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遠行
九月九日,孟夏一個人踏上了求學之路。h市地處南北方的交匯處的南方,飲食文化南北交融,氣候冬冷夏熱。
今天孟夏第一次來到這個城市,h市給了她一個下馬威。剛下車,熱氣從四面八方一涌而來,身體的每一寸肌膚,沒有一寸可以逃脫,這熱氣的侵襲。
孟夏一連一個三天都沒有真正睡着,直到三天後領了空調的遙控器,這才算是活過來。
孟夏住的是四人寢室,她是第一個到的。之後到的便是柒堇、可薇和紫月。紫月自我介紹的時候,她下意識的問:“她哥哥是不是叫紫陽。”紫月一頭霧水,悠悠回答她:“她是有一個哥哥,但是不叫紫陽。”她喝喝一笑,解釋說自己有一個同桌叫紫陽。
世界真小,兩個毫無關係的人,紫陽、紫月都被她遇到了。而且她們寢室姓氏獨特,不百度百度還以為這個姓氏不存在呢。
紫月驚呼:“還有姓可和柒的呀!從來沒見過。我們仨的姓氏這麼少見,應該不會有和我們重名的啦!”
可薇激動的接道:“你還真猜錯了,我哥以前的大學同學就有一個和我同名的。”
寢室四人除了紫月,都是外省的。而她們最後悔的都是遠離自己的故鄉。柒堇和可薇來自北方適應不了南方的這種濕熱,身上起了許多紅紅的小疹子。她雖然沒有起疹子,但是也受不了這裏的濕熱,還有飲食不習慣,天天拉肚子。天氣加上軍訓每天三個人都是蔫耷耷,毫無生氣,每天都問自己,為什麼要來這裏,來這裏是為了遇見誰?要受這種折磨!
好不容易熬過了酷熱的九月十月,溫度一天天降了下去,冬天慢慢靠近。
h市的深秋不似g市的深秋,雖然兩個地方都是滿滿的金黃色,但是h市比g市要冷很多,從前從不在十一月穿秋褲的孟夏,也入鄉隨俗的穿上了秋褲。到了十二月更加可怕,孟夏發現自己竟然破天荒地長了凍瘡。
一個學期快過去了孟夏發現自己都在和大自然抗爭,沒有做過什麼特別意義的事。
喔,不,有一件。
在前幾天參加了一個活動,是寫詩的,形式不限,題材不限。把自己的詩寫在明信片上,經過主辦方選取,獲選的,可以掛在行政樓前的那幾棵香樟樹上,向眾人展示。她苦想了一天,寫成一首:
《戀人約》
清秋夜,攬月湖畔,藏書樓前,赴戀人約。
涼風四起,竟不覺,只願早已伊人見。
卿卿現,秀髮長裙,吾即笑容滿面。
寫成之後她很開心,難得自己可以寫出這麼甜的詞。其實這是她的一場夢,夢裏他們談笑風生,笑顏如花。
活動結束后的第三天,班上同學在qq上孟夏她發了一張照片,是她寫的《戀人約》。
這天,平時安靜的qq群沸騰起來,99+的消息,很久沒有這麼熱鬧了!她在猜想發生了什麼能讓瀟瀟他們這麼激動。點到了消息的最開始,發現一切是這麼的熟悉,她認認真真把消息從頭看到尾,生怕露了一條關鍵的消息,又點開日曆,今天不是愚人節,還特地百度了今天的日子,沒有愚人這一條。可以確定了,他,歐陽流光真的戀愛了。和上次一樣,是一張他和一個女生的合照。只是這次的地點不是教室,看背景特別像他們曾經去過的森林公園的那個湖泊。
女孩留的是學生頭,笑得甜甜的,一看就知道活潑開朗,落落大方。
孟夏不明白為什麼她都已經放下了,心裏還是悶悶,很難受。
她已經努力的表現得和往常一樣,低落的心情還是被室友發現,她們開玩笑地問:“你不會是失戀了吧!”
她哈哈大笑:“怎麼可能,戀都沒戀,那有得失啊!”
“那你這幾天是怎麼了?感覺什麼事你都提不起勁,還時常發獃。”
她望着窗外滿目蕭然,冷清凜冽的樹木,說:“可能我傷春悲秋吧!”“對了,前幾天你們不是打算跨年么,想得怎麼樣了?”
她們被新話題吸引,不再追問,可薇說:“我想吃燒烤,玉米棍,還有花生瓜子、果凍……還有啤酒。”列出了一系列好吃的,紫月補充說:“還可以買一點水果。”大家點頭。
孟夏問:“柒堇,你呢?想吃什麼?”柒堇盤腿坐在椅子上說:“我想吃的都有了。”
柒堇提議說:“我們可以再買點氣球和彩條拉花來裝飾寢室,喜慶一點。”她們紛紛贊同。
十二月三十一號,一年之中的最後一天。
這個周是考察周,最近三天之內都沒有考試,一切都安排的剛剛好。下午四點左右,她們四人一同到學校的小吃街去採購,大家臉上都洋溢着快樂滿足的表情。難怪說買東西的時候,可以忘卻煩惱,原來真的啊!
每個人都是大包小包的往寢室里搬,孟夏手裏拿的是十二瓶易拉罐裝的啤酒,瓜子和花生,沉甸甸的,有種大豐收滿載而歸的感覺。
回到寢室,開始着手佈置,吹氣球,挂彩條拉花。可薇突發奇想,想要弄一些特別的圖形。四個人整裝上陣,貼出一個歪歪斜斜的桃心,相視一眼之後,都前仰後合,忍俊不禁。
一切準備就緒,時間也到了晚上七點。之後就會胡吃海喝,盡情暢玩了。
從歌詞接龍,到成語接龍,再到動物園裏有什麼,當時必不可少的就是真心話大冒險。玩了遊戲才知道,原來柒堇、可薇和紫月三個人都在高中談過戀愛,又極其相似的,在高二開始在高三結束。談得長久一點屬紫月,只是畢業后也分了,原因是不在一個學校,不在一個地方,雙方都不喜歡異地戀。
喝了酒的大家都格外的健談,即使遊戲已經結束,但還是在津津樂道說著自己的戀愛史。三個人都有說不完的話,她倒成了那個最認真最安靜的聽眾。
一瓶酒下肚,孟夏已經昏昏欲睡。柒堇、可薇酒量不佳,喝了一瓶之後,就不喝了。紫月倒有一醉方休的姿態,勸這個,勸那個,柒堇、可薇抵死不從,紫月就只好抓着孟夏不放,定要孟夏陪她一醉,孟夏擰不過她,只能答應了她。
紫月繼續滔滔不絕地說著那個已經分手的男友,點點滴滴。
陪伴是最長情的告白,可距離是最可怕的對手。讓人望而生畏,讓人臨陣脫逃,讓人繳械投降。
距離是難纏的敵人,你以為可以簡單地擺脫,但它就是時時刻刻地糾纏於你,不肯放過你,直到你敗下陣來。
它可以擊敗很多東西,包括對一個人的喜歡。
張愛玲說過:想要忘掉一個人,最好的方法是時間和新的一段戀情。而她覺得時間加距離才是最好配方。
第四瓶酒喝到一半,只覺得胃裏洶湧澎湃,翻江倒海,大有一涌而出之勢。她站起來極自然的走到陽台,開門進入廁所,關門。
“嘔哇……”好浪費,早知道,就不吃了。
孟夏蹲着雙手抱着自己的膝蓋,靠着廁所的門上,靜靜地沉思。想着想着,眼淚就掉下來了。害怕其他人聽到,她用手矇著嘴,將頭埋在雙腿之間,哭得極小聲。
她用冷水洗臉把臉,洗去淚痕,拭去醉意,藏起悲傷,擦乾水滴,才打開門走過陽台,拉開門走進寢室,露出一個開心的笑容。
喝完了第四瓶酒,孟夏告訴紫月:“我不喝了。”說著拿出自己的日記本,“嘩嘩嘩”寫了起來。紫月好奇問:“你在幹麼?”她奮筆疾書地繼續寫,頭也不抬地回她:“寫日記。”
“你要寫什麼?”
“喝醉的感覺,和此刻的想法。”
“你醉了?”
“不知道,感覺醉了,又覺得意識以往任何時候都要清楚。”
柒堇問紫月:“你醉了嗎?”
“沒有,以前我喝過玻璃瓶裝的一打都沒醉。”
“十二點了,可以睡覺了。”可薇從被子裏探出頭,說了一句。“新年快樂。”說完放下手機,蓋上被子呼呼大睡。
孟夏寫完了日記,爬上自己的床,也說了一句:“新年快樂。”迫不及待地去見周公了。
柒堇吐槽一句說:“想醉的沒醉,該醉的醉了!”起身準備爬床睡覺,紫月拉住她委屈巴巴地問:“你也要睡了嗎?”
柒堇嘴巴未張一個鼻音回答了她:“嗯。”
紫月像是想開了一般,鬆開了攥在手心裏的衣角,洒脫地說:“算了算了,眾人皆睡,唯我獨醒。”
清晨五點,孟夏醒了,酒也醒了。
昨晚自己記憶停留在了九點的樣子。按理來說她們跨年她應該要到十二點之後才睡的,那她不記得的三個小時,都發生了什麼呢?
頭還有些暈乎乎的,肚子咕嚕咕嚕地響起來,她起身去廁所,很不幸拉肚子了,自己到底喝了多少,竟傷了胃。噢!以後再也不能喝酒了!用手機打着手電筒,去走廊上接了一杯熱水,喝完身體舒服許多,困意再次襲來,又爬回去接着睡。
再一次醒來已經是上午九點了。這一次不再是漆黑寂靜的,今天天氣很好,冬日的暖陽早已高高懸挂在藍天之上,明媚而不耀眼。
孟夏下床,坐到自己亮棕色的椅子上,看見自己合上卻沒有放在書架上的小小的迷你日記本。她翻開有字跡的最後一頁,是歪歪扭扭的、凌亂的,潦草的字,她往前翻兩頁,找到了這篇日記的開始。