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跳 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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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紀越來越大的父母，懦弱的老公，看來靠他們，這輩子別想過上自己想要的生活。”上完英語課的柳小惠，坐在辦公室里，腦子裏亂糟糟的，人也沒精打采。

“柳老師！柳老師？”對面的中年男老師見柳小惠在發獃，忍不住喊了她一聲。

“哦，張老師，有事嗎？”柳小惠聽到喊聲才抬起頭從思緒中驚醒過來。

“小柳老師，我看你這些日子經常一個人在發獃走神，是不是有什麼事啊？要不要我幫幫忙？”

這個中年男人叫張水，是學校英語教研組的組長，兼學校教導處主任。平時對柳小惠熱情有加，這讓柳小惠很不適應，覺得他對她有點超出一般同事的關心，但又沒有什麼出格的舉動，讓柳小惠難以拒絕他的好。

“來，看你臉色不太好，喝杯水吧！”張水站起來，拿起柳小惠的杯子，為她倒了一杯水，走到她面前，兩眼直勾勾地盯着面前那張光潔清純的臉蛋。

“謝謝啊！”柳小惠看了一眼這個男人，趕緊低下頭，伸手接過水杯。不料張水並沒有鬆開水杯，而是不經意地用手碰了一下柳小惠的手指，這讓柳小惠心裏“格登”了一下，忙縮回手去。

張水把茶杯放在柳小惠桌上，意味深長地看了她一眼，回到自己座位上去了。

這時學校的後勤老張捧着一疊報紙和信件過來了，“張主任，柳老師，這是今天的滬城晚報。”

“放這邊吧！”張水示意老張放下報紙。

柳小惠順手拿起放在身邊的報紙，看了起來，頭版頭條都是些時事政治，翻過第二版，版面右下角一則招聘啟示吸引了柳小惠的注意：

中加合資滬城重工有限公司招聘總經理秘書，要求英語專業本科以上學歷，口語良好，形象氣質佳．．．．．．

“小柳老師，你可不能因為私事，影響教學啊！”張水抬起頭看了看柳小惠一眼，話里軟中帶硬。

“張主任，你放心，我不會的！”

柳小惠抬起頭快速地掃了一眼張水，趕緊放下報紙，並記下了應聘單位的聯繫電話和地址，然後翻開學生的英語作業本，專心致志地批改起來。

太陽漸漸地落山了，同事們也都陸陸續續地離開辦公室，下班回家了。柳小惠整理好改好的作業本，收拾了一下辦公桌面，拎起包也準備回家。

“柳老師，你等一下，我跟你談一下英語教研方面的事。”張水咪着眼睛掃了一眼柳小惠。

“哦，我今天家裏還有點事，明天上班時再說吧，我先走了！”柳小惠看也不看他，拎起包就急急地走出了辦公室。

柳小惠的冷淡讓那個張水在辦公室里氣得臉色發青，拎起着拳頭狠狠地砸了一下桌面，“死丫頭，咱走着瞧．．．．．．”

晚上回到家，柳小惠進了房間，馬上打開筆記本電腦，做了一份自己的簡歷，投進了這家合資企業的郵箱。

“小惠啊，出來吃飯！在磨蹭啥？”魯北強往房間裏探了一下頭，喊道。

坐在飯桌前，柳小惠端着飯碗，想着應聘的可能性，竟然楞起神來。

“惠啊，你今天這是怎麼了？來，吃魚！你最喜歡吃的糖醋魚！”柳媽抬起頭疑惑地看着走神的女兒，並夾起一塊魚放在柳小惠碗裏。

“沒啥，我剛想着一件事。”柳小惠慌忙應答道，一邊吃着碗裏的菜。

“媽，爸，要是我換個工作怎麼樣？”柳小惠想了想還是先試探性地問道。

“你現在的工作不是很好嗎？穩定，人又不太苦，雖說工資不太高，作為一個女孩子，也夠了。”柳媽接過話題說道。

“是啊，老婆，這個工作還是挺適合你的。”魯北強也附合起來。

聽了他們的話，柳小惠知道這一家都屬於老實本份的人，禁不起折騰。在他們眼裏，教師這份工作算是很體面的了。所以也沒有說出，她現在想應聘外企的事。

第二天，柳小惠象往常一樣去學校上班了，正當她拿起課本去上課時，手機響了，“喂，嗯，我知道了，謝謝！”柳小惠接完電話，喜上眉梢，原來這家外企通知她這個周六去公司面試。

對面的張水臉色不太好，疑惑地看了看柳小惠，然後說道：“小柳老師，這上課鈴都響了五分鐘吧，你怎麼還不去上課？”

“對不起，我馬上去！”柳小惠忙捧起課本往外走，雖然張水的口氣不好，但她現在可顧不了那麼多，她感覺她就要脫離這個無聊的環境和討厭的人了。

很快就到了周六，柳小惠精心挑選了一套灰色職業小西裝，內襯白棉綢襯衫，理順了垂肩的長發，花了一個淡淡的透明妝，一切都很自然。

“Ｍissliu,plsintroduceyouselfinenglish.”在柳小惠面前坐着三個男人，中間一個約四十歲左右，旁邊兩位年紀稍輕一點，一個戴着黑框眼鏡，一個理着平頭。

“Nowletmeintroducemyself.Mynameis．．．．．．”柳小惠流利地用英語介紹了一下自己的專業和現在的職業。

然後旁邊的兩位男人各問了一些柳小惠的家庭情況、為什麼要來求職的問題以及薪水要求。柳小惠用英語如實而答。中間的中年男人，剛開始見到柳小惠，眼裏有一絲閃亮，但旋即消失，隨後神情嚴肅，整個過程一直默默地注視着柳小惠，最後好不容易才看到他露出一絲笑容，朝兩邊的男人點點頭，並耳語了一句。

“柳小姐，請到外面等十五鍾。”戴眼鏡的男子，禮貌地讓柳小惠出去先等會。

柳小惠走出了面試室，心裏忐忑不安，不知道自己能否錄取，這十五分鐘，比一個小時都難熬，柳小惠不時地看看面試室的門，大門依然緊閉，聽不到一絲說話的內容。

“柳小姐，請進來吧！”戴眼鏡的年輕男人，終於打開門，招呼着柳小惠。

“請坐！”中間的中年男人，這時露出和藹的笑容，伸出手示意柳小惠坐下。

“謝謝”柳小惠道謝而坐。

“柳小姐，這是我們公司的秦總，這次你應聘的就是他的秘書。經過我們的面試，你已經被我們公司錄取了。”眼鏡男微笑着介紹道。

“真的？”柳小惠有點不相信，這場面試如此快速簡短，太出乎她的意料了。

“是真的。”秦總微笑着點點頭，他感覺這個女孩子，不，準確地說是女人，身上有一種特殊的氣質，猶如一朵淡雅而不艷麗的丁香花，最主要英語很棒，口語相當流利，頭腦反應敏捷，想來應該是一個稱職的外企秘書。

“這位是人事部的李陽經理，這位是我的特別助理沈剛。”秦總指着旁邊的兩位男人說道。

“以後還請各位多多指教。”柳小惠朝兩位誠懇地說道。

“現在你已經是我公司的一員了，等下就可以跟李陽經理去辦一下入職手續，有什麼不懂的可以問他，他會幫你解決處理好的，我現在有個會議，要先行告辭了。”說完和他的特別助理沈剛站起身來，走出了面試室，只留下李陽和柳小惠。

李陽看了看眼前這個小女人，覺得她真幸運。從上個月一直到現在，不知面試過多少女孩，其中不乏優秀的英語人才，也不乏漂亮能幹的高學歷MM，但都沒能讓秦總滿意，就在他在心裏嘀咕秦總到底想要找什麼樣的秘書時，柳小惠的簡歷從天而降，躺在他的招聘郵箱裏，抱着試試看的態度讓她來面試，沒想到一眼就被秦總看中了。李陽的內心才如一塊石頭落地，輕鬆了不少，這次招聘任務總算如期完成，沒有影響總裁的工作。

“柳小姐，恭喜你！”李陽露出他那程序式的微笑，朝柳小惠伸出手來。

“謝謝你，李經理，要不是你通知我，我也沒有這次機會！”柳小惠從內心發出對李陽的感謝，因為只有她知道這次機會對於她，甚至對於她的家庭來說有多麼重要。

“我們現在是同事了，就不要那麼客氣生分了，我現在帶你去人事部辦一下入職手續。”李陽拿起文件夾站起身來，和柳小惠走出了面試室，往人事室走去。

柳小惠這才有時間，慢慢欣賞這家公司了，中間偌大的空間是貿易部和市場部，格子間裏坐滿了辦公人員，電話鈴聲此起彼伏，一派忙碌的景象，想來生意應該不錯。旁邊是是一個個用木板隔開的小獨立間，行政人事部就在靠樓梯第一間，往裏依次就是會議室，財務部和總裁室。

“曉梅，你拿張入職表給柳小姐填一下。”李陽吩咐着坐在自己面前叫着曉梅的圓臉大眼女孩。

“哎”女孩應聲而起，找了張表格放到柳小惠面前，並對她報以甜甜的一笑。

柳小惠如實填好，交給了李陽：“這樣可以嗎？”

“行，你回去辦一下離職手續，把檔案調到我公司來。你什麼時候能到崗？秦總那邊事比較多，需要人手。”李陽抬起頭看着李小惠詢問道。

“嗯，能不能給我一個星期時間？”柳小惠想了想，說道。

“柳小姐，不是我不給你這麼長時間，實在是這個崗位比較重要，我最多給你四天時間，你最好抓緊一點，如果有什麼為難的事，需要我們公司出面的話，我們會盡量幫忙！”李陽跟李小惠解釋了一大通，無非就是希望她快點到崗，接手秘書的工作，因為有好多事現在都是由他在兼做着，讓他有點力不從心。

“好吧，我盡量抓緊！那我就走了！四天後見！”柳小惠告別了李陽，乘了電梯，很快來到大廈的樓下。

接近正午的陽光特別明媚，火熱，柳小惠站在大樓下，抬眼看去，‘銀茂大廈’四個金色大字在陽光下格外耀眼。雖然火熱的太陽讓柳小惠感覺有點頭暈，但內心的高興興奮無法抵制，她馬上撥了一個電話給王盈盈：“盈盈，我跳槽了！跳槽了！”

“踏槽？你讓我真不敢相信了，你跳哪兒去了？”王盈盈這時在服裝店裏忙着上架服裝新品，聽到柳小惠的話，着實吃了一驚，平時穩重做事謹慎的她，竟然丟棄掉老師這份工作。

“是真的，我跳到一家外企，做總裁秘書！”柳小惠高興地答道。

“那恭喜你了，薪水應該不低吧？”王盈盈最關心的還是這個，銀子多不多。

“還不錯唉，一進去月薪5000千，正式錄用后還有加。”柳小惠有點興奮了。

“那還不錯了，比你那老師的工資多得多了！”王盈盈心裏倒真的替這個好姐妹高興了。

“那你爸媽，老公他們知道嗎？”王盈盈說道。

“這個，我還沒說呢，我還不知道回家怎麼去解釋呢！”提起家人的態度，柳小惠心裏有點忐忑了。

“老闆娘，這個衣服怎麼賣的？”店裏一個顧客在大聲喊王盈盈。

“哦，來了！”王盈盈大聲應着。

“反正已成事實了，再怎麼著，他們也沒辦法，再說這也不是件壞事！沒準從此會改變你家的命運呢！好了，我不跟你說了，店裏忙死了！有顧客來了！”王盈盈替柳小惠出謀劃策並安慰了她一下，然後放下手機，照顧生意去了。

柳小惠掛了電話，抬起頭看了看火辣辣的太陽，趕緊穿過人流，趕緊往家裏趕去。回到家柳爸柳媽和北強三個人在客廳里吃着飯，見柳小惠滿面通紅，汗漬漬的進來了。

“小惠啊，你怎麼這麼晚才回來？這大熱天的不在家休息着，跑哪去了？”柳媽見了又絮絮叨叨起來。

魯北強站起來，替柳小惠盛了一碗飯，放在桌上，並招呼道：“小惠，洗把臉過來吃飯吧！”

柳小惠坐了下來，端起碗吃了一口，而腦子裏則在盤算着怎麼開口跟他們講她跳槽的事。柳媽抬起頭看了女兒一眼，見柳小惠拿着筷子不動，在發楞，於是說道：“是不是菜今天不合你胃口？這可是你最喜歡吃的黃瓜炒雞蛋，來多吃點。”說完就夾了一大筷子放在柳小惠碗裏。

“媽，天氣太熱了，我沒胃口。”柳小惠乾脆放下碗來，轉過那隻破電風扇朝自己猛吹起來。

“真奇怪了！平時也沒這樣啊？”魯北強疑惑地看了看身旁邊的老婆，心裏嘀咕着。

窗外，火辣的太陽曬得院子裏的花花草草，都搭下頭，打起盹來。那丁香樹上的知了，沒完沒了地在吹奏着《夏午曲》，十分刺耳。這讓不知怎麼開口的柳小惠心裏更煩了。但不說又不行，明天得回學校辦手續了，只有四天時間，夠緊的。

想到這兒，柳小惠抬起頭，看了看還在吃飯的柳爸，柳媽和北強，鼓起勇氣小聲地說道：“爸，媽，北強，我跳槽了！”

“跳槽？什麼意思？”柳媽聽了，馬上警覺起來，不知道女兒到底是啥意思。

“跳槽，就是換工作了，你這老太婆這點都不懂。”柳爸聽了，不滿地搶白了柳媽一句。

“是啊！小惠這到底是怎麼回事？我怎麼不知道？”魯北強的反應更強烈了。

“我今天應聘去了一家外企，做總經理秘書！”柳小惠垂下頭，如實相告，好象犯了一個大錯似的，任憑眾人批評處置似的。

“你．．．．．你怎麼也不跟我們商量一下就想換工作？老師這個工作多好呀，又穩又不累，兩個假期在家休息，薪水照發，你到哪兒找這麼輕鬆的工作？”在柳媽眼裏教師這份工作特別適合自己的女兒，也特別讓自己滿意。

“小惠，你也真是的，這麼大的事，就擅作主張！”魯北強也很不滿地盯了柳小惠一眼，責備道。

柳小惠，從不到大，乖巧懂事，沒有做出讓柳爸柳媽頭疼的事過，誰知道，長大了，在柳媽自以為就要放開手之後，卻做了一件讓大家都不開心的事。面對大家的責難，柳小惠心裏很委屈，沒人知道她內心的苦楚，她這樣也是為了這個家好啊！想到這兒，柳小惠眼眶一紅，眼淚忍不住的滴落下來。

正在一邊生悶氣的柳爸，見了心裏有點不忍：“唉，小惠啊，也別怪你媽和北強說話不中聽，他們說得還是有點道理的，雖說外企工資高點，現在的年輕人都愛那兒跑，但很不穩的，說讓你走人就走人，哪有教師好啊！”

柳小惠抹了一下眼淚，抬起頭說道：“我知道你們都是為我好，但我這個學校英語課程學校也不太重視，對自己沒啥前途可言，每天就象在混日子，這樣下去，我那英語專業根本就沒有發揮多少作用，更別提薪水了，低得可憐！而且．．．．．．”

“而且什麼了？”魯北強見老婆話說了一半，又噎回去了，忙追問道。

“也沒啥，就是沒意思！”柳小惠想想還是不要說出來在學校受到的騷擾，免得讓大家擔心，再說馬上就走了，以後不會再有麻煩了。

“爸，媽，你們放心吧，我只有到了外企，我的英語特長才會發揮得更好，而且我一去薪水就有5000元,轉正後,還有加呢!”柳小惠見大家都不說話,忙把進外企的好處說了出來。

“5000?這麼多?”柳爸睜大了眼睛，他做了大半輩子公司秘書，退休了也只有一千兒出點頭，感覺這世道真是離經叛道得很。

“是啊，而且轉正後還要多一二千呢！”柳小惠有點得意起來。

在旁邊的魯北強心裏這時如打翻了五味瓶，什麼味都有。倒不是不支持老婆的決定，好端端的輕鬆工作不做，去什麼外企，不穩定不說，而且會很累的，他還是有點心疼老婆。而且現在老婆的工資是自己的幾倍，感覺自己這個男人真沒用，還得靠老婆去賺錢來貼補家用，心裏頭有點失落，而且還是做總裁秘書，這讓保守的魯北強更不放心了。

“小惠啊，這總裁秘書你行嗎？”魯北強不好意思直接說出心中的想法。

柳小惠看了一眼魯北強欲語還休的樣子，忍不住笑了起來：“不要胡思亂想，這是一個重要的崗位，而且能鍛煉自己的能力。”

“小惠，你現在也不是小孩了，既然你都決定了，我們也不好說啥，只是以後的路你自己看好，不要走錯，讓我們擔心。”柳媽最後無可奈何地表態了，算是同意了女兒的決定。

“媽，爸，你們放心吧，我心裏有數，不會讓你們失望的！”柳小惠開心地表態道。

“還不幫我來收拾碗筷？呵呵！”柳媽看到女兒笑了，心裏也終於釋懷。

“來了！”柳小惠忙殷勤地站起來，沖柳媽做了個鬼臉。

“呵呵，這鬼丫頭！”柳爸看了一眼這娘倆，沖在一邊悶悶不樂地魯北強相視一笑。

這場跳槽風波在柳家算是有驚無險地過去了，可柳小惠沒想到接下來更麻煩的事還在後面，讓她措手不及，應接不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