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變易
李四走進望月山莊院子,常隊長站在已經清理完畢的廢墟旁,常隊長把李四讓到僻靜處
常隊長:原休有下落了嗎?
李四:被沈姑娘救走了,被解空藏在一個隱秘的地方,於生克去搜查了一遍,我向解空了解完情況,怕於生克在寺周圍留暗哨,查看完,沒見他們就立即回來了。
常隊長點頭。
這時,於生克在辦公室打坐冥想,回想着見到李四前前後後的畫面,於生克揉搓一下肩膀和雙腿,慢慢下座,然後把腦中的畫面定格在了李四滿臉堆笑點頭哈腰的畫面上。
李四手裏拿着一個包裹從堂屋廢墟里走了過來。
常隊長抽出一支煙遞給李四,李四搖頭,常隊長叼着煙,抬頭看天,天空陰沉,沒有月亮。
在望原半山腰國軍陣地上,天上開始飄落雪花。
正在射擊的趙壽山突然放下機槍:炮呢?!炮為什麼不響了?
李振西也停止射擊,炮兵營長跑過來。
炮兵營長:炮管已經打了兩天,實在沒法裝彈,炮彈也不夠了!
趙壽山拉着李振西走出戰壕,向陣地後面跑去。
陳子堅走進第4集團軍指揮部。
陳子堅:日軍的四個聯隊晝夜不停地進攻,趙壽山的人馬已經兩天兩夜沒有休息了,炮管已經打紅,無法裝彈,需要補給啊!
孫蔚如點頭:今夜有倒春寒暴風雪,日軍飛機無法助戰,凌晨一點,命新14師、46旅、55師、17師四部主動進攻日軍,日軍退卻以後,利用這段時間給望原陣地補給。同時給李興中發報,讓他引誘日軍224聯隊和227聯隊邊打邊撤。
陳子堅:撤?!李興中一旦後撤,茅津渡就保不住了!
孫蔚如:讓177師撤到黃河北岸以後隱蔽起來,日軍佔領南岸的茅津渡以後,命佈防在茅津渡以南的炮兵部隊對敵展開轟擊,迫使敵人後撤重新渡河,等日軍渡河過半,命李興中所部和炮兵部隊南北夾擊河中的日軍,李興中殲滅日軍兩個聯隊之後,趕在天亮之前回防聖人澗。
陳子堅感嘆:這步棋可太險了啊!
孫蔚如:日軍的空中戰力太強,治強敵如治水,要有堵有泄,我們現在要爭取主動,否則日軍今夜就會突破包圍圈了。
陳子堅眼睛濕潤。
孫蔚如緩緩地:告訴李興中,凌晨5點之前不能回防聖人澗,以後就不要再來見我了。
陳子堅淚流滿面:是!
陳子堅抹着眼淚朝外走去。
孫蔚如背着手站在地圖前,肩頭輕輕抖動了兩下。
山西平陸縣茅津渡黃河北岸邊已經是滿天下大雪,96軍軍長兼177師師長李興中率部埋伏在北岸,南岸萬炮齊鳴,日軍兩個聯隊大量士兵正在撤退,幾十個日軍士兵在北岸邊拋下十幾艘人力划槳的小渡船,開始朝岸上跑去,軍容整齊的李興中摘下軍帽,拿起一把小梳子慢慢地梳着頭,旁邊謝參謀很激動。
謝參謀:退回來了。
李興中吹了吹梳子上的殘發,用手擦了擦梳子,這時,日軍已經有大量士兵渡到了北岸。
李興中拿起軍帽,吹了吹上面的雪塵,慢慢地把軍帽戴整齊,撫了撫帽檐,朝謝參謀點頭,謝參謀長舉手用力揮了下,一串設在北岸的探照燈打亮,照得滿天大雪下茅津渡北岸如同白晝一般,埋伏的李興中所部官兵清一色衝鋒槍開始射擊,已經爬上了北岸和正在渡河的日軍紛紛中彈。
滿天大雪,雪越下越大。
狂風怒號,群山和寺院被籠罩在風雪中。
裴原休躺在一間隱秘僧房的床上發著高燒昏迷不醒,沈未雪擰了一個濕毛巾,敷在裴原休額頭上,裴原休臉色蠟黃,嘴唇發白,沈未雪坐在床邊看着裴原休,輕嘆一口氣。解空禪師站在一旁,輕輕退到門口,沈未雪站起來。
沈未雪:解空師父,連累你犯了戒,打了誑語。
解空:沈施主,你我是同道中人,應該相幫,這娃從小在望月山莊長大,我認識,他母親經常給寺里施捨錢糧,出了這樣的事,我應該出手相幫,我佛慈悲,會原諒我的。
沈未雪向解空禪師行禮,解空還禮,慢慢退了出去。
同一時間,徐鵬趴在城外據點卧室床上,徐落櫻給徐鵬包紮傷口。
徐落櫻:幸好只傷到了皮肉,要不然你三個月都走不成路了,於生克這個混蛋,我早晚要殺了他!
徐鵬搖搖手,制止了徐落櫻,示意徐青和徐幕走近。
徐鵬:裴原休那邊線索暫時斷了,你們兩個要繼續去鼓樓下守候,到明天已經事發第七天了,代號叫徑山的人找不到陽符,應該會很快啟動聯絡方式,設法引出拿陽符的人,裴原休和代號叫徑山的人肯定會在那裏出現,你們趁他們聯絡的時候,一舉殲滅他們,拿到兩塊玉符。
如果裴原休一直不出現,徐青你就冒充拿陽符的人和徑山接頭,趁和他接頭的時候,把他手上的陰符搶過來,你們兩個聽明白了嗎?
徐青和徐幕點頭:明白了!
徐鵬握住徐落櫻的手。
徐鵬:你那邊要和孫毅多接觸,設法從他那裏獲取關於玉符和裴原休的信息,妹妹,不是哥哥不心疼你,帝國的利益高於一切,我們既然選擇了為帝國的強大獻身,就要把個人的一切拋在一邊,這樣才有可能會成功。
徐落櫻落淚緊握着徐鵬的手:我會努力的!
徐鵬示意徐符到近前。
徐鵬:你明天一早就去通知海醫生儘快安排我和閻老三見面。
徐符:閻老三會和我們合作嗎?
徐鵬:閻老三這幾年靠販賣槍支和煙土已經做大,早就想取代劉松仁了,只是沒有機會和外援,今天又被劉松仁執行了家法,必定懷恨在心,閻老三沒有機會,我們給他一個機會,他沒膽,我們給他一個膽,他就會做的,帶上四把衝鋒槍,讓海醫生轉交給他。
徐符:明白了。
徐鵬擺擺手,徐青、徐符和徐幕三人退下。
徐鵬體力不支,昏睡了過去。
在海麗絲診所二樓卧室,海麗絲和閻老三事畢躺在床上,海麗絲幫閻老三點上大煙泡。海麗撫摸着閻老三裹着紗布的手。
海麗絲:手還疼不疼?
閻老三:剛才不疼,現在又開始疼了。
海麗絲笑:將鼎文都公開販大煙呢,劉松仁算什麼東西,為什麼不讓你賣煙土。
閻老三:大哥沒說不讓賣,只是不能給駐軍士兵賣,要指望他們打日本人呢。
海麗絲不屑地:在我面前別你大哥,你大哥的,劉松仁算個屁,哼,打日本人,日本人很快就會打過來,西安早晚是汪主席的天下,我勸你趁早和徐鵬合作,一起滅了劉松仁,我幫你坐上頭把交椅。
閻老三放下煙槍,一咕嚕從床上坐了起來,定定地看着海麗絲。
閻老三:你說什麼?
海麗絲:我說讓你和徐鵬合作滅了劉松仁。
閻老三:你說的徐鵬是不是最近和我大哥結了仇的,奉天商會的會長,他是日本人?
海麗絲:對,滿鐵調查部的特務,他和劉松仁結仇的原因是為了開啟金庫的陽玉符。
閻老三驚訝地翻身下床:你怎麼知道這些,你不是個醫生嗎?
海麗絲:我確實是醫生,但我也是南京汪主席那邊的人,明白了嗎?
閻老三在床下走來走去:讓我想想,讓我想想。
閻老三停住:怎麼和徐鵬合作?
海麗絲翻身下床:你等我消息就行了。
第七天1940年4月20日星期六
裴原休仍然昏睡不醒,沈未雪焦急地在房間裏走來走去,猶豫了一下,照着睡在床上的裴原休就是一腳。
沈未雪:別睡了!快起來。
裴原休動了動,緩緩地坐了起來。
裴原休:我這是在哪裏?
沈未雪:我的媽呀,你總算醒了,這裏是無生寺。
裴原休:無生寺?
沈未雪:對,這個無生寺的解空禪師是我的的朋友,我們先在他這裏躲一下。
裴原休點頭又躺下,沈未雪過去把他拉起來。
沈未雪:別睡了。
裴原休淚流滿面:我心裏難受得很,睡着就不難受了,你讓我睡吧。
沈未雪蠻橫地:不許睡,睡著了你就不是你了嗎?睡覺能給你媽和你爸他們報仇嗎?!
裴原休搖搖頭,沈未雪把裴原休拉下床,把濕毛巾遞給裴原休,裴原休擦臉,兩人在床沿上坐下來。
沈未雪語氣緩和下來:你還想不想知道我到底是幹什麼的?現在我可以告訴你了。
裴原休點頭。
沈未雪:我的的真名叫范曉玉,我爸叫范雍,是策劃參與西安事變的騎兵六師師長白鳳翔的參謀,西安事變后,我爸突然失蹤了,四年來一直沒有下落,我去年年底才從一個我爸以前的老部下那裏得到消息,說我爸可能是被以前陝西復興社的特務,現在省會警察局的局長孫毅秘密抓捕並殺害了,所以今年初我才從熱河趕到西安來的。
裴原休驚訝地:你是說你要殺孫毅?
沈未雪:對,但我不認識他,所以才請劉松仁幫忙。
裴原休點點頭:那你說你是土匪,又是怎麼回事?
沈未雪:我爸和白鳳翔一樣是都是土匪出身,我從小就在土匪窩裏長大,我媽是被我爸搶來的女人,姓沈,是個有錢人家的小姐,後來在山寨里病死了,我爸和白鳳翔加入東北軍以後,就派人把我安排到北平上學,一直到他跟隨着白鳳翔到了西安。西安事變后,白鳳翔被免職,遣送到北平,我去找過他,他也不知道我爸的下落,四年來我一直在苦苦尋找線索,慢慢地才一步步追查到了孫毅身上。
裴原休:你可真不容易。
裴原休停頓了一下,痛心疾首地。
裴原休:和你相比,我太着急和大意了,低估了對手,所以才害死了我媽和我二爸、王二還有山莊的那麼多人。
沈未雪:你能認識到問題在哪裏就好。
沈未雪站起來盯着裴原休:你想不想和我一起報仇!
裴原休站起來,點點頭。
沈未雪:想報仇就精神點!
裴原休沉痛地:好,我聽你的!
那一刻兩人都強烈地想撲進對方的懷裏,緊緊地抱住對方,但兩人都忍住了,只是用堅定的目光靜靜地對視着,交流了很久。
笠原幸雄和傳令官匆匆走進日軍前線指揮部。
笠原幸雄沉痛地:昨夜,孫蔚如主動進攻,等我軍退卻的時候,完成瞭望原陣地的補給。李興中在茅津渡北岸伏擊了我軍,224聯隊自聯隊長以下無一生還,227聯隊也傷亡慘重,被迫退回了張店。
多田駿面無表情的沉思了一會兒,指着地圖部署。
多田駿:命37師團平田健吉率領四個聯隊到達張店后,向東南方向攻破敵14師在包圍圈北部的陣地,和包圍圈裏的四個聯隊全力進攻望原東部趙壽山的陣地,命104旅團佐伯文郎率所部火速趕往張店以後南下東進,進攻敵55師,在外圍策應36和37師團,另外命第3飛行集團四個轟炸機編隊的飛機由每隊50架增加到每隊70架,280架輕重轟炸機空中支援進攻的部隊,只有攻下望原,我們才有可能真正拿下茅津渡。
笠原幸雄和傳令官:是!!
第八天1940年4月21日星期日第一幕陽符結束第二幕陰符開始
一處高地上的墓地,裴母和裴浩然的墓碑在中間,裴母的墓碑上刻着:生於清光緒六年(1880年)3月24日,卒於民國二十九年(1940)年4月19日,裴浩然墓碑上刻着長安裴浩然,生於清同治十一年(1872年),卒於民國四年(1915年)。裴浩然的傍邊是裴毅然和王二的墓碑,以及其他望月山莊遇難者的墓碑,每個墓碑前都擺着供品,點着香火。裴原休跪在墓碑前,身穿孝服的李四跪在裴原休旁邊,常隊長和沈未雪站在不遠處的身後,常隊長的小車停在不遠處路邊。
裴原休跪着:媽、爸、二爸、王二,你們等着,我去給你們報仇了,媽,我走了,你放心,我絕不會讓日本人從我這裏把東西拿走的。
常隊長在不遠處和沈未雪談話。
常隊長:原休拿的東西在你那裏嗎?
沈未雪:事發第二天,就是他打傷劉松仁的那天,他拿着東西來送給我,我沒要,他就自己收起來了,我當時勸他,不要把東西帶在身上。
常隊長沉思了一會兒點點頭
常隊長:謝謝你。
沈未雪:謝什麼?
常隊長:謝謝你救了我師弟的命,還讓他重新振作起來。
沈未雪:沒什麼,他也在劉松仁槍口下救過我的命......。
裴原休磕頭,起身,李四也起身,裴原休和李四擁抱,李四拍拍裴原休的背,兩人分開。裴原休朝常隊長和沈未雪走去,裴原休走到常隊長跟前緊緊地握着常隊長的手,搖了搖,兩人都沒有說話。
李四送裴原休和沈未雪上了常隊長的車,常隊長開車離去,李四朝眾人搖手。
裴原休和沈未雪、常隊長在南門外下車。
常隊長:你要注意隱蔽,於生克應該還在到處找你。
裴原休點點頭。
沈未雪:謝謝你,常隊長。
常隊長:沈姑娘,自己人,你別客氣。
常隊長上車,開車離去。
鼓樓驚蟄鼓上背面的紅旗換成了一面不顯眼的小綠旗,其他的鼓上依然掛着紅旗。裴原休和沈未雪隱蔽在鼓樓附近,看到徐青和徐幕在蹲侯,裴原休和沈未雪悄悄離去,於生克暗中看見兩人後離去。
等於生克走遠了,常隊長慢慢跟着於生克朝警察局走去。
走廊里,於生克走在前面進了自己的辦公室,於生克辦公室和常隊長辦公室分別在孫毅局長辦公室的兩邊,常隊長直接走進了局長辦公室。
於生克迅速走進辦公室,關上門,走到自己桌前打開一個抽屜,取出聽筒,聽筒是黃銅薄片製成的,可以伸縮,摺疊起來只有四五厘米,拉開二十厘米左右,由於聲音會在很薄的金屬筒的內部產生共鳴而增幅,可以聽見隔壁的談話聲,於生克拉開聽筒,把一端對在靠孫毅辦公室的那面牆上,開始偷聽常隊長和孫毅的談話。
常隊長:徐鵬聯絡日軍飛機炸平瞭望月山莊,我師娘不幸遇難,我料理完她的後事,就趕緊回來了。
孫毅抬起頭:我聽說你小時候被裴母收養,是裴母供你上的學。
常隊長:對,屬下和犯罪嫌疑人裴原休是師兄弟關係。
孫毅:你為什麼不抓捕犯罪嫌疑人裴原休?
常隊長:屬下的職責是剿滅潛藏在西安的日本特務,屬下現在已經調查清楚,徐鵬和奉天商會的人是隸屬於偽滿洲國滿鐵調查部的日本特務,還有一幫直屬於日本軍部的特務一直潛伏着沒有行動,屬下並非有意袒護犯罪嫌疑人,屬下是想通過他和他身上老曹的東西引出那幫直屬於日本軍部的特務,而且屬下了解到裴原休並未將老曹的東西帶在身上,屬下擔心現在抓捕了他,他也不會把東西給我們,屬下想通過我們師兄弟關係給他一步步做工作,讓他不但交出老曹的東西,而且幫我們引出那幫直屬於日本軍部的特務,那幫直屬於日本軍部的特務才是我們真正的大敵,屬下不敢掉以輕心。
孫毅:那這麼說,你是知道這個裴原休和老曹的東西下落的。
常隊長:知道,屬下剛才還他在一起,老曹的東西應該還在他那裏。
孫毅:你現在知道本來屬於老曹的東西到底是個什麼東西嗎?
常隊長:知道,是一塊上好玻璃種翡翠做成的玉符,是一塊陽符,應該還有一塊陰符,和在一起叫玉無生,陽符本身就價值連城,而且合符以後背後應該還隱藏着什麼秘密。
孫毅驚訝:你怎麼知道得這麼清楚?
常隊長:我師娘懂玉,裴原休搶了東西以後給我我師娘看過,我師娘告訴他的。
孫毅:那裴原休有沒有告訴你老曹是怎麼死的。
常隊長:裴原休告訴屬下是自殺。
孫毅更驚訝:自殺?
常隊長:對,裴原休告訴屬下說老曹臨死前把和陰符持有者如何聯絡的方式有意告訴了日本人,然後用徐鵬打傷他的特殊暗器苦無割斷了頸部的大動脈。
孫毅:怎麼聯絡?
常隊長:聯絡地點是在鼓樓下,聯絡的方式和暗語裴原休沒有告訴我。
孫毅略感驚訝地點點頭,掩飾了一下自己的驚訝,思考了一會,一隻手拿着細頸青花瓶,另一隻手擺擺笑了。
孫毅:好了,老常,別屬下屬下的,我就是要問清楚情況,沒別的意思,我同意你的計劃。
常隊長:局長你要是同意我的計劃,我有一個請求。
孫毅把細頸青花瓶放在桌子上:你說。
常隊長:於隊長也在查這件案子,我擔心他不了解情況,會幹擾我的計劃,而且關於對付直屬於日本軍部的特務的信息,為了安全起見,除了您以外,我不想讓任何人知道,希望您能體諒我的苦衷。
孫毅重新拿起青花瓶:我會找於隊長協調,你一是做通裴原休的工作,讓他配合我們,交出老曹的東西:二是幫我們引出那幫直屬於日本軍部的特務,你放心大膽地去做吧,我支持你,有進展的話立即向我彙報。
常隊長:是!
於生克手拿聽筒對着牆壁,仔細地聽着常隊長和孫毅的談話,面無表情。
只看到背影的人在某個看不出所在的室內,只看到背影的人拿起博古架上一個青花瓶對着瓶口往裏看,裏面黑洞洞地,只看到背影的人沒有發現陽符正靜靜地躺在瓶子底部。只看到背影的人走到門口,從裏面反鎖上門,展示正面,原來是孫毅,孫毅回到桌前,從內衣兜里掏出一個精緻的銀色的煙盒,從銀色的煙盒拿出一個黑綢包着的小包裹,打開,拿出一塊玉符,玉符在燈光下熠熠閃光,孫毅從抽屜里拿出一塊白布,輕輕地擦拭着玉符。
這時電話專線鈴聲突然響起,孫毅站起來接電話。
孫毅:喂。
戴笠:你不要說話,聽我說就是了。
孫毅沉默。
戴笠:一:滿鐵調查部的日本特務一直在找你,二:他們可以調來運城機場的日軍飛機,好好動腦子想一想,這兩者之間的聯繫。
戴笠掛斷了電話,孫毅看了看手裏電話的聽筒,慢慢坐下來,原來孫毅是陰符的持有者徑山。
於生克拿聽筒對着牆壁,努力地聽着,只聽見了孫毅說“喂”,卻再也聽不到任何聲音,於生克狐疑地放下聽筒。
這時,裴原休和沈未雪走進了沈未雪家,裴原休不自覺地朝客廳桌子上看去,發現細頸元代青花瓶不見了。
裴原休:你的青花瓶呢?
沈未雪:送給劉松仁了。
裴原休喪氣地蹲在地上不說話了,沈未雪走到裴原休跟前。
沈未雪:怎麼了?到底怎麼回事?!
裴原休蹲在地上抬起頭望着沈未雪。
裴原休:我趁你有天晚上不在家的時候,偷偷把陽玉符放在細頸元代青花瓶子裏了。
沈未雪照着裴原休踢了一腳。
沈未雪:你有病呀你,把玉符放在瓶子裏幹什麼?!
裴原休低頭:你說讓我別把玉符帶在身上,我找了很多地方都不合適,就想你喜歡這個青花瓶,放在裏面誰也看不出來,比較安全,所以......。
沈未雪又踢了裴原休一腳。
沈未雪:你放為什麼不給我說,你偷偷把你的東西放在人家的東西裏面,你想想這是什麼行為,這不是流氓這是什麼,你這人辦事怎麼這麼奇怪呢。
裴原休急眼了,猛地站起來,來到牆邊,把頭在牆上磕。
裴原休:我糊塗,我當時也不知道是怎麼想的,這下該怎麼辦?!
沈未雪看裴原休這副樣子,心又軟了,過來把裴原休從牆邊拉開。
沈未雪:行了,行了,多大的事,至於嗎?你先坐下來。
裴原休聽話地找把椅子坐下來,垂着頭。
沈未雪:你先別急,我後來聽劉松仁說瓶子他又送給了孫毅,孫毅把瓶子就放在他辦公室的博古架上,瓶子瓶頸細,瓶子深,裏面放了東西一般不仔細看發現不了。你放心吧,我回頭找個借口去找孫毅,趁他不注意,把玉符取出來,還給你,行了吧?
裴原休冷靜下來,抬起頭。
裴原休:你找什麼借口,要不然還是我今天晚上潛入警察局設法把玉符取回來?
沈未雪:不行,那樣太冒險了,如果一旦失手,就等於明告訴他瓶子裏面有東西,孫毅可能是我的殺父仇人,我可不希望他得到玉符。我這裏還有一個宋代耀州瓷的酒壺,我去找孫毅拿給他,順便欣賞一下他的收藏,乘機把青花瓶子裏的東西拿回來,劉松仁已經介紹我們認識,我去找他,應該不會引起他多大的懷疑的。
裴原休點點頭,抬起眼睛看着沈未雪,沈未雪過來摸摸裴原休的頭。
沈未雪笑了:看你剛才猴急的那個傻樣子。
與此同時,徐落櫻正站在孫毅辦公室的博古架前仔細欣賞,孫毅討好地陪在旁邊。
徐落櫻:這麼多瓷器,都是你收藏的。
孫毅擺擺手:談不上收藏,這種東西在西安好找,有些是我收集的,有些是別人送的。
徐落櫻從博古架上拿起一個瓶子看了看。
孫毅連忙介紹:這個是唐代汝窯瓷。
徐落櫻:哦。
徐落櫻把汝窯瓷瓶放回博古架,扭頭無意中看見了青花瓶子,徐落櫻眼睛一亮,走過去拿起瓶子欣賞。
孫毅:這個是元代青花瓶,器形比較少見,應該是從滿清皇宮裏流出來的。
徐落櫻不說話仔細地看着青花瓶,看了一會兒,準備放回,又改變了主意,徐落櫻對着瓶口往裏看,裏面黑洞洞的,什麼也看不見,孫毅觀察着徐落櫻,徐落櫻戀戀不捨地把瓶子放回到桌上。
孫毅:喜歡嗎?
徐落櫻害羞地點點頭。
孫毅:你懂瓷器?
徐落櫻害羞地搖搖頭:不懂,就是覺得很親切,摸上去覺得手感真好啊,我也說不清楚,怎麼說呢,好像以前見過,但仔細搜索記憶,又確定沒有見過。
孫毅着迷地聽着徐落櫻的描述:就像我第一次見你的感覺。
徐落櫻臉紅了,低頭不說話,孫毅拿起青花瓶走到博古架下把裝瓶子的盒子拿了出來,把青花瓶裝進盒子裏,蓋好。順手在博古架下抽出一條繩子將盒子系好提手,雙手捧着遞給徐落櫻。
徐落櫻連忙擺手:這麼貴重的東西,我不能要。
孫毅堅決地:我能看出來,你是真心喜歡,世間的人和物在真心喜歡他們的人那裏才會更珍貴,就像你對於我一樣,拿着。
徐落櫻感動地雙手接過盒子,小心地放在旁邊的辦公桌上,撲進了孫毅的懷裏。
徐落櫻趴在孫毅肩上:你怎麼那麼會說話呢,一下一下地就把人的心全都抓走了。
於生克手拿聽筒對着牆壁,仔細地聽着孫毅和徐落櫻的談話,露出一絲鄙夷的表情。
徐落櫻提着裝青花瓶子的盒子從孫毅辦公室走了出來,常隊長站在自己辦公室門口,碰巧看見了徐落櫻,對門的黃秘書開着門,不經意地觀察着外面,常隊長朝徐落櫻點點頭,徐落櫻微笑朝常隊長點頭離去,孫毅關門送徐落櫻走的時候,看見了常隊長,常隊長微笑一下,走進了自己辦公室,孫毅視而不見,面無表情地輕輕關上門。
於生克把聽筒放進了自己的辦公桌抽屜里,穿上衣服出門而去。
沈未雪和裴原休在沈未雪家吃飯。
沈未雪:吃完飯,你收拾一下,我們要出去。
裴原休:去哪裏?
沈未雪:去劉松仁家。
裴原休放下筷子:去他家幹嗎?我不去。
沈未雪放下筷子:你這人怎麼這樣,你不去找他幫忙,憑你一個人的力量怎麼對付徐鵬,怎麼給你媽和你二爸還有你師弟和望月山莊的人報仇?
裴原休低頭不說話,沈未雪走過來,從後面拍拍裴原休。
沈未雪:好了,聽我的,想報仇,那有那麼容易,做人不低頭,怎麼做事,你等我一下。
沈未雪轉身去裏屋,過了一會兒,拿出一件長衫和一頂禮帽走了出來。
沈未雪:這是我爸以前的衣服,你換上看合適不。
裴原休不情願地接過衣服換上,沈未雪幫裴原休整理衣服,戴上禮帽。
沈未雪仔細端詳了一會兒。
沈未雪開心地:不錯,不錯,看上去像個有文化的人。
裴原休:什麼叫像有文化,我上過高中的。
沈未雪:上完沒?
裴原休:因為打群架被學校開除了。
沈未雪:你一個人怎麼打群架?
裴原休:我一個人和一群人打架,所以就叫打群架。
沈未雪皺眉:看把你能的,高中都沒畢業不算有文化,不行,你這長頭髮太惹眼,得剃了。
沈未雪又走進裏屋,拿出理髮用的剃刀和推子給裴原休理髮,裴原休先脫掉長衫,摘掉禮帽,乖乖地坐着,聽沈未雪指揮。沈未雪開始給裴原休剃掉長發。
裴原休微笑:你怎麼這麼能幹,什麼東西都有,什麼都會幹。
沈未雪:跟我媽學的,我媽去世早,我在山寨里呆的時候就給我爸洗衣服理髮,這些事從小就會幹。
裴原休:你給我剃個光頭吧。
沈未雪:好呀。
裴原休靜靜地享受整個過程,兩人不再說話,沈未雪給裴原休剃了個光頭,又打來一盆熱水,裴原休洗乾淨,重新穿上長衫戴上禮帽,壓低帽檐,兩人出門。
沈未雪:你去了態度要好,別多說話,看我的臉色行事。
裴原休:知道了,沈老大,我聽你的。
沈未雪拍拍裴原休的肩膀。
與此同時,劉松仁在城裏住宅客廳里沉思。
麻輝:我想說句不該說的話。
劉松仁:想好了就說。
麻輝:閻老三這兩年靠販賣槍支和煙土逐漸做大,你前一陣對他執行了家法,閻老三這個人眼睛朝外鼓,啞嗓子,就是過去老人說的蜂目豺聲,我擔心......。防人之心不可無啊。
劉松仁想了一下。
劉松仁:你讓你的人多盯着他點,看他最近都和什麼人來往。
麻輝:明白。
劉松仁:對了,那個鬼手薛小六在好快活賭場幹得怎麼樣?
麻輝:他么,干一行愛一行,挺賣力,最經還幫着賭場抓了幾個老千。
劉松仁點頭:他家裏還有什麼人嗎?
麻輝遲疑一下:家裏只有一個老奶奶,其他人都在防空洞大慘案里被炸死了。
劉松仁:那就是和我們一樣,和日本人有滅門之仇。
麻輝點點頭。
劉松仁掏出一疊法幣遞給麻輝。
劉松仁:你去德祥園買兩封點心,再買些布料和其他禮品,我一會兒抽空和你一起去看看老太太。
麻輝接過錢:是!
麻輝出門。
過了一會兒劉龍走進來:大哥,沈姑娘求見。
劉松仁:好,就他一個人嗎?
劉龍:還帶着個人,沒見過。
劉松仁:哦,請!
不一會兒劉龍帶着沈未雪和戴禮帽穿長衫裴原休走了進來,劉松仁疑惑地打量着裴原休。
劉松仁指着裴原休:這位是......。
裴原休拱手:小弟裴原休拜見大哥,前幾日多有得罪,還希望劉大哥大人大量,原諒小弟一時魯莽。
劉松仁反應過來,連忙上前扶住裴原休作揖的雙手。
劉松仁:原來是原休賢弟啊,你換了裝束,我差點認不出來了,我們不打不相識,過去的事就過去了,以後不許再提,快坐下說話。
劉松仁拉着裴原休坐在自己身邊,三人落座。
鬼手薛小六在東大街好快活賭場裏光着膀子,身上紋着四條青龍,盤坐在賭桌上用一個青花瓷大筆筒熟練地在搖色子,
薛小六:押大?押小?
幾個賭客把法幣堆在薛小六面前:大!大!大!!
薛小六搖色子:莊家押小,開!
薛小六把青花瓷大筆筒扣在桌上,慢慢打開,三個色子顯示小點。
幾個賭客唏噓不已,薛小六把面前的法幣圍攏在腳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