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一穿越就被努爾哈赤勸降
天啟六年,正月初十。
后金主帥營。
“現在孫承宗已經被罷免了,閹黨高第取代了遼東經略的職位,與山海關總兵楊麒擁重兵于山海關,明國朝野上下都認為關外肯定守不住,他們願意放棄關外四百里之地,獨求保得山海關,你袁崇煥此刻即使誓死寧遠城,也定然後繼無援。”
“想那薩爾滸之戰時,朕的八旗五天之內就連破三路明軍,殲滅明軍約五萬人。”
“遼瀋之戰時,四川之白桿兵、浙江之戚家軍,皆為朕之八旗各個擊破,川浙兩營精銳盡喪,我軍十餘日便攻破遼陽、瀋陽兩座重鎮,使得那袁應泰絕望自縊,縱火焚樓而死。”
“廣寧之戰時,朕用六萬八旗大軍一舉奪得遼西,逼得那遼東巡撫王化貞不戰自逃,那遼東經略熊廷弼被閹黨斬首棄市、傳首九邊。”
努爾哈赤一面說著,一面低頭撥弄着一串佛珠,發出“喀嗒喀嗒”的聲響。
這串佛珠是曾由受明廷封賞的第三世達賴喇嘛索南嘉措開過光的,然而它的寶貴意義卻不在佛法是否靈驗上。
“明國之赫赫名將,譬如開原之馬林,撫順之張承廕,薩爾滸之杜松、劉綎、王宣、趙夢麟,渾河之童仲揆、陳策、戚金、張明世,遼瀋之賀世賢、尤世功、楊宗業、梁仲善、羅一貫、祁秉忠、劉渠,皆為朕之手下敗將,你今日若不投降,早晚也要步你們明國無數忠臣良將之後塵,不是戰死沙場,一世威名毀於一旦,就是被朝中政敵陷害,引得皇帝猜忌,下場凄涼。”
“然今日你若能率城中軍民歸順於我后金,朕必以高爵封之,許你為我大金之異姓漢人王,絕不教你變成旗下包衣為奴為婢……”
佛珠的撥弄聲忽然停了下來。
努爾哈赤看向執筆寫降信的范文程道,“憲斗啊,朕這個條件是不是開得有點高了?”
范文程氣定神閑地回道,“要是能讓袁崇煥投降,那就不算高。”
努爾哈赤摸着佛珠道,“其實他投降了朕也不可能讓他當包衣的,這幾年來降的漢官,實際上也沒一個真的當了包衣,當然許諾封王是有點過,朕自己還是汗王,再給他人封王,那在明人眼中就是不倫不類。”
這方面努爾哈赤是挺實在的,明末漢人投降后金,其所得待遇基本上是根據在大明有無官職和官職高低來決定的,這條規矩他對誰都一視同仁,甚至包括他十分欣賞的范文程。
范文程道,“您說得對,不過這勸降的門道主要就在於攻心,既為攻心,那說得誇張點兒也沒什麼妨礙,現下這袁崇煥孤立無援,說不定呢,有那麼萬分之一的幾率,他一見這封信,頭腦一熱,就投降了。”
努爾哈赤道,“哦,那你的意思是,這投降我大金的漢人,基本上都是腦子一熱的結果。”
范文程道,“奴才是就事論事,這些年大汗四處征伐,明國滿朝上下的官員都不願來遼東做官,這個袁崇煥能在這節骨眼上死守寧遠城不退,那必然是意氣用事的性格。”
努爾哈赤問道,“那你覺得袁崇煥見了這封信會投降嗎?”
范文程道,“依奴才看,除了他頭腦一熱的萬分之一幾率,那肯定不會。”
努爾哈赤道,“這是怎麼說呢?”
范文程道,“雖然他也知道投降了大汗不會讓他當包衣,但僅論這剃髮易服,那袁崇煥就不可能接受,不過即使知道他不可能接受,但是寫還是要這樣寫。”
范文程是萬曆四十六年,在後金大軍攻佔撫順之後,主動投降於努爾哈赤的漢人之一,並且還多次在後金攻取遼陽、西平之時,為努爾哈赤出謀劃策,因此有足夠的忠誠度由他對剃髮易服發表異議。
果然,努爾哈赤深深地嘆了口氣,“唉!憲斗啊,你知朕不願看這遼東生靈塗炭,只是這明軍左右不降,朕也不得不大開殺戒了。”
范文程:“……大汗,奴才還是陪您講蒙語吧。”
努爾哈赤擺擺手,道,“朕的漢話說得可標準了。”
努爾哈赤已經六十七歲了,他說起漢話來卻是口齒清楚,發音流暢,彷彿他生來就自帶兩種母語,一種是直率的蒙語,一種是善辯的漢語,他講漢語時同他講蒙語與滿語時是兩種人格。
范文程只得道,“那可不是?您說得比奴才都標準呢!”
努爾哈赤又道,“那既然朕這個女真人的漢語能講得這麼標準,他這個漢人為什麼不能剃了頭髮來過好日子呢?”
范文程嘆氣道,“大汗啊,這壓根不是一回事兒嘛。”
努爾哈赤道,“朕當年說漢話穿漢服,還幾次三番地進京向神宗皇帝朝貢叩首,一覲見就是三跪九叩的大禮,朕怎麼就一點兒都不覺得受委屈了呢?”
范文程道,“那是您海納百川,跟漢人說漢語,跟蒙古人說蒙語,跟朝鮮人說朝鮮語,就是萬曆二十年的時候那倭寇打來了呢,您還能說兩句日語,這麼大一個遼東,誰能比得上您呀?”
努爾哈赤道,“就是這個道理嘛,噯,左右袁崇煥也不投降,你乾脆把朕這句類比寫進去,說不定他就豁然開朗了呢?”
范文程唉聲道,“算了,算了,大汗,多寫無益。”
努爾哈赤摸着下巴道,“要不要再加一句狠的?”
范文程道,“什麼狠的?”
努爾哈赤道,“就是威脅性的,告訴那袁崇煥,不投降的話會有更可怕的後果。”
范文程道,“奴才想不出什麼狠的了,再狠也不過是一個死,可是現在袁崇煥堅持不撤離寧遠城,那就是連死都不怕,死都威脅不了他,還有比死更狠的威脅嗎?”
努爾哈赤道,“不如就再加一句,‘你今日若降於我,他日則必將名垂青史,然你今日若不降於我,來日說不定便要遭千刀萬剮’。”
范文程猶疑道,“千刀萬剮?”
努爾哈赤點頭道,“反正都是隨便說說,那乾脆就說得再誇張一點兒,有熊廷弼的前車之鑒,誰知道明國皇帝會不會對下一個忠臣更加心狠手辣。”
范文程道,“明國皇帝似乎並沒有昏庸到如此地步。”
努爾哈赤笑了一聲,道,“這可不好說。”
范文程道,“您對明國的情形似乎過於樂觀了。”
努爾哈赤笑道,“明軍畏我八旗如畏虎,朕為何不能樂觀一些?”
范文程擱下了筆,道,“那奴才就不得不說一句了,即使大汗打贏了這一仗,成功入了山海關,也無法在短時間內真正征服明國。”
努爾哈赤淡笑道,“朕知道,憲斗是在說朕年事已高,倘或後繼無人,即便朕自起兵以來未嘗有過敗績,這些年朕在遼東施行的種種政策,恐怕終究是人走茶涼。”
范文程忙跪下道,“奴才不敢。”
努爾哈赤沖他擺擺手,相當寬和地笑道,“朕知道你說的是實話,但是朕不在乎。”
范文程有些訝異地抬起頭來。
努爾哈赤道,“人要是太貪心了,連長生天都會降下懲罰的。”
努爾哈赤說罷,低下頭去,又“喀嗒喀嗒”地開始撥弄起佛珠。
范文程這下尷尬了,他本來是想借勢替向來賞識他的皇太極說些好話的,沒想到努爾哈赤壓根就不接他的話茬。
現下后金在遼東的統治實則並不穩固,究其原因,除了漢人對女真人的天然反感之外,終究還是努爾哈赤這幾年屠戮太過。
范文程是看在眼裏,急在心頭,他想他投奔后金,就是奔向功成名就去的,倘或努爾哈赤本身就不想功成名就,或者功成名就了也卯足了勁兒地不用漢人,那他范文程不就偷雞不成蝕把米了嗎?
但怎麼說也不可能不用漢人啊。
范文程在心裏琢磨,別說努爾哈赤這種本身就精通漢語漢俗的,就是成吉思汗那種一個漢字都不認識的,傳到第二代,不照樣得用漢人來當官嗎?
范文程想了想,又開口道,“大汗是在念經嗎?”
努爾哈赤笑道,“不是,這黃教的經,都是專門由學經僧人來念的,朕念了也沒用。”
這下范文程是真接不上話了。
倒是努爾哈赤主動向范文程解釋道,“心誠則靈,只要朕心裏相信,念不念經又有什麼關係?”
范文程張了張嘴,更加覺得后金最值得他效忠的只有皇太極一人。
努爾哈赤道,“打仗還真是要講點運道的。”
范文程附和道,“那是,那是。”
努爾哈赤笑道,“憲斗啊,朕知道你不信這些怪力亂神,但是朕就是覺得朕的父親……李成梁一直在長生天那裏默默地保佑朕。”
“當年熊廷弼一來遼東,就說李成梁罪可至死,如今他被傳首九邊,被他畢生所效忠的明廷論罪處斬,安知不是李成梁借朕之手在報復於他?”
范文程只得道,“廣寧之戰,確實勝得過於輕鬆,只是今時不同往日,大汗還是不能掉以輕心。”
努爾哈赤摩挲着佛珠道,“朕覺得李成梁……不,朕覺得父親這一回還是會保護朕的。”
范文程問道,“為何?”
努爾哈赤微微笑道,“他生前論功被神宗皇帝敕封為‘寧遠伯’,如何會不願意見朕取得寧遠城?”
范文程定睛看去,只見老汗王的臉上漸漸流露出一種少年人才有的青春光彩。
努爾哈赤笑了一笑,將手中的佛珠串擱在了范文程寫好的勸降信旁,“你知道朕最後一次去北京朝貢是哪一年嗎?”
范文程道,“是萬曆三十九年。”
努爾哈赤搖了搖頭,他臉上的神情露出了一絲與年齡不符的狡黠,好像他還是那個搖尾乞憐的小韃子,“不,是萬曆四十三年,朕在赫圖阿拉稱汗的前一年,還用大明屬臣的身份進京朝貢,你沒想到罷?朕的父親當時也沒想到。”
范文程捧場道,“大汗您可真是有勇有謀,非常人所能比。”
努爾哈赤笑道,“沒辦法呀,憲斗,朕的父親在萬曆四十三年去世了,朕那一年要不去北京,就連他最後一面也見不到了。”
范文程欲言又止。
他察覺得出,努爾哈赤的笑是很孤苦的。
只是他想,難道起兵造反之人不應該都是自負獨有一番雄才大略,想要開創不朽之盛世,創不世之偉業嗎?
怎麼這老汗王絮絮叨叨的,話里話外,講的都是李成梁的事?
給李成梁當義子、對漢人極盡巴結奉承的經歷,難道就這麼值得自豪嗎?
這不符合曆代起兵造反之人的性格規律啊。
范文程思來想去,又試探道,“大汗若能攻入北京城,成為九五之尊,則李成梁身後之名,必得天下公允之論,而流芳百世。”
范文程覺得,努爾哈赤對李成梁的態度雖然詭異,但是很能說明問題。
如果努爾哈赤連李成梁都能原諒並在他身後給予高度評價,那對於其他漢人,肯定不會太過殘忍的。
范文程這樣安慰自己,后金在遼東的所作所為,或許都是因為“戰時狀態”,歷朝歷代打仗,就沒有不殃及無辜的。
待到後面安穩一些了,那漢人的日子肯定也就跟着好過了。
蒙元統治中原的那一百年,漢人不是照樣做官的做官,唱曲的唱曲嗎?
努爾哈赤笑道,“你怎麼知道朕惦念李成梁的身後之名?”
范文程答道,“大汗於萬曆四十四年在赫圖阿拉建國稱汗,卻一直等到萬曆四十六年,也就是我大金天命三年才告天誓師,頒佈‘七大恨’檄文。”
“奴才愚見,大汗至李成梁死後三年方向明國問罪,其原因之一,就是《論語》中有‘三年無改於父之道’之說,所謂‘父在,觀其志;父沒,觀其行’,大汗如此孝順,自然惦念李成梁的身後之名。”
“倘或李成梁一死,大汗便起兵反明,後世之人一定會說是李成梁養寇為患,不忠於明廷,大汗不願意見李成梁身後受此污衊,這才蟄伏隱忍,至萬曆四十六年方與明廷反目。”
努爾哈赤笑着誇道,“憲斗忠誠練達,深體朕意啊。”
范文程跟着笑了兩下,又繼續試探道,“當然也有人會說是大汗您心思深沉,從您十五歲成為李成梁養子之後就恨極了李成梁,幾十年來都蓄謀報仇雪恨,這兩種說法,究竟哪一種是真,哪一種是假,奴才實在是……”
努爾哈赤道,“憲斗啊,你說你這麼聰明一個人,還是名臣之後,怎麼這麼點事兒你都琢磨不明白呢?”
范文程趕忙順桿爬,“奴才愚昧。”
努爾哈赤露出一個意味深長的微笑來,“朕對李成梁到底是什麼心思,朕之前在‘七大恨’里,不都一五一十地全都寫出來了嗎?你怎麼就讀不懂呢?”
范文程道,“沒有您親自指點,奴才怎麼能讀得懂呢?”
努爾哈赤嘆了口氣,道,“這樣罷,只要這次咱們能成功攻克寧遠,朕回去就告訴你,這‘七大恨’究竟是何要義。”
范文程出了營帳,將寫好的勸降信遞給了一個同他一樣的降金漢人使者。
使者接了信,裹上厚厚的斗篷,騎上快馬,一路顛簸着向寧遠城去了。
“嘚嘚”的馬蹄聲在結了冰的積雪路上一路蜿蜒,與四面八方湧進寧遠城的報信聲交匯到了一起。
“報!——奴酋使者送來勸降信一封!”
“報!——金軍主力已渡過遼河!”
“報!——金軍已連續攻陷錦州、松山、大小凌河、杏山、連山和塔山七城!”
“報!——遼東經略高第再次下令盡撤寧錦之兵于山海關!”
……
報信的聲音一聲高過一聲,與漫天的風雪一起,將整個寧遠城包裹得密不透風。
雪花無聲地從空洞而黑沉的天空灑落下來,將這座周長六里八步,高二丈五尺的遼東小城黏上了一天一地的白。
北風打着旋兒吹過薊遼督師府的窗欞,發出“哐哐”的聲響。
這座薊遼督師府,是天啟二年時,由當時的兵部尚書、內閣大學士孫承宗剛剛從山海關移建在寧遠衛城的。
那時的孫承宗還是深得皇帝信賴的帝師,一上任就能從國庫帶走八十萬帑金。
大明的外調官員離京前,都要在早朝庭下或午門之外,向皇帝遙行五拜三叩之禮。
而孫承宗離京,卻是皇帝親自將他送出宮門,並欽賜尚方寶劍的。
有錢又有權,這當時移建的薊遼督師府,自然也是修繕得十分堅固牢實。
今日被大風一吹就能發出這般響動,聽起來實在不是什麼好兆頭。
議事廳內。
袁崇煥站了起來,走到窗側,佯裝着檢查門戶是否嚴實合攏。
廳內四處點着燒得旺旺的火盆,烘得整個室內都暖融融的,即使他走到窗邊也沒感覺冷。
袁崇煥扯了扯身上的圓領官服,望着窗外的大雪,心想:
‘我該不該告訴他們,我其實是一個今天早上剛剛從四百年後魂穿到這裏的現代人呢?’
就在袁崇煥對這個“我是誰,我從哪裏來,要往哪裏去”的哲學問題陷入沉思之時,在他身後,議事廳中的另外幾個人讀完了努爾哈赤的勸降信,開始了爭論。
“……本來我就不想打仗,我不是說這個仗我不想打,是先帝駕崩的時候,我就覺得這仗它是沒法兒再打下去了。”
祖大壽坐在椅子上,將兩手伸到火盆邊烤火,語氣相當慷慨激昂。
“這個朝政它不是一天就壞成這樣的,從先帝駕崩那會兒,這個苗頭它就一點點兒地冒出來了,就天啟元年,渾河血戰的那時候,我就知道這不是個能打仗的環境。”
滿桂接話道,“你不想打那就出城投降唄,這兒也沒人攔着你,我也覺得,現在這世道是變了,降了奴酋,日子反倒好過了。”
祖大壽道,“你不用拿這話來激我,我要想投降,天啟二年廣寧慘敗的時候,我就跟着孫得功投降了。”
何可綱道,“嗯,那是,現在投降太不划算了,去了奴酋那裏,反倒比孫得功還要矮一輩。”
祖大壽揮揮手,道,“主要我是咽不下這口氣。”
滿桂道,“你有什麼可不服氣的?”
祖大壽道,“我自己是沒什麼不服氣的,我是為孫督師不服氣,要不是承蒙孫督師看重,熊廷弼一被下獄,我就上疏辭官了。”
滿桂慢悠悠地道,“你這是賭氣話,祖中軍。”
大明武將多是世代承襲,尤其到了明末,邊將想要立功,多是靠麾下高價私養的家丁親兵,這些由家丁組成的私軍自然都是父子相傳的。
譬如祖大壽即出身於寧遠望族,世襲寧遠衛軍職,其父祖承訓,是萬曆年間鎮守寧遠的援剿總兵官祖仁的次子,曾出任遼東副總兵。
因此祖大壽的心裏再有氣,滿桂也篤定他不會辭官。
因為祖大壽即使辭官,他所能歸去之家鄉也依舊是在寧遠,他麾下的親軍家丁也依然由祖氏子弟統領。
遼東像祖大壽這樣的邊將,他們辭官的性價比是很低的。
畢竟不辭官還能向朝廷要一份軍餉,倘或真跟朝廷鬧得一刀兩斷了,那就當真還不如投降后金了。
祖大壽道,“我賭氣也是應該的,我要不賭氣,我祖大壽也到不了今天這個地步,不信你問袁臬台,我這說的是不是良心話?”
袁崇煥又扯了扯領子,他覺得被這熱氣熏得有些胸悶,但他又不好意思說。
在現代這麼冷的天,他都是在家裏享受地暖和空調的,他上輩子就沒見過火盆是什麼樣兒。
何可綱道,“這良心不良心的,你問袁臬台幹什麼?”
祖大壽道,“袁臬台也是由孫督師提拔上來的,要沒有孫督師,他現在也不能在這兒。”
袁崇煥轉過身去,沖祖大壽笑了一笑,踱回廳中在火盆邊坐下。
他想,祖大壽的這句話還意外地挺合時宜,他確實是莫名其妙來到這裏的,只是並不是因為孫承宗。
祖大壽見袁崇煥只是衝著自己笑,硬是什麼話都不說,忍不住便道,“怎麼了?難道我說的不對嗎?”
袁崇煥又笑了笑,他在現代的時候就是這種總是帶點兒討好的溫和性格,一見有什麼爭端就愛用笑來緩和氣氛。
何況他覺得真正的爭端根本不在投降不投降上。
歷史上的寧遠之戰,是大明眾將士難得一心抗敵,浴血奮戰的著名勝役。
他靈魂所在的這具軀殼,即是因此戰一戰成名,受到了崇禎皇帝的格外提拔,最終走向了被千刀萬剮的悲慘結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