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彼岸花海
冉焉剛剛說完螭龍兩個字眼,另一扇內室的木門後面突然傳出來一個低沉似老者的聲音。
她的手指彈出一枚縛魂針向那邊打過去,可縛魂針一飛進去便很快從內室反彈回來碎成兩段掉在了面前的地上。
她也是被這場景驚住了,屋脊上面的冉晉雲把瓦片重新蓋好喘了幾口粗氣,他心裏暗喜到還好不是他被發現了。
他更加小心了,只是打開了一道兩公分小的縫隙,他眯着一隻眼往面里瞧着情況。
“快住手,還不快像翁醫令賠罪!”
“是翁醫令,冉焉在這裏賠罪了。”
“無妨無妨,你這縛魂針可是使的越來越厲害了。”
“哪裏哪裏。”
“好,你接著說吧,就說說遇到的螭龍。”
“螭龍被一個神秘人用青銅劍刺傷了眼睛,最後被手榴彈炸了幾下,最後撞破山體逃走了。”
“神秘人!?知道他具體的長相嗎?”
“看過了,他的臉都被螭龍嘔吐出來的黑色液體給腐蝕爛掉了,根本看不出長相。不過他是用八棱鎖錐爬到螭龍龍背上的,後來螭龍嘴裏倒吐出來一具玉棺,其他的就沒有了。”
“八棱鎖錐,一定是他,看來他真的是死了。”
“翁醫令,您認識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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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冉焉,只許答,不許問。”
“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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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認識認識,說起來都是老相識了,不過沒聽我的勸告白白丟了小命。”
“姑姑,會不會是下斗的消息有問題?”
“為什麼這麼問?”
“我們去的時候已經有人在墓里了,好像是莫氏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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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來那隻琉璃瓶里的東西是落入他們的手上了,要是這樣,遇到他們的人也很正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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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這樣啊。”
“明天你打掃完庭院,後天和晉雲一起去貓巷瞧瞧,把你的東西找回來。記住了,其他的事情一概不許參與。”
“是,姑姑。看來摸金符的事情還是沒有瞞過去,它到底跑到哪裏去了?”
問完這些事情的翁醫令便再也沒有了聲音,雁無氏看了一眼冉焉的脖子,這才發現原來冉晉雲告訴她的事情一點兒也不假。
她無意責怪冉焉,便罰其到雁氏老宅裏面打掃庭院了,冉焉出了門便準備回卧室睡覺,可路中攔住他的冉晉雲在一邊打趣着她狼狽的樣子。
“哪裏都能碰到你,本小姐現在可是沒心情理你,閃開。”
“要不要我找人幫你一起打掃庭院?”
“好你個傢伙,又躲在暗處偷聽我和姑姑的談話,看我的縛魂針。”
“別想唬我了,要是想找我幫忙就再來找我,我可是不計前嫌的!”
“切,小心眼的傢伙真是令人厭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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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機師傅,就送到這裏吧。”
“行,這些傢伙不會是偷獵的吧?現在的年輕人做什麼不好,非得做這營生,哎。”
“又要走山路了,都跟緊嘍。”
“小叔,什麼時候也讓叔公們買輛貨車,這樣咱們做起事情來不就方便了。”
“貨車能上山嘛。”
“也是。”
山上樹林茂盛可成物寂靜,進了樹林沒多久,裏面便到處瀰漫起白色的霧氣。
莫子笙他們一伙人接過葯匣子拿出來的紫色藥草塞進鼻子裏面,然後加快腳下的步子往深山裏面走過去。
河邊早就已經準備了一條小船,船頭上坐着一位戴着竹帽的船叟,船頭的鸕鶿被黑布遮住了眼睛,它們的肚子裏不時發出咕咕咕的叫聲。
船剛剛駛進山壑裏面,船叟便迅速化成了一道煙霧消失不見了,等莫子笙他們醒過來的時候,發現已經來到了莫宅外面一條小溪邊上。
幾個用黑巾圍過面貌的浣女在石頭上敲打着衣服,他們向那個方向作了一個躬便轉身往遠處雲霧之間的莫宅走過去。
“小叔,我可是聽說這些浣女都不是人,你知道這麼一回事嗎?”
“我也聽說過,不過這裏是很忌諱討論這個的。”
“咱們快回去吧。”
“「溪無浣紗女,雞鳴四更魂」。”
“點火把!”
“是。”
莫子笙早就聽他爹莫五貝說過,丑時雞鳴的時候進入莫宅是最安全的。
莫宅外面因為山丘層疊的原因,在這個時候陰氣是最重的,只有點燃的火把里冒出瑩綠色的火光才能驅散四周的遊魂。
莫五貝手裏鬼眼石的瑩光成份就是從這山間石頭裏取得的,再往前面走一些,成片的瑩石發出幽暗的綠光,彷彿是過了一趟鬼門關一樣。
與莫宅連接到外面的是一道石橋,橋身四周沒有連接的繩鎖,石階卻依然能夠飄浮在半空中。
若不是因為葯匣子取的那些草藥,外人一旦踩住石階也會因為周身無力而摔到幽深的溝壑下面。
莫氏每次外出摸斗都會跟隨至少一位莫氏族人,那這裏肯定就是莫子笙和莫子初二人了,他倆用短劍割破掌心併流出黑紅色的血液。
血液滴到丈高石形羽人面前的一隻青銅祭祀冥器裏面,羽人的兩隻眼睛裏面竟然射出一道光線。
眾人眼前頓時找開了一扇大門,大門那頭雲霧繚繞,根本看不到盡頭。
“到了!”
“終於回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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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叔,你回來了,太好了!”
“一隅,怎麼就你一個人在這裏?”
“剛剛鈕鐘聲響起,所有人都到藏雲闕了,我這才敢偷偷跑出來玩。”
“哦,看來叔公們又是發現了什麼東西。你們大家先回住處收拾一下,然後一起去那裏。”
“好像那裏只有叔公們在,聽他們說等你們來了,也要到那邊去。”
“一隅,你什麼時候成探子了。”
“嘿嘿嘿。”
“行,那我先回去一趟。”
身後的莫一隅看到莫子笙回來便再也不想獨自一個人玩,他央求了莫子笙半天才被同意跟在身後。
莫子笙摸了摸背包里的罐子,決定先去一趟墓林裏面一趟,莫一隅雖然聽說後有些害怕,但還是壯着膽子跟着去了墓林。
“小叔,你是去看五叔公的嗎?”
“嗯,那你還要不要跟着?”
“要。”
“你低着頭是有事情要問我嗎?”
“有,聽一起玩的孩子們跟我說,長叔公已經有五百歲了。可我總覺得他也就一臉長長的鬍鬚,耳不聾眼也不花,難道真的有長生的法門嗎?”
“有啊,屍丹、玉棺,一隅以後是要長生了?”
“又在這裏騙我,我已經偷偷問過長叔公了,他說只有記憶是長生的。這吃了屍丹人就成了吃人的怪物,躺在玉棺里人雖然能不腐爛,卻也不過是一具屍體。是不是小叔?”
“看來小叔我再也唬不住一隅了。”
“五叔公的墓穴就在那後面,那天我是跟着屍儀後面走進墓林的。小叔,你瞧,我這把判令做的怎麼樣?”
“快給我!”
當莫一隅從衣服裏面把那隻判令拿出來的時候,莫子笙的右眼看到那判令裏面有黑色的陰氣不時從裏面飄出來,他上前便把判令從莫一隅手裏奪了過來。
莫一隅也沒想到小叔莫子笙剛剛的眼神那麼多怕,他只是愣在原地不敢動彈,還是莫子笙摸了摸他的頭,他這才醒過神來。
“一隅,這只是真的判令吧,這東西可不能隨處亂拿。一會兒去完墓林,得把這東西放回到宗廟裏面。”
“是......是,小叔。”
墓林那裏面是一片片彼岸花,它的花朵像龍爪一般,長有鱗莖,形狀就像菊簇一樣。
並且葉子叢生,葉子細長並且前端尖銳,形狀像人的血管一樣。
彼岸花花海裏面淤積着許多水霧,好像很長時間已經沒有人來過了。
看到花海的莫一隅十分興奮,因為上次他被發現后只是躲在遠處沒能跟進去。
他在花海裏面小跑起來,褲角帶起一隻只短翅的瑩蟲,瑩蟲扑打翅膀往高空中飛。
然後慢慢地鑽入到一隻樹葉上,樹葉一下子亮起了似火把耀眼的光亮。
一個佝僂着腰、手持一根花杖的怪物從樹上跳了下來,因為震蕩的原因,它身上抖落了許多瑩火,瑩火在落腳的地方燒出一片火焰。
那怪物身披一件黑袍,身高一米的樣子,它慢悠悠地走到莫子笙的前面,然後伸出五根細長的手指。
“東西都準備好了吧?”
“準備好了,給你。”
莫子笙把他爹莫五貝的一撮頭髮交到了它的手上,手上的頭髮在它吹出的氣息下竟然燃燒了起來。
然後那怪物慢慢地抬起了頭,莫子笙看到黑袍裏面根本就沒有東西在。
怪物把手裏的花杖往不遠處的黑暗處一擲,落地的一剎那,花杖變成一枚鑰匙打開了墓林的大門,它之後還取出來一片彼岸花的花蕊交給了莫子笙。
“天地陰陽交界之處生彼岸花,花開結果永不得見,等你們出來的時候,我便不在這裏了,把這東西埋在那棵樹下。”
“好。一隅,咱們進去吧。”
“它......它不見了!”
在怪物消失以後,莫子笙的手上多了一隻彼岸花,那花瓣竟然還是帶有溫度的。
墓林兩側全都是一片水潭,水潭中間有一段青石鋪成的石路,石路越往裏面走道路越細。
道路的盡頭擺放着一隻刻滿銘文的漆盤,漆盤裏面繪有一條金鱗大蟒。
這個時候水潭裏面漸漸地從下面翻湧出來一個個水泡,水泡越來越密集。
一個金鱗大蟒竟然從水潭裏面冒出頭來,而且整個身體還在不停地往上面伸高。
等到大半個蛇身露在石路高處以後,他們二人在金鱗大蟒就像一隻小蟲一樣渺水。
“見何人棺槨?”
“莫五貝。”
“將至親之血肉置於漆盤裏。”
抬眼看來這莫氏一族自古以來飼養的金鱗大蟒從來都不會白做生意,他從背包裏面取出一把青銅短劍。
劍刃在他的胸前慢慢地割開一個小口,鮮血也不斷從裏面流了出來。
忍痛的莫子笙心想這點疼痛怎能和莫五貝死去的一樣,他強忍着割下一塊肉放置在漆盤裏面。
漆盤裏面的那條繪畫此刻竟然活了過來,它圍繞着血肉嘶咬起來。
等到漆盤裏的東西吃光,金鱗大蟒的腹部不時涌動起來,竟然從肚子裏面倒吐出一口玉棺,玉棺的樣子看起來和漢墓裏面螭龍吐出來的一模一樣。
莫子笙打開那具玉棺裏面卻擺放着一道莫五貝的殘影,他把罐子裏面的骨灰倒入玉棺裏面。
棺側慢慢地生長出一脈狀的血管,血管很快便按人的脈絡浮現出人形來。
緊接着一層皮肉慢慢地附着在上面,一個和莫五貝長相一樣的人出現在棺身裏面。
莫子笙取出從螭龍眼前刺下來的玉鱗片當作口含之物放進了屍體的嘴裏,莫五貝的膚色恢復了人的血色,儼然一個活死人一樣。
“它......它怎麼了?”
“一隅,快閃開!”
金鱗大蟒痛苦地扭動起來,隨後一頭沉進了水潭之下,之後水面便再也沒有了動靜。
等他們走後,水下的金鱗大蟒用力從水潭探出頭來,竟然又從肚子裏面倒吐出一口玉棺。
它的舌頭在玉棺上面嗅了嗅,周身的金鱗把玉棺纏繞其中,棺蓋慢慢地找開了,裏面竟然躺着和莫子笙模樣的男人。
那男人通體沒了血氣,很明顯是一具死屍了,金鱗大蟒重新把玉棺吞進肚子裏面鑽回了水下。
“小叔,五叔公真的死了嗎?”
“是啊,不過我還是見上了他最後一面,這我就已經很滿意了。”
“看來人真是不能長生的。”
“這裏面越來越黑了,咱們快走吧。”
“好。”
出了墓林的莫子笙按剛剛那個怪物的意思把那株彼岸花埋在了樹下,等他們趟過花海出去以後。
樹下的土堆卻動了起來,那株彼岸花竟然長出了葉片,並且很快開出了鮮艷的花朵。
葉片像人的黑髮那樣迅速白花並幻化成一片水霧,不知道何處吹來輕風。
輕風指過彼岸花,花海裏面只是一隻只瑩蟲四處逃走,並看不到任何一顆果實。
“小叔,怎麼還沒來?”
“老拐,你一定拜祭過泥鰍了吧。”
“你怎麼知道!?”
“因為我過去的時候,發現你已經在那裏了。”
“是這樣啊,那我說的話你也都聽到了吧?”
“一些而已。”
“好你個大落,去了也不知道告訴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