾號368，正開向你的方向。”
紅色豐田車內，一男一女摘下面罩，興奮地慶祝着。開車的女人正是陳院長的女助理，提錢的男人是她男友。
“你真是天才！”男人捧着女人的臉，狠狠親了一下。
“別鬧，我開車呢。”女人推開男人，“快點看一下錢數對不對。”
“我剛才已經驗過了，都是錢。”
“廢話，你是不是有病啊，我讓你看錢數對不對。”
“哦，一、二、三、四……”男人開始數錢，“怎麼感覺不夠五百萬啊？這裏頂多也就一百萬……”
女助理猛地剎住車，氣急敗壞地拿出了手機，剛想說話，被男友捂住了話筒，“還是我來說吧，你的聲音……”
“我們被他耍了，備份呢？”
“在電腦里。”
電話接通，女人威脅道，“喂？蘇總，你怎麼不守信用啊？說好的五百萬，這裏只有一百萬。”
“不少了，我太了解你們這種人了，握着別人的把柄，就想吃一輩子，今天給你五百萬，明天就得一千萬。”
“你不怕我把你的黑歷史都放出去嗎？”
“不如這樣，我可以滿足你的要求。錢嘛，要多少好說。但我們得面對面交易，我不能將錢花給一個我不認識的人。大家彼此毫無保留，這樣也不用把事情搞這麼複雜嘛。”
“您是堂堂蘇總，我只是想搞點零花錢。我覺得沒有認識彼此的必要，您還是把剩下的錢給我，咱們一拍兩散，從此井水不犯河水，否則別怪我螞蟻扳大象，到時就無法收場了……”
還沒等女助理講完，一輛越野車從後面猛地撞向豐田轎車。女助理和男友毫無準備，失控的車輛漂移九十度，車頭直接撞在了路邊的護欄上。男友頭部撞到儀錶台上當場昏死過去，女助理則被彈出的氣囊夾在了座椅之間，手裏還握着未掛斷的電話。
王秘書下車來到豐田轎車旁查看狀況，他從女助理的手裏取下電話放在了耳邊，“蘇總，人已經攔下了。”
王秘書掛斷電話，將女助理和男友以及錢袋全部拖進了自己的越野車內，隨後駕車駛離現場。
陳院長提着公文包，疲憊地倚靠着電梯轎廂。最近中心事務繁忙，讓他頗感壓力。還好，至少他還有一個溫暖的家庭，只要回到家，陳院長總能打起十二分精神。電梯停在十七層，陳院長走出電梯，來到自家門前按指紋鎖。
陳院長剛進入客廳，四歲的兒子立即跑來撲到爸爸身上撒嬌。
“爸爸上班幸苦了！”
陳院長抱起兒子，捏了捏他的小臉蛋，臉上寫滿了慈愛。
“今天在幼兒園開心嗎？”
“開心，爸爸，家裏來客人了。”
“是嗎？”只見妻子端着果盤，興奮地跑來告知丈夫，“老陳，家裏來了貴客，你怎麼才回啊？”
“貴客？”
陳院長走出玄關望向客廳，這才看見沙發上坐着蘇宇。陳院長有些驚訝，他沒曾想蘇宇會親自登門，他趕緊走過去寒暄道，“蘇總，您怎麼來了？也不提前告訴我一聲，我也沒做準備。”
“我恰巧路過這裏，順道參觀一下我們的專家公寓。怎麼樣，住着還適應嗎？”
“承蒙蘇總照顧，我們一家在這裏生活得很好。”
陳院長的妻子忙着拿出各種茶點招呼道，“蘇總，別光顧着說話，快請坐，吃點水果，喝茶。”
“不了，我還有事，就不打攪你們一家休息了。生活上有什麼困難要及時向我反饋，以人才為本是集團的發展理念，千萬不要客氣。”蘇宇摸了摸院長兒子的頭，“多大了？”
“十歲。”院長的兒子大聲回答。
“長得真機靈，陳院長，你這也算是老來得子，有福氣啊。”
陳院長的妻子插話道，“蘇總，我們家老陳來到中心工作以來，無論住房還是子女就學都得到了您的幫助，這讓我家老陳更加專註於工作，都是您領導有方。”
蘇宇笑道，“陳院長是萬里挑一的專家，應該的。”
“蘇總，您過獎了。”
“時間不早了，那我就告辭了。”
“蘇總，我送送您！”說著陳院長和蘇宇單獨來到了走廊。
大門一關，蘇宇立即變了個臉。
“蘇總，您有事可以直接叫我過去。”陳院長壓低聲音說道。
“怎麼，你家我來不得嗎？”
“我……我不是這個意思。”陳院長大氣不敢出。
蘇宇遞給陳院長手機，上面播放着陳院長偷情的香艷畫面。陳院長看到后大驚失色，立即用手蓋住了屏幕。
“蘇總，這……您這是從哪裏搞到的？”
“你以為都刪除了對不對？”
陳院長撲通一下跪在了地上，“蘇總，我求求你，千萬不要讓我老婆看到這個，我求求你。我一輩子沒做過什麼對不起她的事情，這次是我一時糊塗，我求求你！”
蘇宇扶起陳院長，“老陳，我壓根沒想把這個給你老婆。你現在有個美滿的家庭不容易，我幹嘛要毀了它呢？”
“謝謝，謝謝蘇總！”
“說重點！”男孩摩拳擦掌，在一旁煽風點火。
這回蘇宇又將女助理偷取檔案的畫面拿給陳院長看。
“可是，你在享受偷情的快樂時，想沒想過，對方已經給你設下圈套了？”
“圈套？”
“你身上最有價值的東西。”
蘇宇將U盤放在陳院長眼前，“我剛剛用很多錢買回了這個，都是拜你所賜！”
“蘇總，我不明白您的意思。”
“不明白？這裏面有我的醫療檔案，你的美女助理從你的電腦里拷取后，拿來要挾我！”
“蘇總，這個事情我真的不知道，也許我無意中透露了密碼，但我真的沒有參與這件事情，我不知情啊！”
“陳院長，你知不知情已經不重要了，但漏洞就是從你這裏產生的。包括應試者的事情，你為什麼辦事總是這麼優柔寡斷？未來還想給我捅出多大的簍子？”
“蘇總，我錯了，是我疏忽大意，請您給我一個改過的機會，我日後一定會嚴於律己，我求您了！”
“陳院長，不要在家人面前丟人，我能給你一切，也能把一切收回來，要懂得善始善終。”
蘇宇將U盤塞給陳院長，湊近耳邊低聲說道，“是時候退出了”。
蘇宇拍了拍陳院長的肩膀離開了，陳院長獃獃地站在原地，似乎得到了命運的審判。
一個廢舊的倉庫內，女助理和男友被反綁在一起。女助理率先從昏迷中蘇醒，晃動身體呼喚男友，“喂，快醒醒！快醒醒！”
男友睜開眼睛，頭腦還有些發懵。
“都醒了？”
二人這才發現身旁還站着一個人。
“你……你是誰？為什麼抓我們？”女助理驚恐地問道。
“檔案還有沒有備份？”
“快放了我們！”
“你還沒有回答我的問題。”
“你是蘇宇的秘書，我認得你。我警告你，如果敢傷害我們，檔案立即會向公眾曝光！”
“你知道嗎？我們蘇總最不喜歡受人威脅，你知道他是怎麼對付那些絆腳石的嗎？”
王秘書俯身看向女助理，突然從西服內襯處掏出一把匕首插進了身旁男友的大腿上，男友疼得嗷嗷直叫。
“快告訴他！我不玩了！”
鮮血從刀口湧出，嚇得女助理臉色慘白，她顯然低估了王秘書的手段。
“再不說，另一隻腿也廢了。”
王秘書拔出刀在女助理眼前晃蕩，男友痛苦尖叫，疼得昏死過去。
“我說，我說，我在網絡硬盤上備份了檔案，我告訴你登錄密碼。”
“還有其他備份嗎？”
女助理拚命搖頭，“沒有了，只要你放過我們，這個事情我們永遠不會說出去，我知道錯了！”
女助理一邊哭一邊求饒，王秘書在她的衣襟上擦乾了刀口的血跡，滿意地將刀收回衣服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