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監院的心結 - 一
“監院這個人吧,有點官迷。”
“寺里的宣傳板,還有民政局的補助,都是監院跑下來的,要是沒他,估計只能我去種地養老方丈,現在雖沒香火錢,但是每個與的補助還是有幾百塊。”
趙軍帶着耳機玩着手中的PSP。
隨後他拿起另一個手柄遞給矢志。
“玩不?”
“不不不。”矢志拚命地搖着頭,畢竟手殘黨,玩個分手廚房都能真分手,用個安其拉被隊友指着鼻子噴,還敢打手柄遊戲?
“監院人挺好的,就是功利心太重,看不破紅塵。”
其實矢志挺好奇,趙軍這不上班,怎麼有錢買的PSP,還有這大顯示器,外星人的筆記本,新款iphone,耳機也是森海塞爾的大饅頭,床底下一溜高幫nike。矢志總覺得趙軍扭頭會從柜子裏拿出幾件潮服,帶上金色繡花的帽子,穿上肥大褲子和限量款的Nike然後出門蹦迪。
不過矢志很快打斷了這念頭,畢竟這裏這麼偏僻,墳頭蹦迪還差不多。矢志覺得叫上天王殿裏那老幾位,打個麻將倒挺好。
他是個富二代。拉回思路的矢志有了心下的判斷。
“過兩天帶你爬爬山,後山還是挺好玩的。”趙軍專心玩着遊戲,隨口跟矢志說。
矢志嗯嗯的答應着就退了出去,扭頭採訪起監院。
“白葡寺那可是一座古寺,別看現在落寞了,之前可是鼎鼎大名,好多鄉紳富戶都來這燒香。別的不說,你看咱這大殿裏的佛陀,還透着金漆呢。你再看看那幾個不能挪動的燭台,雕的多精細啊。”
“南朝四百八十寺,你知道吧,就有咱們呢。明清的時候那可是響噹噹的大廟,建國之後,還有好些教授過來考察。”
“你說啥時候落敗的,就是打日本鬼子那幾年,上上任方丈,帶着金銀細軟跑了,也不知道是死是活,那可是一大筆錢。”
“再就是十年的時候,把剩下的這點壁畫、經書都給刮的刮,撕的撕,沒剩下啥了,那個時候寺里就剩下三個、四個和尚,該走的也都走了。”
“前幾年就方丈自己在這,他也是的,和家裏說好,自己一個人就搬進來,找了個破房子住下,開始幾天,鎮子裏的人看到山上有燈,還以為鬧了鬼,提心弔膽好幾天,最後一群人去廟裏一看,哪知是他自己一個人當起了和尚。這附近年輕人也都走了,又沒別的廟,鎮子裏的人尋思有個燒香的地方總歸是好的,就出力不出錢的過來收拾了一番,老方丈自己就安心住了下來。”
“你知道咱們國家和尚要上戶口的吧。老方丈居然沒去。”
“這不後來把我派了過來,我才給他申請下來,又要來了點補助,也不知道他怎麼熬過來的那幾年。”
“你是在搜索公司上班?那你給我們改改那個百科唄。我前段時間讓人拍了不少照片,咱這修繕修繕還挺好的,景色也不錯。我和縣裏的領導說了,只要能有人來開發,他們全力支持。”
“咱這廟裏有寶貝,當年為了躲鬼子,老方丈不是把金銀細軟藏起來了嘛?”
“你說我剛才說的是跑了,不是,你聽錯了,是藏起來了,指定能挖出來,後院還鬧鬼呢。。。”
“現在年輕人不都是愛拍那個抖音,直播嘛,我看趕海還有人看,你說我直播咋樣。”
“。。。”
“。。。”
“。。。”
此處省略一個半小時,
具體字數矢志也不知道了。
結論就是監院這人挺好的,就是功利心太重,看不破紅塵。
這裏是白葡寺,但是又不是白葡寺。最早的白葡寺應該在更後面一點的舊址上,這一段都是清朝後修的,清朝的時候這裏正經興盛了一段時間呢,主要原因是當年朝廷里有一個大官,後來辭職不幹了,在這裏歸隱,引來了好多年輕的讀書人請教,那個年代能讓你安心讀書不從事生產的,都是有錢人家的子弟,既然來了這麼多騷客,肯定要吟詩作賦。
久而久之,這裏就繁榮了起來,隨後展現了出了好多出神跡,比如不孕不育的老夫妻,晚年得子,縣令求雨百發百中,又離NJ不遠,自古以來都是深山有靈廟,遠道的和尚會念經,香火鼎盛的不得了。據說你要是沒在白葡寺過過周末,都不好意思在NJ城裏的party混。你要是沒在這留下什麼墨寶,那更完啦,不被主流圈子認可,儼然古代小米蘭,你要是沒來鍍個金,都不好意思說自己是讀書人。
據說當年是詩歌滿牆,樣子嘛,你可以參考XZ或者大理的青旅,滿滿一牆的旅行感想塗鴉。這是趙軍的原話。
監院的原話是:“詩歌盛於斛觚,往來皆是鴻儒。”
雖然監院之前是開洗腳房發的財,但是當年也正經讀過書,人又敢想敢做,只要不談寺廟的未來規劃,人還是很好的。
反正那段時間積攢下來了一大份家業,不過這些內容絕大部分都是監院打探、整理出來的,可是誰家祖上還沒闊過,具體有多少水分還要去找縣誌來看看,矢志心裏尋思道。
跟監院道別之後,矢志獨自來到了大殿後的空地,夜晚吹着冷風,終於可以安安靜靜的審視這座寺院。
能看出來整個廟宇非常大,只是大部分都殘破了,天王殿和大殿完全是強撐着擺出來的門面,仔細打掃乾淨還能燒個香,後面的院子基本上就自生自滅了。到處都是雜草和雜亂的木板。
在月光下,能看到遠處的藏經樓,依舊破敗不堪,只是矢志沒有找到過去的路,看着還有一段距離。
黑暗的夜晚像一塊巨大的絨布,籠罩着白葡寺,只有輕輕的蟲鳴。
藏經樓后的山上似乎有行人,能看到一個光點,一晃一晃的向前走着。
看來我找到對地方了,矢志突然有些開心。
“這事得從1976年說起,那年我還是個小閨女。”李寡婦憤憤的說道。
此刻矢志整個人都不太好,因為他不太想聽李寡婦的《祥林嫂》自傳,而且這個故事開始的時間也太早了。
第二天趙軍就騎着小電驢,帶着矢志下了山,去找李寡婦接頭拿上過兩天要吃的蔬菜,昨天是李寡婦亡夫的忌日,馬大姐來的時候沒能捎上東西。作為後續一段時間的常住人口,李寡婦也熱絡的和矢志打起了招呼,趙軍要回家看看,就留下矢志在李寡婦的家裏等着。
李寡婦洗了幾個西紅柿擺在盤子裏,就和矢志八卦了起來。
故事還真得從1976年說起,因為那時候廟裏真正開始荒廢。
李寡婦說她記得很清楚,那個時候白葡寺已經不太行了,就留下幾個和尚,一鬧就跑的都沒了影。只留下一座空空的廟,她小的時候還總去廟裏玩,可是家裏大人不高興,一來有些遠,怕孩子出事,二來也是個是非地。
就私下編造了些鬼怪狐仙的故事嚇唬孩子,說什麼山上有狐狸精,專抓漂亮的小姑娘回去當丫鬟使用。這能嚇得到當年的李寡婦,畢竟打倒一切牛鬼蛇神,每天還是瘋了似的往廟裏跑。
跑着跑着就出了事,有一天李寡婦在廟裏遇到了一個長的特別漂亮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