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開店第九十一天
第91章
巧蘭挎着籃子,緊了緊身上那並不算厚的馬甲,走進了鎮上最大的布莊,九水布莊的大門。
其實這家布莊以前不叫九水,叫做陸氏布行,大家都習慣在這裏買布了,但幾個月前不知道為什麼突然關閉,再次開業已經換成了現在這家店。
普通百姓倒是無所謂店名叫什麼,他們只在意這家店的布究竟好不好穿,價格多少錢,至於花色也不在他們普通人的考慮範圍之內。
只要價格便宜,布料丑一點也無所謂。
不過巧蘭還好,她家不算窮,她的男人在鎮上的一家鋪子當小一,每個月有八百文的月錢,她自己則是給鎮裏的一戶有錢人家浣洗衣物,每個月也有一百文左右的進賬。
他們這一個月一兩的收入在村裡已經算得上是富庶人家,不用擔心溫飽,每個月能吃幾頓肉,冬天的時候能給家裏的每個人添一身棉衣。
她這次來布莊買布,就是為了給家裏人扯點布,做一身冬天的衣服,為此,她出門時足足帶了一兩銀子。
九水布莊的麻布很是便宜,她想着可以多買一些麻布,把衣服裏面填得厚厚的,也能暖和一些,她的男人到了冬天也要經常在外面走動,若是穿得太薄了,很容易凍壞,萬一得了風寒就壞了。
哪怕是一些生活比較窮苦的人也會咬咬牙拿出錢來多買些布,往裏面塞一些柳絮和蘆花用作保暖。現在九水布莊裏的布價格偏低的,至少他們村子裏那幾戶窮人能在布料上省下一些錢來,去買些吃的,這個冬天也不至於太難過。
巧蘭在心裏打着算盤,想着自己今天就買半匹麻布,然後再買些肉回去,再去糧店看看今天的糧食價格多少,若是還可以的話再買些糧。
她女兒今年也十三歲了,正是要漂亮的時候,再給女兒買一條顏色鮮亮的紅頭繩,再買幾塊稍微軟和一些的絹布給她當手帕用。
除此之外家裏的鹽也快用完了,還有一些其他的生活用品都要買。
一兩銀子應該是夠了的。
“客官需要點什麼?”見巧蘭進來,店裏候着的小一連忙迎上來。
店裏不是很忙,這才有小一空出來。
“咱們家麻布還是十八文一尺嗎?”巧蘭問道。
“您是要做冬衣嗎?您若是做冬衣的話可以看看咱們店裏的新貨。”小一見她露出了好奇的神色,這才帶着巧蘭來到了另外一個貨架。
這個貨架上掛着幾排顏色各不相同的衣服,有些像是對襟,但這個衣服布料顯然不是普通的麻布,上面毛茸茸的。
“這個是咱們紡織廠前段時間剛做出來的新款,叫毛衣,是用羊毛做的,非常暖和,穿在衣服裏面也不會鼓鼓囊囊的,您可以摸一摸。”小一拿了一件黑色的毛衣示意巧蘭過來摸摸看,小蘭看着這陌生的衣服,有些好奇地伸手摸了摸這件衣服。
她這手一碰到衣服就被這神奇的觸感嚇了一跳,忍不住又多摸了幾下。
這也太暖和了吧!而且這麼軟和,她都怕自己手上做粗活生出的倒刺把上面的線給勾開了。這麼軟的衣服可能只有鎮上的富貴人家才能穿得起。
她們可沒有什麼羊毛是奴隸才能穿的東西的想法,就是單純覺得軟,好看,而且肯定很暖和。
可她根本就買不起呀。
“您要是喜歡的話還有其他的款式,這種開衫可以像普通的衣服一樣直接穿上,還有另外一種是套頭的,這種套頭的可以穿在最裏面。”小一拿出兩種都遞給巧蘭讓她看看這東西,“價格也不貴。”
小一拿的這個毛衣是比較好的那種,價格也比最便宜的毛衣貴了兩倍。
畢竟他看巧蘭穿的也不像是那種十分窮苦的女人,至少乾乾淨淨的,而且沒有補丁,甚至還能穿一件保暖用的馬甲。
應該是可以拿出錢來買一件衣服的。
“這一件要多少錢呢?”巧蘭也不敢試穿衣服,等她將整件衣服都拿到手時才覺得這衣服的手感是真的好,很是愛不釋手,就光這麼攥了一小會兒就能感覺手上暖乎乎的,被寒風吹得冰冷的手也暖和了過來。
要是不是很貴,自己買一件給她男人也行。
但巧蘭也明白,這麼好的東西不太可能便宜。
“這一件毛衣一百五十文。”小一說道。
巧蘭一驚。
這個價格比她想像的要便宜許多,也能買得起,但是這個價格不高不低,屬於一種可以但沒有必要的價格。
一百五十文可是能買大半匹麻布的。
“這……我還是看一看麻布吧。”巧蘭糾結了一會,還是放了回去。
小一看自己的推銷沒有效果,也不生氣,而是接過了毛衣重新掛好,繼續帶着巧蘭來到了放麻布的布料貨架,“那如果您是需要麻布填充冬衣,裏面的麻料可以買最便宜的這些,這種麻料沒有經過漂白,而且也很容易撕碎,價格只十六文一尺。”
沒想到布料的心理價比巧蘭一開始想的還要便宜,不過這種麻布賣相的確不太好,就是最普通的黃褐色,而且還比一般的麻木粗糙,有條件的根本不會買這種麻布穿。於是巧蘭只買了足夠給家裏人做冬衣的半匹布,然後又買了幾塊漂亮的絹布,看到布莊裏還有賣絹花的,而且才一十文一支,巧蘭就又給自己的女兒買了一朵漂亮的紅色絹花,想着過段時間要過年了,買支喜慶的過年戴。
“對了,你要不要試試這種?”小一突然想起了什麼,從櫃枱下面拿出了一個很大的布袋子,輕飄飄地被小一放在櫃枱上,打開口子,露出了裏面潔白的絮狀物。
“這是棉花,咱們店裏的棉布就是用這個做的,您用過沒有?咱們康州城的農家種了不少。”
“這不是白疊子嗎?”巧蘭立刻想到了他們家田裏種的東西。
巧蘭當然認識白疊子,夏天的時候那些老爺們特意分出了一大片荒地,讓他們開墾出來種白疊子,大家不知道這是用來幹什麼的,但想着開墾出來的荒地都是自己的,大家也都種了,而且種成之後的花朵都被收了去。
當然,一些品相不好的沒收。
他們這段時間一直在緊趕着採收送到紡織廠裏面去,完全沒想到這才過去多久就能在布莊看到處理完的白疊子。
是真漂亮啊,簡直就像是天上的雲朵一樣潔白蓬鬆,比冬天的大雪還要乾淨。
“對,這是白疊子,不過現在處理完叫棉花,,這種東西可以紡成棉布,也可以當作填充物填充進棉衣里,您可以拿回去試試,就算不在店裏買,也可以用自己田裏種的白疊子試一下。”
只不過從自己田裏摘回來的那些棉花一團一團的,處理起來很麻煩,要把棉花裏面的籽和灰塵樹葉挑出來,還要洗乾淨晾乾,抽成絮。
棉花這東西藏不住的,與其遮遮掩掩的讓普通人只能從外面買,還不如提前跟大家說種的白疊子究竟有什麼作用,如果有人需要就可以直接從地里摘。
洛潮汐弄這個東西本來就是為了造福大眾,要是只為了賺錢就藏着掖着那真的沒必要,和洛潮汐原本的意思南轅北轍。
巧蘭想了想自己家地里已經被紡織廠收購完的白疊子,還是問了一下:“這個白……棉花多少錢?”
“這些白疊子都是紡織廠經過處理過的,將棉桃裏面的所有雜質全部剔除,還重新清洗晾乾抽棉絕對沒有雜質的精棉,這種價格比較貴,一斤的話需要一百文,如果給成年人做衣服的話,一斤就可以做一件棉襖了,薄一些的話一斤半可以再做一條棉褲。”
如果是古代純人工,一個熟練工一天只能處理完半斤半斤,成本非常高昂。可是洛潮汐這邊提供了簡單的木製和鐵制的軋棉機,上面有一個帶有鋼齒的圓筒,轉動圓筒,鋼齒就可以把棉籽表皮上剝下來的短纖維撕扯下來,並用離心力濾掉棉籽1,效率比純人工快得多,不然價格絕對不可能便宜到一百文,而剩下的留下來的棉籽還可以壓榨成油,又是一筆入賬。
純人工處理的棉花成本就是翻個十倍也不止。
道理是這麼個道理,但是巧蘭也不可能花錢買自己田裏就有的東西。
她並不知道這東西處理起來有多麻煩。
而小一也看出了巧蘭的意思,又從另外一邊的貨架上拿了一件看上去更加怪裏怪氣的衣服。
和他們現在穿的衣服完全不一樣,長度大概到大腿,肥肥大大的,外面的布也不太像麻布,而是一種奇怪又有點滑溜溜的料子。
“店裏面填充的就是棉花,你可以試一下保暖效果,不買也無所謂,可以用自己家裏種的白疊子做。”
說著他就拉開了中間那個奇怪的機關,把這衣服分開,然後遞給了巧蘭。
巧蘭沒想到自己還能試衣服。小心翼翼地接過來,按照小一說的方法套在了自己身上。
她在穿之前還把自己裏面穿着的那件馬甲給脫了下來,穿着裏面的單衣套着外面這件棉襖,然後拉上了拉鏈。
他仔細地感受了那麼一小會兒,眼睛越睜越大,很是不敢相信這是地里種的那些白疊子。
“當然,這件成衣有輕微的防水防油污功能,只不過這一件棉襖比較貴,一件要500文。如果覺得這一件棉襖價格貴的話,可以買棉花回去自己做。”
知道自己地里長的那些像雲朵一樣的白疊子竟然有這麼大的效果,巧蘭立刻心動,但當她一聽到五百文一件時就立刻放棄了買一件棉衣的心思。
覺得買棉花回去也是一個不錯的選擇。
“那您能告訴我們白疊子要怎麼處理成棉花嗎?”
“可以是可以的,不過您不能跟不相關的人說。”出乎意料地,小一竟然同意了。
現在地里的白疊子基本都被紡織廠收走,只剩下些不太合格的。
之前巧蘭還在發愁要怎麼處理這些白疊子,沒辦法吃,紡織廠也不要這些質量太差的,可現在看來他們完全可以將那些質量差的被留下來的白疊子處理一下,做成棉花,然後用布做成差不多的棉襖,應該也有保暖效果。
“做一件棉服要多少布呢?”
棉花要加在裏面,所以要按照兩身衣服的布料算。
“上衣大概要六尺。”
巧蘭想了想,買了一斤棉花,然後又多買了一十尺細麻布,將那還沒有付錢的半匹麻布放了回去,咬咬牙又買了那件紅色的毛衣,這才付了錢離開店裏。
她到家時女兒和兒子正好從地里回來,巧蘭便叫來了他們兩個。
“翠翠,你去倉庫裏面看看,然後把那些沒有被紡織廠收走的白疊子拿過來……算了,先拎一袋子過來。”巧蘭在回到家之後就跟自己的女兒和兒子說道。
女兒雖然不知道自己母親要那些不能吃的白疊子有什麼用,卻還是聽話的去倉庫里將堆了小半個倉庫的白疊子拎了一大包過來。
這些白疊子上面還沾着碎葉和灰塵,這一袋最起碼有個七八斤,等處理完也就只能剩下一半左右。
翠翠回來時就看自己哥哥正在劈柴,好像是要燒熱水。
“娘親說要燒一鍋開水。”兒子頭也沒抬。
當翠翠帶着那一袋子白疊子回到堂屋時就看到娘親將父親的舊衣服拆開來,然後將那一大包蓬鬆的不知道是什麼東西的白色蓬鬆物體拆開來,一撮一撮地均勻鋪開放在了那身衣服上。
“娘親,您這是在幹什麼?”翠翠好奇地問。
“娘親不是去縣裏買布了嗎?你猜這是什麼?這是咱們地里種的白疊子!我試着穿了一下白疊子做的衣服,別說,真的很暖和,我就買了一斤回來給你爹做一身衣服穿,省得在外面亂跑感了風寒。”
“這個竟然是白疊子?!”
紡織廠挑剩下的籽棉都是乾巴巴還發黃的,能用的不多,翠翠按照母親說的,費勁巴拉地挑着裏面的東西。
挑了快一個時辰,才挑出來一把乾淨的,連一兩都沒有。
“這也太難弄了。”
“怪不得能賣一百文一斤。”巧蘭嘆了口氣,“柱子!你也和你妹妹一起弄!”
“來了!”正在外間做飯的柱子應了一聲,然後從外屋地回來和妹妹一起挑棉花里的髒東西和棉籽。
翠翠越挑越煩:“這也太麻煩了,怪不得能賣一百文一斤,我覺得要是讓我一直挑這個,我能賣五百文一斤!”
兩個人同時開始的,而這邊巧蘭也已經做好了一件衣服。
巧蘭畢竟是在一些有錢人家做工的。而且家裏的衣服也都是她在做,手藝自然不會差。
買來的一斤棉花被勻稱地鋪在衣服里,最外面是用的新布,裏面的內襯則是用的舊衣服,雖然看上去有些鼓鼓囊囊的,但看着就很是暖和。
“柱子!你來試一試。”巧蘭做的衣服的尺寸是按照他男人的尺寸做的,所以就讓他兒子進來試了試。
柱子擦擦手,看到這鼓鼓囊囊的衣服,有些好奇,到底還是穿了上來。
他穿上沒一會兒臉色就紅了好多,被秋風吹得僵硬的手也恢復了熱度。
“娘,這衣服好暖和!”柱子驚訝道。
“真的嗎?我也試試我也試試!”翠翠催促着哥哥把衣服脫下來自己也穿着試試,柱子直接把衣服脫下來給了妹妹,翠翠穿上之後那到大腿根的衣服直接到了膝蓋處,她把漏風的地方用繩子一紮,只感覺自己掉進了火爐里似的暖和,頓時興奮地說道。“真的好暖和!”
“去把倉庫里剩下的白疊子都拿過來,弄成棉花,都弄好之後我給咱們家每個人都做一身,這個衣服要先留給你們爹,他現在天天在外面跑,凍都凍死了,一會把這些棉花洗了去廚房烤乾。”
當然也不是不能買,只是這個價格比起用家裏廢棄的白疊子來說還是貴了太多,一家三口現在也沒什麼事,就將倉庫里剩下的幾大袋白疊子全都掏了出來。
等到巧蘭的丈夫回家時,就看到自己家裏的三個人竟然都在弄這些沒有被收走的白疊子,飯菜倒是在鍋里悶着,但他很是不理解。
“你們在這裏弄什麼呢?”
“爹你回來了,你快看娘給你做的新衣服!我們都穿了穿,可暖和了,穿了這個你在外面幹活的時候就不會冷了。”翠翠見到爹回來,趕緊拉着自己爹的手往屋裏面走,把放在床上的那件衣服遞給了他。“這衣服裏面夾的就是這個白疊子,娘要說把剩下的這些白疊子都挑出來做成棉花,然後給家裏一人做一身棉衣!”
“我倒是聽其他人說紡織廠最近在做一種叫棉服的東西,原來就是這個。”
“我還買了毛衣。”巧蘭這才拿出了自己放着的毛衣,還有專門給自己女兒買的絹花,“這個也很暖和,你明天去上工的時候也穿着吧。”
“這感情好!”翠翠他爹接了過來,但是沒接毛衣,“這個給翠翠穿吧,她身體不好,穿得暖和點。”
翠翠高興壞了,巧蘭卻問到,“這個白疊子處理起來可麻煩了,怎麼才賣一百文一斤。”
“好像是紡織廠那邊引進了新機器。”翠翠他爹倒是知道些,“隔壁家女兒這幾天應該也快回來了,到時候去問問就是了。”
紡織廠的確在招工,而且招的人不少,但也不是所有人都能去的,能去的是小部分幸運兒。
他們這個村子裏被選去紡織廠做工的只有隔壁那一家的女兒。
他們這個村子距離紡織廠有些距離,所以被選中去的那家女兒一個月休沐的時候才能帶着月錢回來一次。
紡織廠對於村子裏面的人來說非常神秘。
大家都知道這裏工資好待遇好,要是家裏有一個人被選去紡織廠做工,那簡直就是光宗耀祖的大事。
尤其是家裏的女兒女紅做得好的,去了紡織廠,每個月的月錢更是極為可觀,足足有三兩銀子呢!甚至夠得上一家人的家用!
而在紡織廠工作的女孩子以後,說親時能選擇條件更高一些的男方。
男人穿上這簡單的棉服,立刻就明白了這棉襖的神奇之處,穿上之後完全不冷了,他甚至還出門試了試。
他回來的時候都已經晚上□□點了,天早就黑了下來,手腳都凍得發疼。可他穿上這衣服之後再去外面,就只覺得風颳得臉疼,倒是不冷了。
“洛老闆是個好人啊。”翠翠他爹又回來,感嘆道將衣服脫了下來,一家人吃了飯,又湊在一起弄剩下的白疊子。
越是弄就越是覺得洛老闆人好。
這東西麻煩得要死,他們這一家四口齊心協力弄到了亥時才堪堪弄出了一斤,還是不怎麼乾淨的,越是弄就越是覺得洛老闆人是真的很好,賣這個價真的是完全不賺錢!
麻煩得要命。
翠翠他爹第一天早上就穿着這身厚實的棉衣去了店裏。
他這衣服鼓鼓囊囊的,看上去不甚美觀,但往常非常煎熬的路程此時卻很是輕鬆,到了店裏之後也沒有那種一定要稍微緩一緩,才能緩過勁來的樣子。
“陳老六,你這穿的是什麼衣服呀?怎麼看着這麼不雅觀?還鼓鼓囊囊的。”翠翠他爹穿着的這奇怪的衣服很快引起了店裏其他小一的注意。
“這是我婆娘給我做的棉襖,可暖和了。”陳老六拍了拍胸口,“我今天來的時候都不冷。”
“呦,這麼好呢?”其他小一走過去,碰了碰他的手,發現他的手竟然是暖和的,又不死心地伸進了衣服里,發現真的熱乎乎的,完全不像是在寒風裏吹了將近一個時辰的人。
“裏面塞得是啥啊?不是麻嗎?”
“九水布莊裏有個東西叫棉花,這衣服裏面塞的就是從這裏買的,才一百文一斤。一斤就能做一件衣服了,你要是省一點的話可以弄得薄一些,就可以做一整身,冬天有這衣服保暖,絕對暖和!”
在他們店裏工作的小一一個月就有八百文錢,要想買點棉花做衣服倒也不是拿不出來。
除了店裏的員工,還有在店裏買東西的人,也都好奇地過來摸了摸,立刻心動了。
他們也買回去點做身新衣服怎麼樣?
現在冷得難受,雖然這件衣服看上去不太好看,但找個裁縫做身好看的不就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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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泰爾特意一大早就去了附近縣城裏的九水布莊,看看有沒有庫存。
可能是他去得比較早,他要的秋衣秋褲和毛衣棉服都還有一點,他們一上午搜颳了一個鎮上的九水布莊,買到了幾百件,然後又去其他的鎮子。
可是從第三天開始,他就發現他去的那些城鎮裏面的九水布莊竟然沒貨了!
轉了一天也只能零星地買到十幾件。
他非常不解。
阿泰爾並不知道他走在街上時,路上普通百姓穿的毛衣棉服都是最近幾天才買的,只認為這東西在康州城都普及了。
他不死心地在外面城鎮裏溜達了好幾圈,確定真的是他買不到了,這才重新回到了康州城府城。
他有點懷疑是不是拜圖部落的那個傢伙搶在自己前面買走了東西,卻看到了同樣空手而歸的拜圖一族的商人。
兩人的眼裏都有同一個意思。
是不是你小子乾的?
可惜,他們倆都沒買到,只能老老實實地等批發的貨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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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潮汐很是滿意地看着後台的銷售額。
像巧蘭這樣碰碰運氣的人不少。
而只要有人吃下第一口螃蟹,就會一傳十十傳百。毛衣的銷量比洛潮汐預想的要差一點,但這個賣得比較一般,也是相對其它成衣而言。可能是因為有棉服在前,而且康州城的大家都種了白疊子,或多或少都剩了點,所以棉花以及棉服賣得要更好一些。
洛潮汐紡織廠里的貨物一直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銷售一空,積攢下來的庫存很快就清空了。
紡織廠正在加班加點地工作。足有幾千架機器的紡織廠正在加速運轉,生產出來的貨物分成兩撥,一波是預定的貨物,另一波是需要分給其他分店和經銷商的。
先保證能將貨物平均分配給每家店之後,剩餘的貨量才會當成訂單的庫存。
這些貨物在妖怪們的配送下只用了一天就送到了各個店面的倉庫里,以野火蔓延之勢迅速在每個城市普及開。
周節度使很快就發現了這個情況。
原本洛潮汐出去的這段時間就是他盯着紡織廠的進程,現在洛潮汐回來了,重新接手了紡織廠的事情,周節度使就將紡織廠還了回去。
因為他知道洛潮汐擅長這個,但當他看到紡織廠在洛潮汐手上以長了翅膀似的速度往前飛馳,還是覺得他小看了洛潮汐。
洛潮汐還能做到更多。
但周節度使也發現了在城中大批量購買棉服和各種保暖設備的北狄人。
現在晟國和北狄以及西域簽訂了和平條約,可這並不代表他們兩家之間就沒再有任何摩擦。
現在的和平是未來的隱患,萬一未來真的打起仗來,被敵人掌握了在寒冷的冬天裏戰鬥的能力,那受傷的絕對是他們北狄的士兵。
為了這個,周節度使專門叫來了洛潮汐。
兩個人在紡織廠見的面。
現在的紡織廠早已不是一開始那樣的規模了,佔地面積足有四十五畝。
聽上去似乎不多,但換算成平方米有三萬平方米,光是工廠里就有將近五千名員工。
這還是因為古代的工業化程度不足,大部分都需要人力幫忙,每天的產量放在古代來說很是驚人。
就是在工廠裏面也需要坐馬車,洛潮汐不用帶什麼禮物,直接就在流水線工廠外面找到了周節度使。
周節度使最近也是大忙人,每天早出晚歸,經常性找不到人,和他的忙碌相對的,就是越來越好的康州城。
具體表現在現在街上的窮苦人家少了不少。
因為在兩個月前紡織廠又重新擴招了一批員工,現在紡織廠里有將近六千人,與其配套的設施也招募了許多人,工錢都在合理的範圍里,再加上城裏的基本物資價格下降,今年在街上流浪的窮苦人家比往年少了一大半,就連路上的乞丐也少了許多,所有城中百姓至少都能有一身完好的衣物。
紡織廠那邊已經收到了洛潮汐加緊生產棉袱的訂單,此刻暫時放在了普通絲綢的生意,這幾天趕着保暖衣物的單子。
現在工廠里人非常多,效率也很高,等洛潮汐到工廠門口時,就能看到一輛又一輛的牛車載着滿滿當當的貨物離開紡織廠,送往康州城的倉庫,再由康州城的倉庫送往全國各地。
“你這兩個月又跑去外面幹什麼了?”周節度使見洛潮汐過來便調侃道,“又打算上什麼新東西?”
“倒是沒什麼可以上的。”洛潮汐走進車間裏,見穿着整齊制服的員工們埋頭幹活,“說到底也都是些女兒家的東西。”
“你要是再拿出來些稀罕物,我就真的要懷疑你是不是人了。”周節度使感嘆道,“我最近可是聽說了,你最近弄紡織廠的生意風生水起,別說是康州城了,就是幾百公裡外的城裏都有穿你賣的毛衣的。”
“這不是好事嗎?有了可以禦寒的東西,大家才能活過這個冬天。”
“但,別的人也買了。”周節度使意有所指。
洛潮汐當然知道他說的話的意思。
“您是說北狄的人正在大批量收購嗎?”
“對,現在我們和北狄還能保證表面上的和平,可等他們休養生息,能再次對我們發動進攻后,他們就能靠着這些東西攻打晟國。”
“這個您放心好了。”洛潮汐敢賣給他們,自然提前想到了這個問題,“之前不是答應過您和韋太尉嗎?這些腳踏式紡織機我並不打算藏着,會推行到整個晟國,棉花也會種在晟國所有適合種植的角落,不需要多久,最多只需要三年,晟國就會變成其他人只能仰望的大國。”
吃飽穿暖,這兩樣才是最能穩定民心的,洛潮汐拿出了紅薯和玉米以及土豆,能讓晟國的大家吃飽,有力氣幹活。
他又種了棉花,讓晟國的人夠穿暖,不用擔心死在寒冷的涼夜。
至於打仗?
如果他沒猜錯,皇帝應該已經在批量製作望遠鏡。
而兵戈則是他要在皇帝的生辰宴上送上的禮物。
三年是最理想的狀態,而實際上,只需要一年的時間,晟國就能傲視西域和北狄了。
洛潮汐對這些偉人的智慧充滿了信心。
“我們不用擔心北狄。”洛潮汐說道,“北狄花錢買不了多少,最多有多少?最多不超過十萬件,一旦我不賣他們就買不到,而毛衣他們不會做,只能從我們這裏買,這樣算下來,就算真的要打仗也要等到明年冬天,這還是最差的打算。”
“可是我們不一定等得到三年之後,陸家和北狄的關係--”周節度使皺着眉。
洛潮汐望着背後的工廠,“大人,您該相信自己,相信科學。”
周節度使茫然了一瞬:“科學?科學是什麼人?”
他可沒聽說過這個詞。
“就是可以改變這個世界的知識,這個紡織機,這個軋棉機,還有我們吃的用的穿的,都是科學。”
“你能保證?”
“我又不是北狄人,當然無法保證,反正到明年秋天前,他們肯定不會動手的。”
洛潮汐都不覺得三年內他們會動手。
到那個時候,晟國就會掌握着其他幾個國家的經濟命脈,食物,兵戈,人口,晟國都有,到那個時候,就真的沒有什麼可以阻止晟國的了。
“有的時候你會讓我覺得你有點可怕。”周節度使看着洛潮汐,忍不住說道,“你做商人真是屈才了。”
“我才不願意摻和政治呢,其實做商人挺好的。”洛潮汐比劃了一下,“對了,現在都十一月了,什麼時候去京城?”
洛潮汐這回來了大半個月,眼瞅着就要到正月過年了,之前還說要去京城給皇帝過生日,這都快到年底了,也沒說什麼時候去。
皇帝的生日可是十一月中旬。
“你不是不願意去京城嗎?”周節度使無奈道。
“我不願意見皇帝,也不願意去京城當官。可這不代表我不願意去京城做生意啊。”
這邊都已經走上了正軌,就算洛潮汐離開一段時間也沒有問題,再說了,一直留在這裏也不是個事。
“快了,等月初就走。”周節度使搖頭,“你要和我們一起走,還是自己走?”
“我應該等察布察拉的人一起走。”說起這個,洛潮汐就不自覺地期待起來。
距離穆薩離開也已經過了半年,當初洛潮汐還覺得以古代的交通,這輩子都不一定能見到了,沒想到竟然還能有機會再見。
本來穆薩作為察布察拉的王沒辦法過來,需要坐鎮王都,可惜穆薩不是個走尋常路的,愣是要自己來,完全不覺得自己親自來晟國有什麼問題。
“差點忘了你和察布察拉的穆薩王關係很好。”
“到底是個朋友。”洛潮汐說道,“算算時間應該也差不多了。”
“你自己決定吧,我們可以一起,察布察拉畢竟是西域的人,就是和我們一起走,萬一出了什麼事也能解釋。”
洛潮汐明白周節度使的顧慮,自然不會反駁。
他不太願意承認,但洛潮汐也知道自己現在的身份比較敏感,最好還是不要單獨和外國那些有權勢的人單獨接觸,容易讓皇帝多想。
就是說,皇帝真的很煩。
周節度使其實並沒有從洛潮汐那裏得到非常確切的答案,但洛潮汐被他的感覺卻很是安心。
若他自己是普通人,那周節度使肯定會相信自己的直覺,可他現在是官員,不能只憑一個直覺去做事,該有的防範措施還是要有的。
可他卻又不願意監視洛潮汐,因為這一定會破壞他們兩個之間的感情。
兩個人像什麼事都沒有發生似的告別離開,一個回店裏,一個回衙門。
“你說,他們是不是開始提防我了?”回去的路上,洛潮汐像是自言自語似的,對着空無一人的身邊說道。
前面趕車的馬車是自己人。但洛潮汐還是佈下了結界。
洛進寶被洛潮汐放了出來,已經長得好大一隻的西伯利亞貓窩在洛潮汐的懷裏打了個哈欠:“這是正常的吧。”
“有的時候不要說得這麼直白啊。”
“那又怎麼了,這是事實,我不說你也知道。”洛進寶又打了個哈欠,“放心吧,他們不會對你做什麼的。”
他再了解不過這些所謂的掌權者的腦迴路,無非是覺得世界上不可能發生天上掉餡餅的事。
“不知道皇帝能忍我幾年。”
“怎麼能是忍着呢?他要供着你。”洛進寶安慰他,“他畢竟是個領導者,知道什麼能做什麼不能做,只要不碰權力,皇帝那個老東西會一直供着你,把你當成寶。”
只是要保證這個度,永遠不踏雷池半步。
洛潮汐嘆了口氣,“要是這真是個遊戲該多好。”
洛進寶身體一僵,隨後放鬆下來,“想這麼多幹什麼,你進度條都快滿了,到時候就去新世界玩,不用管皇帝老兒在想什麼。”
“也是。”洛潮汐點點頭,立刻換了個話題:“你說穆薩什麼時候能來?”
提起穆薩,洛潮汐就很高興,“也不知道他現在怎麼樣了,有沒有變黑。他很喜歡吃甜的,到時候給他做點好吃的犒勞一下他。”
“你都沒給我做過吃的。”洛進寶不爽。
“那我給你開個貓罐頭?”洛潮汐故意氣他。
洛進寶氣得拿爪爪巴拉他,但看洛潮汐好像沒再胡思亂想也就放下了心,又鬧騰了一會才各自干起了自己的事。
洛潮汐很快就等到了穆薩。
那是十一月底,一隊足有四十輛車架、載着豐厚禮物的車隊出現在了康州城外,為首的那匹駱駝車上面掛着一面旗子,印着看不懂的文字,被夾在中間的那輛車架在大冬天也沒有圍上厚厚的帷子,反而掛着薄紗,裏面半靠着個男人。
而坐在那半開車架上的異域妖冶男人在人群中尋找着,希望能看見自己闊別半年的好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